信桃村的村民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年整个村最为喜气的时候大概就是村北桃花林花开时节,摘上些许桃花瓣,酿酒自饮,村民平平淡淡的生活依旧幸福快乐。
就在阿清四人离开信桃村的时候,又有三人走进了这个村子。这三人挨家挨户询问村子近些时日是否有什么异常,态度十分温和谦逊,只是三人面庞极为白净,病态的苍白之色,瞳孔也是诡异的灰色。最后三人来到了村北桃花花开满枝头的桃花林。
为首一人皱着眉头,感知着桃树林中的灵力:“来晚了,这只灵族已经离开了。”
另一人声音沙哑:“她能去哪里?”
最后一人看向龙湖城的方向,脸色阴晴不定:“应该是平凡书院的人带走了。”
沙哑声音继续说道:“那我们去抢回来?大人可是特别交代过了务必要将这只灵族带回组织。若是没有完成任务,咱们仨都得死。”话语之中,掩饰不住的恐惧。
为首之人一拳砸向身侧的桃树,桃树主干应声折断。“该死,那座书院我们怎么可能抢的回来!”
“我带你们去如何?”一声音突兀响起,桃树林间一邋遢中年男子走出,灰衣麻布,手中还握着一只黄葫芦,此时正往口中狠狠灌着,另一只手一柄毫无花哨的铁剑被拖着在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记,锋利非常。
三人身体都在颤抖,因为他们灵阶的修为完全感知不到面前这人的存在,那就是说……
中年男子咽下烧喉烈酒,浑浊的双目此时杀意充盈,盯着三人男子冷声道:“你们这天天做见不得人事的隐灵组织,早就该在三千年前死绝。这八年的时间,为了找到你们的总部,我无时不刻不在追查着你们,没想到你们竟然会来这里。”
男子对这个组织似有滔天恨意,咬牙切齿。
三人汗如雨下,他们根本无法调动灵力,在此人的气息压制之中,完全没有反抗的欲望。这人到底是谁?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遥望龙湖城方向:已经八年了吗?还是一无所获啊,那就先回家吧,见见那个孩子。
中年男子没有接下来的话语,手中的朴素铁剑瞬间消失不见,三人脖子处一道血线喷在空中,落红无情,粉身碎骨,深埋地下,成为了桃树林的养分,春泥。
……
……
这几日的阿清非常的不好过。
对他来说,每晚打地铺与睡在床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这刚成为平凡书院后院小师妹的“沐仙儿”着实令他十分头疼。她就是阿清打地铺的罪魁祸首,初来乍到第一天晚上,深更半夜敲开阿清房门,单薄的睡衣之中的朦胧身姿妙曼,抱着被子表情楚楚可怜,说自己睡不着,害怕,要跟阿清一起睡。阿清当然是果断拒绝,男女授受不亲,信桃村的那几日已经是触碰到了阿清的底线,要是回到了书院两人还是同房而居传出去就是百嘴难辨。
沐仙儿吐了下舌头,抱着被子灵巧的从阿清身侧溜过去,到阿清的床边一把把他的被子扔到旁边的桌子上,随即上床蒙头,不管阿清说什么都不理他。
无奈之下阿清只能收拾被子准备去隔壁正在呼呼大睡的元忡桓房间,刚踏出房门就听到了里屋传来抽泣的声音,惊的阿清连忙回屋,见到仙儿从被子中露出小脑袋,泪眼婆娑,一边抽泣一边说道:“人家是真的害怕,龙王的气息山上感觉太明显了,只有在你身边才会好受点…”
阿清叹了口气,龙族对于灵族的威压来自于天生的本能,于是阿清就只能这样在自己的房屋里打地铺。
第二日清晨晨跑时,一贯在阿清屋门口等他的高阳月见房门打开率先出来的是个粉红发色的女孩子,神色一禀,头也不回的自己先去晨跑了,随仙儿身后而出的阿清苦笑不已,这怎么解释?晨跑之时阿清也没去解释什么,高阳月看起来也与平时无二,只是话语之中的语气,阿清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被仙儿整的不得清闲的当然不止阿清一人,元忡桓每日都跳脚指责仙儿口无遮拦,去元忡桓家蹭饭不停的与元家父母说道名为“云婷”的姑娘是如何的闭月羞花,元忡桓父母笑的合不拢嘴,不停的给仙儿夹菜,说没事常来,住在这里也没事,一旁的元忡桓则是嘴角抽搐,暗道这丫头给老爹老妈灌了什么迷魂汤。每日两人大眼瞪大眼,谁也不肯认输。
……
这一日天气晴朗,惠风和畅,龙湖城繁华依旧,平凡书院前院朗朗读书声声声入耳,回荡在书院之中,阿清三人刚听完刘夫子诙谐课程,准备接下来的云柔夫子历史讲解。高阳月精神状态每日都是极好,如初升的太阳,朝气蓬勃。仙儿伸着懒腰,许多刚结束课程的前院学生经过之时目不斜视,默念着非礼勿视……
就在此时,整座龙湖城几乎所有身处街道等露天场所的人抬头仰望天空,方才有一道身影如鹰一般展翅划过天空,阳光照耀之下的影子在地面上转瞬即逝。不少人揉了了揉眼睛,好像是有一人在天上飞?
平凡山上,三人之中的高阳月率先眯着眼睛仰头看向不远处的天空,一道身影正疾驰而来,高阳月眸子中金丝游动。阿清也感受到了一股非常强烈的灵力正疾驰而来,视野看向那处,发现这一身影好像是躺着的姿势?仙儿瞥了一眼便视而不见,这等强者的气息,天生灵族能感知到是不是针对自己,既然无恶意,那么天塌下来了有个高的顶着呢。
似以躺姿疾驰平凡山而来的身影离的越近阿清就越能感受到“锋利”的感觉,对,就是锋利的灵力,如同刚开锋的利剑,如芒在尖。这种感觉,在阿清遇到的所有人里,只有步师兄的灵力才会如此锋利,两人的锋利之感,又有所不同。前者如大开大合般的磅礴气势,“我有一剑可开天!”后者则是锋芒毕露,有给人无比沉重的违背之感。
半年前的那次学生集会,大雪纷飞,银装素裹,龙湖与平凡山在天地一色之间分外妖娆。步师兄背剑登山,一言不发,陪同而上的阿清则是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布满老茧的手掌轻轻的拍在他的肩膀,负剑少年缓缓说道:“小师弟天赋异禀,若是学剑,肯定也比师兄更有出息。”声音低沉富有磁性,这是两年来步星辰与阿清说的第一句话……
此时书院里的所有人都能清晰看到这飞掠而来的中年男子,翘腿躺在一柄长剑之上,一手枕脑后,一手瘫软横放空中,手里还握着黄葫芦。中年男子灰布麻衣,头发凌乱,飞剑停留在众人头顶,然后缓缓而下。在距离地面几尺的时候飞剑下降停滞,中年男子起身,剑眉之下双目神态疲惫不堪,满脸灰尘,面庞上更是胡茬茂密,男子起身后将这柄毫无修饰之物的铁剑背负身后。
书院里的学生呆若木鸡,这宛若天人一般的神仙行径简直闻所未闻,虽作为书院学生,相对老百姓更多的知晓灵修存在的相关事宜,但是亲眼所见如眼前此人的做派,仍是震撼的无以复加。要知道,人族灵修界明文规定,禁止灵修以灵力扰乱民间生活,若是发现,严惩不贷。
中年男子好似还没睡醒,酒气晕人,摇摇晃晃走到高阳月面前,仔细打量,呦了一声:“这不是高阳家的月丫头吗?都长这么大了,有没有想念周叔叔啊?月丫头真是越长大越漂亮了!。”
高阳月轻轻一笑,没有回答。
中年男子又打量着仙儿,眼神迷惑,片刻之后瞬间清明,指着仙儿怪叫道:“灵族?!还是桃花灵?!”
仙儿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这个怪叔叔。
男子拔开手中葫芦瓶塞,狠狠地往口中灌了一口,打着酒嗝看向木讷的阿清,瞥了一眼就略过去了。“这小子倒还是正常。”
“不对!”中年男子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回过头复而看向阿清,看着阿清明亮的双目。阿清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中年男子直接抓住阿清的手腕,把脉摸骨,阿清任由此人在自己身体上下其手,主要是无力反抗……身体被此人的灵力禁锢住了,而且看起来并无恶意。
男子抓住阿清的肩膀,酒气扑鼻而来,阿清看着男子浑浊的眼镜,不知所措。男子轻声说道:“你就是沐清?”
阿清点了点头,男子叹了口气,松开阿清:
“我是你们的院长,周通。”
阿清愣了一下,院长?是那个消失了八年的院长?虽然外表看起来邋遢,年纪真的不算大,祖奶奶作为书院副院长,如此高龄。阿清看向高阳月,眼神带着询问。高阳月点点头,阿清三人一齐说道:“见过院长大人。”
周通看着这个弯身行礼的清瘦少年,想道:真像当年的他!这双眼睛更是像极了那女子啊!周通瞥了一眼粉红头发的少女,少女刚好抬头看见这邋遢院长在看自己,吐了下舌头。周通微微摇头,叹了口气。
院长大人消失八年回归的消息在整座书院传播开来,许多学生回家以后与亲人说道亲眼所见的神仙一幕,绘声绘色,心涌澎湃。
在外飘荡了八年之久的平凡书院院长周通回到书院后并没有什么动作,书院里的一切都照常进行。只是有一日阿清几人在后院空地广场上修炼,却见藏书阁顶楼窗户口一人狼狈从中逃窜飞出,略修边幅的院长大人身着书院服饰,倒还是有模有样,虽然长相不出众,但是浑身如剑在鞘一般的气势加分不少。
周通一脸猥琐笑容,搓着手向几人走来。高阳月见怪不怪。这位没有正形的平凡书院院长,却是大楚王朝内的灵修第一高手。并且作为一名剑修,杀伤力与破坏力都是最强的,剑修以剑修灵,将剑的本体作为身体的一部分,灵力流转体内之时,亦包括了剑。
周通消失了八年,这八年里,周通到底做了些什么?高阳月沉思。大楚王朝皇家宫廷灵修,都没有查到此人的行踪。圣阶二品的修为,应该只是表象……
周通走到阿清面前,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眯眯道:“阿清,以后你就跟着我修行了。做好吃苦吃到撑死的准备!”
“为了把你从沐老那里要过来,我可是差点没从藏书阁走出,还是从窗户口跑出来的。嘿嘿嘿嘿…”
周通完全没有强者的架势,此时更像走进青楼看着花魁姑娘,搓着手口水直流傻笑不停的猥琐汉子。
阿清几人遍体生寒,实在是周通现在的样子太猥琐了,就连高阳月都后退了几步,离这人保持点距离。
阿清不知所以然,点了点头,那云柔夫子那里该如何说?说起来这几日没怎么见到柔姨。
周通正了正脸色,略微严肃说道:“再待上一段时日,我便带你下山游历大楚王朝,你的体质特殊,在游历的时间里,我会将诸多事宜告知你,对你有特别的训练方式。还有,仙儿你也跟着一起。”
仙儿愣住了,目瞪口呆,用手指着自己的精致鼻子:“我?”然后啊的一声,蹦蹦跳跳,一旁的阿清眼睛斜着,嘴角抽搐。
仙儿见阿清这种表情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阿清大声道:“怎么!跟本姑娘睡久了已经腻了?!”
阿清连忙上去捂住这口无遮拦的小师妹嘴巴,元忡桓在一旁哈哈大笑,高阳月脸上也挂着浅浅的笑意。
高阳月问道:“周叔叔会去郢都吗?”
周通点了点头:“大楚王朝都城怎么可能不去呢,月丫头作为地主到时候可得好好招待周叔叔昂,最好从皇宫里拿点好酒出来……”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冷哼一声,云柔夫子缓步而来,步调优雅大方。
周通讪讪一笑,没继续说话。
云柔走上前来,摸着阿清的脑袋说道:“柔姨的修炼功法跟路子终究不适合你,你拜周通为师没有错的。”
书院夫子与学生之间是老师与学生的关系,而云柔此言便是要阿清拜师周通,行拜师礼,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便是讲道其中的正式与严肃。
阿清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一时之间广场上气氛有点尴尬。
周通打圆场:“没事,不拜师也没有关系。我一样倾囊相授。”
云柔没搭理这位毫无威严的院长大人,只是附耳跟阿清说了一句话。
阿清眼眶湿润,跪地行拜师礼。
周通喝了一口酒,心满意足。
那句让阿清入耳便激起心中波澜的话是:
“周通,是你爹沐泽,最好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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