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转身来到一个丈余见方的沙盘前,这个东南沿海全貌图,制作相较内陆起来,相对简单,是甘棠指导手下工匠两天即完成的作品。
甘棠站在沙盘前,定定地看着沙盘的最北面,那里是长江出口。
这时宋华和李默庵一起推门进来,甘棠没有抬头,问道:“北面还没有消息?”
李默庵摇摇头:“王爷有点心急了,我们连双岐岛的消息都还没有具体消息,北面怎么可能行动!”
“那不一样,他们的消息不是来自双岐岛,而是这里。”甘棠说着,同时用手点做沙盘上的泉州。
“有消息立即通知我,你应该知道我在那里。”说完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宋华调侃的说道:“你是真看上人家,还是最近压力过大,拿人家小姑娘调节压力呀!”
说完,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只有这时李默庵才感觉到,甘棠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眼瞅时间差不多道午饭的时候,甘棠晃去了书馆,将一本印刷精美的书籍递给完颜芷晴,带着她去旁边的奎元馆吃面,作为后世享誉几百年的江南面王,现在还不是那么有名,在厦门这个几十国各样的酒馆面前,但依然艰难保住了自己的尊严,甘棠而言,简陋而整洁的小面馆,同样是一份情怀。
“你吃什么面?”
“随便。”女孩子说这话时,视线都没抬起来,已深深陷入了小说。
甘棠笑笑,给她叫了虾爆鳝面、给自己要了片儿川。只有在奎元馆,哪怕冬日,片儿川里也不会用廉价的茭白代替笋片,冬用冬笋、春用春笋,夏秋两季便用鞭笋。
“你吃啊,面要涨了……”
“哦……哦……”然后是随意的扒拉几口。
“你不喜欢吃这个?”
“喜欢,喜欢……”又是无意识地吃几口,整个人还沉浸在梁祝的角色中。
这场面看得甘棠哭笑不得,以至于穿过道路回走时,还特意拉着女孩子的手防止她因为分心而出事。
完颜芷晴感觉到了异样,想挣脱没挣脱成,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穿过道路就把手松开,一次自然的牵手,但在少女心中,却激起了别样的涟漪。
回到书馆,完颜芷晴心无旁骛地继续找角落坐下看小说,甘棠笑了笑,管自己去买书了。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完颜芷晴终于将故事全部看完了,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轻轻滑落,一滴、两滴,滴落在飘着墨香的书上,化开了上面的墨迹,脑子里空空荡荡,只盘旋着最后的结尾。
直到,眼前出现了一个雪白的手帕。
甘棠笑意盈盈将手帕递给她,用充满温煦的口吻道:“娜扎,你的脸花了……”
她手忙脚乱地接过手帕,胡乱一擦,想瞬间把自己的失态掩饰过去。
甘棠笑着摇摇头,蹲在地上,拿回手帕,细心地帮她把眼眶四周、鼻翼、嘴角还残留的泪痕都轻轻拭去,用爱怜的口吻道:“幸好你没化妆,不然还要去补妆。”
当手指带着手帕落在脸上时,完颜芷晴本能地想避开,除了父亲,还没第二个男人对她做过这种亲昵的举动,结果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动,只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动作做完,仿佛有一种不由自主的期待,她感觉那抹温柔已触及到了内心,在某一刹那,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心跳声……
她问:“这故事是真的么?”
甘棠点点头又摇摇头:“故事无所谓真假,打动人心就好,说他真,是我相信世界上真有这样的凄美;说他假,是我认为,同样的巧合不会落在我身上,相信也不会落在你身上……”
她微微颌首,用更轻的语气问:“为什么?”
他用更温柔的语气道:“佛说:前生500次的回眸,才换得今生擦肩而过……”
甘棠在第二天中午看出她眼圈还有点红,估计昨天晚上回去又哭过了。
“又哭了?感同身受?完全代入?”
完颜芷晴轻轻点头:“不过我现在好了,你说得对,这就是小说,就像梁山伯与祝英台,悲剧更打动人心。”
“走出来就好,我可不想因为一篇小说而让我们迪丽热巴整日以泪洗脸,那样金庸这厮就太罪孽深重,非打死不可!光打死还不行,还要批倒批臭,踏上一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你又胡说!”
“笑了,笑了。”甘棠打趣道,“迪丽热巴,你笑起来真好看;当然,不笑的时候也好看。应该说,热巴什么时候都好看。一颦一笑、一动一静,皆是美不胜收、不可方物的画!”
女孩子嗔笑道:“又贫嘴!”
“老规矩,你自己挑本书慢慢看,我去选点书。”
半小时后,甘棠捧着几本书回来了,完颜芷晴接过去一看,发现是培根的《新工具》《论科学的增进》《学术的伟大复兴》。
她皱起眉头:“这些书?”
甘棠挠挠头皮,“不推荐你看了,你还是看看文学作品,这些对你都太沉重了。”
完颜芷晴不满地噘嘴:“你越看精深,我越看越幼稚?越伤感?然后差距越来越大?”
不不不,男女有别,有别……”
中午吃饭过街口,甘棠很自然地又拉起女孩子的手,完颜芷晴今天不再像昨天那样失魂落魄,完全可以自己走过去,但她却没有挣扎,任由甘棠的大手牵着自己的柔荑,脸红红的,不由自主地低头走过去,明明没几步路,却感觉很漫长。
过了街口,常天浩马上就把手松开了,在书馆,两人坐的距离很近,但没再牵手或有其他亲昵动作,仿佛刚才过马路只是绅士般的保护动作,她就又大大松了口气,心安理得地看起书来。
看书间隙,她会偷偷用余光打量甘棠,只见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偶尔还拿起笔在书上写字或者划线,整个人都很安定,看着他嘴角有意无意的笑容或者坚毅的严肃,她就感觉这仿佛是自己心中期待已久的、安静的美男子。
偶尔他也会抬起头来朝完颜芷晴这里看过去,在目光交错的那一刹那,她立即又慌慌张张把头低下去,仿佛在认真看自己手里的书,丝毫没有分心过,但其实刚才看了什么自己都忘了,还得从头往回翻。
她能感觉到视线的灼热与聚焦,不知道该说是期待还是害羞,只感觉心头仿佛有一头小鹿在肆意冲撞。
我这是恋爱么?
她问自己。
还没找到答案,自己先羞怯得耳朵都红了。
“是了,他还没说喜欢我,只偶尔口头上要占人家便宜……况且我也没说喜欢他,只一起看个书而已……普通朋友也可以一起看书的呀!牵手?牵手也不算什么呀!”
她给自己找了一个鸵鸟般的理由,然后就心安理得地每天来书馆,浑然忘了每天临近午时自己总魂不守舍地用眼光打量四周,看看他出现没有,一旦发现熟悉的身影,就立即装出认真看书的样子,直到那声“迪丽热巴”的招呼来临后才在“不经意”间抬起头来,实际从甘棠出现到招呼之间,她的耳朵早就高灵敏度地竖立起来,所有杂音都已被念头过滤,只为能专注地听到那一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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