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摇晃凌空飞出雨园地界,刘秩脸上冷汗直流,被雨矛洞穿的大腿伤势触目惊心,血流不止。刘秩咬着牙,一字胡不停颤动,他要赶紧离开太和郡调理伤势,陈府是不能回了,他打算回到自己出生的江湖小帮派隐居,先处理好当下,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陈雨琳全力一击之下,水属性灵力在伤口处暴走,疼痛不已。
风属性灵修可御风而行,飞在空中的刘秩感受着阳光与流动的空气,松了口气,此时他已经离开太和郡地界,后面并没有追兵。至于那个少年,刘秩冷笑不已,那偷袭的一记手刀,应该是必死无疑。想到一位圣人的后人死在自己手里,刘秩心里畸形的欢喜。
刹那间,正凌空而飞的刘秩整个人直线下坠,落在太和郡外一茂密树林里,砸入大地,地面为之一震,枝摇鸟惊。
刘秩身体砸出一个大坑,其中的刘秩脸上血污,满身泥土,肋骨断了几根,正竭力爬起。
坑外一邋遢中年男子背负寻常铁剑,腰间悬有一只黄葫芦左右摇晃,看向刘秩的双目浑浊。此人摘下腰间酒壶,喝了口酒,蹲下身,看着正竭力爬起的刘秩“喂”了一声。
刘秩满脸痛苦正爬身而起,撑地的胳膊有气无力,刘秩又栽身趴地,听得此声慌忙抬头,惨白的脸上惊惧万分。圣人之威,这灵力气势是圣人!
方才御风而行的刘秩身体四周天地灵气瞬间凝滞,刘秩直接感应不到风属性灵气,接着而来的铺天盖地的灵力威压!
邋遢男子不修边幅,胡须杂乱,但在刘秩眼里却是犹如魔鬼一般,刘秩想跑,却怎样也无法起身。
“刘秩是吧?你既然猜到了阿清是沐泽的后人,还能下此重手?”这人正是平凡书院院长大人,同时也是阿清的师父,周通。
周通蹲着身子,一手握着黄葫芦,俯视面前的这个企图袭杀阿清的人,见他身躯不停颤抖,额头汗水直流,周通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眼神悲悯。
“如果不是沐泽当年破坏了隐灵的计划,你以为你们这些灵修还能活到现在?真是不知感恩的东西。”
此语如闷雷般炸在刘秩脑海,趴着身体的刘秩口中鲜血直流,刘秩张口断断续续说道:“刘…刘秩知…知错了……还请圣…圣人能给刘某一…一个痛快…”说话之间,刘秩七窍流血。
周通缓缓起身,举起黄葫芦喝了一口,突然发现这从陈府讨来的“少康”没有滋味,吧唧吧唧嘴,又叹了口气。
周通左手抬起,刘秩身体随之而悬浮,四肢大开呈大字型,如同被拷在空中。周通走上前,将葫芦里的“少康”倒在刘秩头上,酒水顺身而下,淋在伤口,刘秩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怎么会给你痛快呢?”周通轻声说道,同时左手抬起,弹指间一柄灵力所化一指长精致小剑刺入刘秩体内,在刘秩血肉间穿梭,在五脏六腑间游走,刘秩接连惨叫,瘆人至极。
“我也想给你个能打几个我的机会,可惜你没这个命了。”周通面无表情的说道,又一指弹出一柄灵力小剑,在刘秩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划动。不能动弹的刘秩体内与体外同时承受着刮骨一般的痛苦,逐渐发出惨叫声的喉咙被血水翻涌充盈,只能听见微弱呜咽声。
周通突然间面容上呈厌恶至极的表情,对着刘秩一掌拍下!
接着整座小山丘瞬间成为平地。
周通脚踏铁剑,飞入云霄,举起葫芦想要喝酒,却发现葫内空荡无一滴,周通喃喃说道:“阿清啊,你太善良了。”
……
太和郡陈氏府邸,主屋大堂,白发老人拍桌而起,面脸怒容,指着自己唯一的儿子陈信春咳嗽不停:“你的好儿子干的都是什么事?平日里在郡内欺男霸女,老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理会。可今日却做出这等荒唐之事!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行?”
堂下跪着四人,陈信春少家主以及其夫人,陈家灵修大供奉曹立,还有陈溪的亲生姐姐陈雨琳。
陈老太师怒发冲冠,指着跪地抽泣的少夫人浑身颤抖:“慈母多败儿!陈溪这般性子都是你惯出来的!”
“还有你!曹立!”老人指向跪地的两鬓斑白的蓝衣大供奉:“我陈家灵修是为陈家做事!刘秩为虎作伥,你逃不掉责任!”
老人重重咳嗽,坐下捂住胸口又说道:“沐清这孩子的父母是谁,你们是假不知还是装糊涂?当下命悬一线!你们要我如何与周通交代?如何与王上交代?又叫我死后如何与为整个人族死去的沐泽交代?”
陈雨琳俯首跪地,满脸泪水。
妇人哽咽说道:“可溪儿也是命悬一线啊!”
“住口!”陈老太师怒容满脸通红,嘴唇颤抖。
“陈家族谱从此没有陈溪这个人!老夫也从来没有过这个孙子!”
“父亲!万万不可啊!”陈信春抬头说道,若陈溪从族谱除名,他便再也不是陈家人,更别说未来继承家业。
“我意已决!陈家若是以后由陈溪带领,只会走向歧途!雨琳,你起来,告诉爷爷阿清现在怎么样了。”陈行知挥袖之间,陈溪已经从陈氏族谱除名。
陈雨琳缓缓起身,清丽面庞上满是泪痕,说道:“院长大人已经在查探伤势,小师弟当下昏迷不醒。”小师弟当下这般境遇,有她的责任,过于相信刘秩对于她命令的遵从。
“他们人呢?”陈太师问道。
“回禀老爷,沐公子正在一处客栈,仙儿姑娘方才已经将物件收拾干净离开陈府了。”陈家大供奉灵阶一品灵修曹立说道,其实他的年纪与陈行知一般,但修行之人生命力更为雄厚。
“你们这帮废物!快!带老夫过去!曹立你去库房取最好的灵丹灵药!”陈行知怒骂道。老人心痛至极,若是阿清真出了意外,他必会让那个躺在床上哭爹喊娘的孙子以命抵命。
……
太和郡街道人群拥挤,来往之间熙熙攘攘。一处客栈内,掌柜与小二面上惊恐神色依旧没有退去,面面相觑眼神交流等着楼上的召唤。方才那姑娘横抱着一少年走进之时堂内所有客人都被吓到面无人色。昏迷的少年小腹处鲜血直流,身着满是泥土的鹅黄花裙姑娘面上泪痕仍在,可爱绝美的容颜上眼神却是极为冰冷的注视呆若木鸡的掌柜,重复道需要一间上好的客房,杀气腾腾,掌柜连忙安排,让小二带人过去。少女体型娇小可是力气着实不弱,抱着昏迷的少年上楼,脚步沉稳,随手抛下一锭金子,说在门外侯着。
掌柜都没敢去看那金灿灿之物是否是真金,连忙应承。
少女进屋关门后喊道需要一盆热水,小二便健步如飞打来一盆热水,掌柜端盆走进屋,看到床榻上的少年小腹处的伤势倒吸了一口冷气,简直是血肉模糊。少女面无表情接过热水示意他可以退下了,掌柜想问些什么又不敢出声,只得退出门外。
少女吩咐之间已经换了数盆热水,所换热水盆中不忍直视,满是鲜血与布条,扑鼻的血腥气。
而后客栈又来了一位邋遢汉子腰挂黄葫芦,背负铁剑,掌柜见这一看就是江湖好汉的人问道少女少年住哪间房便连忙领路,在少女门口敲门。屋内清冷的声音问道何事,邋遢汉子说道:“仙儿,是我。”接着屋内就再也没有反应,邋遢汉子搓着手一脸尴尬,摆手让掌柜与小二先退下。
待掌柜与小二刚下楼的时候,整栋客栈一晃,大堂内所有人都惊恐万分,然后听到了楼上女声哭腔怒吼:“你怎么不等阿清死了才出现?”
客栈内所有人皆瑟瑟发抖,不敢言语,针落之声清晰可闻。
再然后少女下楼,面无表情,在众人的视线中走出客栈,翻身骑上额头一撮白毛的黑驴离去,黑驴蹄子交错,不输良驹。等少女回来的时候,掌柜与小二连忙问道有何吩咐,少女瞥了二人一眼,美眸中没有丝毫的感情色彩,说道:“一会要是还有人来找我们,就说不见。”说罢丢给掌柜一锭金子,上楼进屋。
当下的掌柜与小二就在门口侯着,虽然是直接两锭金子入账,可掌柜脸上没有笑颜,天知道这金子是不是烫手山芋,一会要来的人别是官府啊。掌柜在心里默默祈求老天,开店不易可从来没做过黑心买卖,这几位千万别是犯事的主啊。
小二在客栈门口徘徊,抬头间见喧闹人群分开,豪华马车为首一队正缓缓驶来,小二一看马夫的衣着,吓得脸色瞬间苍白连忙跑进客栈。掌柜焦头烂额之间见小二如此匆忙,心里更是发慌,待听到小二说道是陈府的人正向客栈前来,掌柜两眼一翻差点背过气去。太和陈氏的名头,在此地老百姓眼里不必大楚王上低多少。
掌柜与小二惊出后背满是冷汗,在客栈门口迎接,看着豪华马车果真停下,掌柜心如死灰,这马车赫然就是陈老太师的啊,马车身旁的人不正是陈府大供奉曹立吗?这两人百姓平日里哪里有机会见到。掌柜心里默念“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嘴上说着:“小民拜见陈老太师”身体跪下叩拜从马车上走下来的白发老人。老人虎步健朗脸上却有挥散不去的阴云,说道:“起来吧。”
掌柜与小二应诺中连忙起身,低着头侧身而站。
陈行知说道:“带老夫去那少女与受伤少年的住处。”
掌柜与仙儿扑通跪地,掌柜俯首颤声道:“小民不敢妄言,只是那姑娘说道要是有人前来探望,回答不见……”说罢连忙磕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等江湖中人,若是不按他们说的做,报复起来一样没有好下场。陈老太师闻名大楚,是位大儒,脾气甚好,可掌柜仍做好了接受怒火的准备,毕竟此言冒犯。
却没料想陈老太师只是叹了口气说道:“起来吧,没你们的事了。”
掌柜与小二犹豫不决,不敢起身,老太师心平气和道:“起来吧,该忙忙,那姑娘有何吩咐你们照办就是,若是办不到来跟老夫说,老夫在这等着。”
跪地的掌柜与小二相视一眼,满是难以置信。陈老太师陈行知,何许人也?就是当今大楚王上见到都要持弟子礼,被人拒绝相见还要在客栈外等候?那那位姑娘与受伤公子又是何方人士?两人应诺起身,却是站着一动不敢动,老人挥挥手,走到一侧拴驴处,抚摸着黑驴的额头。
掌柜与小二拱手后退,回到客栈的两人后背湿透,大喘了口气。
此时又听楼上姑娘召唤声音,在二人耳中没有丝毫感情色彩的声音如同天籁……
陈老太爷抚摸着黑驴额头,喟叹道:“我陈家对不住阿清啊。”
曹立来到陈行知身前低声说道:“老爷,真要在这里等吗?会不……”
没等曹立说完,老人挥了挥衣袖,示意随行而来的府人离开此地,避免影响到百姓生活,车马离去,客栈门口只剩陈行知,曹立二人,曹立怀抱精致木盒,里面放的都是上等灵丹灵药。
陈雨琳本也要前来,却被陈老太爷留在陈府,说关心则乱。
陈老太师抬头,看向客栈门匾“辰历客栈”,喃喃道:“好一个辰历啊,陈立,曹立啊…”
曹立一旁站着,一言不发。
……
客栈楼上屋内,阿清昏迷不醒,脸上的血迹已经被仙儿清理干净,喂入温灵丹,脸色依旧苍白至极,原本的眉清目秀当下双目紧闭。身上的衣物也已经换下,小腹伤口处撒上了从书院带的丹药粉末,止血生肉,床前坐着周通,正以圣人灵力调节阿清体内狂暴的风属性灵力,周通作为剑修,自身灵力亦是风属性。圣人灵力雄厚强大,引导刘秩残余的灵力离开阿清身体。
阿清的性命已无大碍,仙儿用自身灵力护住阿清心脉出奇的效果甚好,甚至引起阿清灵力气海中木属性灵力的反应与之相呼应,温顺的木属性游走散发着生命力,至于为何如此,仙儿没想那么多,周通也没有解释。周通一手覆在阿清小腹伤口上,灵力灌入,然后移动掌心,顺着身体调理阿清混乱不堪的经脉,如此反复,阿清的面庞血色渐显。
仙儿坐在一旁,看着周通的治疗一言不发,只是美眸盯着阿清的面庞焦虑又心疼,十几年的相识,阿清比小的时候没什么变化,只是成熟了许多。
幼年的阿清与桃树作伴,他不知道的是仙儿也与阿清相依。
……
窗外天色渐深,日落余晖逐渐淡去,天空换上了漆黑的幕布。今夜无月,夏日的夜晚繁星点点。
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辰历客栈门口昏黄灯光下夏虫飞舞,门外两人的影子斜长。
“老爷,咱们回去吧。”曹立劝道。
陈行知没有言语,双手负后,抬头看着夜空。
客栈里掌柜与小二不敢去打扰陈老太师,二人也是站着没敢坐下,楼上那位姑娘一直没有下楼,客栈内安静非常。
就这样到了子时,站着的掌柜与小二互相靠着,止不住打瞌睡。楼梯脚步声响起,掌柜与小二惊醒,连忙来到楼梯处,只见身后负剑的邋遢汉子摘下腰间葫芦递给小二,让他帮忙去装酒,自己则走出客栈,与老人并肩而站,老人身体着实硬朗,眼睛中没有丝毫的疲惫。
陈行知开口说道:“阿清好些了吗?”
周通抬头看天,乌云遮蔽星光,暗黑一片,说道:“已经无大碍了。”
“陈家对不住阿清。”老人说道。
周通没有说话,看着天空风起云动。
陈老太师叹了口气转身离开,曹立将怀中木盒递给周通,拱手抱拳后跟上陈行知。
站了太久,老人步伐略微僵硬,消失在街道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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