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丛虚着眼,暗叹了口气,转而冲任真点了下头,以示安慰。
任真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这是大场面,想着他们家再不懂事也不至于干出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
再说,还有吕丛和章雨泽在,自己就不要跟着瞎操心了。想完,她便老老实实的坐着,心不在焉的盯着台上的人。
冯奇远站在台上,先是说了一堆客套话,而后才开始展望未来,鼓足士气要带领大家发家致富。
一番侃侃而谈之后,台下的掌声倒也不少,大部分都是他的支持者。
章雨泽和吕丛也跟着拍起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完全看不出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轮到章雨泽时,他没有客套,没有官腔。
踏踏实实的站在台上向大家问好致谢,而后将自己的规划逐一诺列,思路极为清晰。连任真这样的商业小白,都能听得懂他讲的内容。
章雨泽语速不快不慢,照顾着每个人的情绪,看起来稳重却也阳光。
等到他最后一句话刚落地,台下便是一片掌声,响动很大。
接下来,就是大家最期待的环节,现场几位大佬要做出最后选择,而后再根据之前的票数,累加在一起,得出最终结果。
可就在主持人刚讲完话,旁边就站起来一个人。
秦若可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走向了主席台,看样子冯奇远是知道什么,他并没阻拦,反而极为淡定的盯着自己的妻子。
秦若站上主席台后,从主持人手里接过话筒,微笑道:“不好意思各位,打扰了。有件事我想我必须要在最终票选前说明一下。”
台下瞬间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盯向她那里。
她将优盘交给一旁的工作人员,而后继续道:“章董的实力确实不可否认,但是,他不仅仅只是代表个人,或者公司,他还代表了一个家庭。一个好的经商者,他的家庭势必也是无可挑剔的。然而,章董身后的那个家庭,悦欣园,似乎不太符合要求。”
话落,观众席瞬间躁动起来,记者们的镜头纷纷对准过来。
江富国捏着拐杖的手忽而收紧,阴沉的看着她,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
吕丛刚想站起身,被一旁的章雨泽拦住。
秦若可扯起唇角一笑:“悦欣园也算得上是名门望族,京剧世家,可做的事情却一点也配不上这几个字。”
一旁的工作人员冲她点了下头,秦若可看见后,身子稍一侧,大屏幕上十几张照片立刻开始滚动播放。
又是一片唏嘘。
章雨泽这才站起了身:“你在做什么?”
秦若可一笑:“章董一向沉稳,怎么看见这些照片也坐不住了?”她顿一下,往男人那边走了几步虚掩着嘴道:“哦,那你应该是知道了,这些照片上女人,就是你未曾谋面的岳母。”
其中有记者按捺不住提问:“请仔细说明一下可以吗?”
秦若可转过视线:“当然。”
而后,她把江依兰出轨周礼川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再次讲了一遍。
眼下的情景,和当年的情况如出一辙。
整个场面顿时就乱了,所有的镜头,又通通对准了江家人。
……
秦若可:“二十几年前,你们家做了这么龌龊的事情,没想到竟然可以一直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今天还能心安理得让自家的小孩在这里明目张胆的选会长?老爷子,你觉得你们家合适吗?”
她笑着,仿佛积压在心里多年的怨气终于得到释放:“当年我没有揭穿你们,只是念在师徒情义的份上,却没想你们倒反过来咬我一口,还将我大好的前程一并断送。”
说着,她竟梨花带雨起来:“我一心为了悦欣园争光,一心保护着悦欣园,不让事情败露,你们却狗急跳墙,将我赶了出去。我忍受屈辱和误会这么多年,本以为时间久了,就算了,没想到,你们竟像没事人一样。我真的是心寒了。”
“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这种虚情假意的人得逞的,即使众人怪我,社会怨我,我也不能再纵容你们继续这样下去!一定要当这大家伙的面,揭穿你们虚伪的面具!”
“胡闹!!”江富国捏着拐杖重重的磕在地上,砰地一声响。
场面又再度安静了一瞬。
老人颤抖着站起身,江好和任真赶紧扶着。
江富国抬起拐杖,指向秦若可,却又如鲠在喉,毕竟她说的都是事实。
秦若可先是一愣,而后见江富国半天吱不出声,便又放肆起来:“您也无话可说了吧?江依兰是小三,又生下江河这个私生子。悦欣园出了这种事情,就是给家族蒙羞,给整个京剧圈蒙羞!京剧行当最重视规矩道德,可你们家呢?偏偏视这些于不顾,还欺压我们这些说了大实话的老实人,你们对得起自己的家族吗?对得起一向重视你们,仰慕你们的人吗?”
江富国不断的握着拐杖砸地,嘴里念叨着:“造孽啊!造孽啊!”
场面也因此完全失去了控制,不少记者蜂拥而至,把江家人团团围住,秦若站在台上冷眼旁观,终于长长吐了口气。
章雨泽带着吕丛和江河挡着记者,却根本一点用也没有。
“江老爷子,请问这些事情都是真的吗?”
“请问这件事情暴露了您这边有什么想说的?”
“江河私生子的身份您隐瞒了这么久,是出于保护还是另有隐情?”
“好了!不好问了!!”吕丛几近咆哮。
任真一边用手推搡着记者,一边大喊:“让开!你们让开!”
她紧紧抓着江富国的手,却突然感觉老人的手渐渐变得无力。她赶紧撇过目光,本还因为生气而大口喘息的老人,忽而张开了嘴巴,身体也开始变得瘫软,一双眼睛渐渐失去了光。
“姥爷!!!”
任真大喊一声,众人惊愕的看过来,吕丛他们也跟着回头。
眨眼间,江富国已经躺在任真怀里没了意识,任真抱着姥爷大声哭喊着。
吕丛再不顾及,猛的一推,将面前几个记者推搡开来:“都给我让开!!”
男人怒喝!
江河附身,在任真和江好的帮忙下背起江富国,记者们看情况不妙,也都迅速让开一条路。
秦若可愣了愣,心下突然一紧,站在台上没有只字片语,一动不动。
好好地选会,顿时失去秩序,无奈只好被迫中止。
……
吕丛在离开的一瞬间,看了过去,眼里是极致的愤恨。
抢救室门口,冒菜带着水苗和赵若溪也赶了过来。
冒菜抓着吕丛急色道:“怎么回事?!新闻上都在胡说什么?!”
吕丛一句话也不说,只顾抱着任真安慰。
水苗和赵若溪坐去江好身边,也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就只能傻傻地陪着。
江好哭声不断,眼里带着怒气,看着坐在拐角处的弟弟,心里苦不堪言。
半晌,抢救室的大门打开,众人拥了过去,医生取下口罩,先是扫视了一圈眼前的人,而后敛回眸光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们尽力了,家属再进去见最后一面吧。”
病床上的江富国,脸色苍白,老人本来就瘦,此时看起来整张脸都是凹陷的,一点精神也没有。
他强行睁开眼睛,张了张嘴,视线在一周寻找着。
“江河?”江好趴在江富国耳边问。
江富国淡淡的点了下头。
江河赶紧过来,跪在地上,哭着抓起姥爷的手不停说着对不起。
江富国握着他的手捏了捏,声音极其微弱:“你是我江家的后代,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坚强。姥爷不在了,照顾好姐姐和妹妹,也要照顾好自己。你打小不爱表达,但姥爷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是个好孩子。你记住,不管走到哪,你都是我江富国的外孙,是我最器重的接班人。知道吗?”
江河拼命点头:“我知道,姥爷,我知道,我叫江河,我是江家人!”
江富国淡笑着:“还有,不要怪妈妈,如果有一天见到她,告诉她,回家吧,不要再继续漂泊了。”
江河却不说话了,江富国就盯着他,期待着他的回复。
江河低着头,咬紧了牙关,眼泪默默的一颗颗砸向地面。
赵若溪站在他身后,捏了捏他的肩膀。
他顿一下,皱着眉抬起头,低低咬出一个好字。
而后,江富国长出了口气,放松下来,又转看向江好和章雨泽:“你们俩结婚也这么多年了,姥爷不求别的,赶紧生个孩子,姥爷就是死也安心了。以后家里的事情,就要你们俩多费心了,弟弟妹妹要多注意着,要像个哥哥姐姐的样子。虽然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但姥爷不在了,就只能你们担待着了。”
江好哭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哽咽的点着头。
章雨泽撑开手掌用力揉了揉眼睛,抓着江好和江富国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姥爷你放心,只要我在,没人能欺负他们。我一定照顾好这个家,也会跟江好要一个孩子。”
江富国笑着点了点头。
转而看向任真,任真哭的稀里哗啦,抱着老人:“姥爷,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你们不能这样对我!爷爷不要我了,你说好了要陪着我们的!”
江富国私心还是更心疼她一些,因为她年龄最小,又最可怜,无依无靠的,好不容易自己可以保护她了,却又无可奈何的要离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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