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北顾从皇上的勤政殿退下后,便是与莫冬青一路出了长街。
“莫……如今该尊称一声莫大人了。”萧北顾连忙将方才的礼节捡起,弯身微微作揖。
“哪里,萧副使当日冲撞了皇太后的轿撵,一听到这消息真真是吓出了我一身的冷汗。”
莫冬青含笑回了礼,“我原先赶去的时候,瞧着那架势,还以为萧副使伤势颇重。”
“进宫本就是大事,我如何敢驾快马,不过是慢悠悠地晃荡。”萧北顾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望了望周围,声儿淡了下来,“不过是皇太后的马车突然就发了狂,朝着我直直地撞了过来,我既是躲闪不及,避不开,就只能迎面上去了。只是听着那些太监慌乱的声儿便知晓了是皇太后,那我就更是不能躲,不但不能躲,还必须得上前去拦了那受惊的马。”
“哦?这皇太后的轿撵竟是马儿受惊了撞过来的?”莫冬青诧异挑眉。
“难不成皇上并非因为你惊了皇太后的轿撵而将你留下,而是因为你救了皇太后的命而留你查看伤势,方才能免了你的罪责?”
如此一来,倒是能解释的通了。
萧北顾静静看过莫冬青,轻轻一笑,“皇上自然有皇上的旨意,又岂是我等能知晓的。”
萧北顾避开莫冬青的话,也不直截了当地回。
莫冬青目光一顿,眯了眯眼,笑道:“萧副使所言有理。”
两个人再寒暄了两句,便是在长街后头又缓缓分开了,短暂的热络又安寂了下来。
萧北顾回到皇上安置的住所里,秋茴如今的肚子已是大了起来。
他连忙上前扶住正要站起身的林秋茴,林秋茴却是攀住了萧北顾的手。
林秋茴微微一笑,问道:“如何,皇上可是怪责你了?”
萧北顾摇了摇头,“不曾,只是怜筝如今怕是腹背受敌,正如王爷说的,处境艰难。”
“这些时日,我们不是与十三送了不少的吃食进去吗?”秋茴柳眉长蹙。
“并非此事,我瞧着她虽然清减了不少,但是脸色却也还好,应该身子无虞。不过,莫冬青此人却是大有问题。”萧北顾眸光一冷。
林秋茴顺着萧北顾的手缓缓坐了下来,“莫冬青,那时候跟在你身边的莫捕快?”
“嗯,他原是桃林镇的捕快,说来这背景却也不曾详细查过。”
萧北顾猛地一拍桌子,“方才怜筝说这人对她必定是极其熟悉或者就在她身边,她自幼性子便清冷,相识的人不多,县里头的人也不待见,所以熟悉的人也不多。”
“熟悉她的人唯有除了皇上、王爷等不说,便自有在北县的我、慕大人、姜女等人了。”
萧北顾摇了摇头,“姜女自幼便在她身边,皇上自然也不能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所以如今在身边的,并且熟悉怜筝的,又能知晓她所查之案、所涉之人的人,这样看来,莫冬青倒是头等人选。”
秋茴美眸一睁,心下顿然一寒。
“若是这样说来,莫冬青倒是不少的地方都能对上了。”
“不对,若是当真如此,这线索为免太浅显,如此一来莫说是你也能猜到,就算是莫冬青自己也怕是猜到了。”
萧北顾又是一犹豫,半响,又缓缓摇了摇头。
林秋茴挑眉凝视着萧北顾,秋波一转,心里也有了主意。
“许是话里有话,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不便说的太仔细。”
萧北顾伸手轻轻握住了林秋茴的手,倒了桌上的热水递了过来。
“总归这事儿都不好办,她年幼时便说过这样的人,只是那时候六叔却不准她再提了。”
萧北顾微微一叹,“那时的她性子犟,我们也年幼,故而想不清楚。如今想来到时明白了几分,若是人人都知道,这凶手必定能闻风寻了来,若是明处好歹能设了防备,可是这样藏在暗处的人,却是要难对付的多。”
林秋茴蛾眉微蹙,轻轻拍了拍萧北顾的手,“所幸王爷不是凡事都交代了,不会有事的。”
“此事我入宫前怕是她已经拿捏了主意去,否则也不会命人送了信给当初在桃林镇的林捕头,如今倒是应该寻画师来画下莫冬青的肖像,再沿着那些人头的线索摸下去。”
萧北顾轻叹了口气,长眸凝重了林秋茴,“倒是委屈你了,怀着身孕还与我这般奔波。”
林秋茴徐徐抿了一口热水,微微一笑,眸光闪动,“夫妻之间何来委屈。”
“等这些都处理好了,我们都回北县去。”萧北顾微微一笑,伸手抚摸过林秋茴的肚子。
“天气这样冷,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要心疼你的,难为你要陪着我在这宫里头担惊受怕。”
“只要能陪着你,我都乐意。”林秋茴婉婉一笑,将手上的空杯复又添上热水,递给萧北顾,“孩子他爹,可要喝上一口,好热一热身子?”
“好。”萧北顾伸手接过,便笑,“只等过几日,便能出宫了,到时候再好好为我们的孩子买上些东西。”
“不急,孩子还小。”
林秋茴伸手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总归我还有时间给它做上两身的衣衫。”
“秋茴,让你受委屈了”萧北顾一声长叹,“我陪你二人的时间实则不多,这一年来,倒是你跟着我奔波劳碌。”
林秋茴伸出手指掩了掩萧北顾的嘴,微微娇嗔道:“你若再说上这些话,我定是要生气了。”
不等萧北顾说上话,秋茴突然伸手捂了捂肚子,皱了眉。
“怎么了?”萧北顾见她蹙眉,连忙起身。
“没事,只是……”林秋茴摇头,手上却并未停下,“感觉有些不舒服。”
“定是说这样多的话累着了,你先上榻休息一会儿。”
萧北顾扶住了林秋茴,将她朝榻上扶。
“的确应该先休息上一会儿。”
萧北顾闻声竟是一惊,连忙回头。
门槛边上,莫冬青正倚在门框,徐徐望着屋里头,唇角挂着若无若有的弧度。
“莫冬青?”萧北顾手上一紧。
林秋茴也是怔住了。
“何来稀奇?你不是已经猜到吗?”莫冬青轻轻哼了一声,抬步走了进来。
“莫冬青!”萧北顾扶住林秋茴将她先安稳地落座在椅凳上,这才立在了她身前。
“怎么还没倒下?”莫冬青蹙眉,“这样久,倒是慢了些。”
“催什么,总归要等上一些时辰。”
从外头传来个女声,随即从外头进来了一位宫女。
这宫女不是别人,正是前两日伺候在门外的婢女——田岚。
萧北顾已是脸色铁青,身子一摇晃,他竟是有些站不稳了。
他伸手摁在桌面上,用力扳住了桌沿,他狠狠咬了咬舌尖,保持着大脑的清醒。
“莫冬青!你到底要做什么?”
莫冬青在一旁瞧着,不徐不疾,缓缓走到一边寻了一处坐下。
“不知道?我瞧着以为先前你猜的也差不多了,看来萧捕头倒是比我想的要愚蠢。”
林秋茴忙起身,扶住了摇晃着脑袋,眼前已有些模糊的萧北顾。
“秋茴,你快走……”萧北顾皱眉,伸手将秋茴朝外面移了移。
“想去哪儿?你放心,你的夫人,我自会替你好好照料。”
莫冬青伸手扣住了林秋茴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松开你的手!”萧北顾朝前迈了一步,脚下一软,竟是跌在了地面。
“接下来要怎么做?”田岚转开眸光,凝住了莫冬青。
“兵分两路,你与萧北顾从我监管的城门处以马车出宫,至于我与她就从买通好的东城门出去。你扮作他的夫人,他必是不能在宫中久留,如此出宫,倒比我来的容易。”
田岚已怔,霍然抬头,眸光倏然转冷。
“为何你从东城门过?”田岚吐了口气,“此事是由你寻了人去办的,你不会……压根没在西城门做什么手脚,自己个儿抛下我从东城门过吧?”
“这话可笑,怎么,难不成你还怀疑我不成?”
莫冬青视线缓缓凝住,嗓音便软了下来,“若是怀疑,你便从东城门过。”
“不必了,你从东城门过。”田岚这才缓缓笑开。
莫冬青耸耸肩,无谓地蹲下身,望向萧北顾:“好戏就要开场了,不必担心,她会陪着。”
“你到底要做什么!”萧北顾忍着眩晕,强撑着爬了起来,却又跌在地面。
“很快你们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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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筝从高太后的寝宫回来便是有些心绪不宁了。
高太后远比她料想的要来得深沉的多。
如今潜藏在黑暗里的敌人太多,怜筝更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别人的性子。
“想的这样出神,瞧着为夫倒像是白来了一趟。”
怜筝霍地抬起头望去,眼中已然隐约藏了泪。
她小心地进了门,将门好好关上,迎着他的笑,奔进他的怀中。
“娘子清瘦了不少。”
风因将她揽在怀里,手上的劲儿却是一点没剩下。
现下倒是只剩下个骨头架子了。
怜筝唇角勾笑,退开一步来。
她俏皮地捉住了他的手,将他的掌心落在了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风因一怔,却是明白了。
他眼圈儿已是有些红了,忍不住卸下了手上的力道。
风因小心谨慎地蹲下身,双手扶住了怜筝的腰,“你竟是……瞒的这样好……”
“事情没处置好,我怕说早了惹了你担心。”怜筝忍住笑,心内柔软泛滥。
“三个月?”若是从最后一次算起,便是进宫前折腾的那段时间了。
风因站起身,忍不住紧紧抱住怜筝。
他小心地吻住她的唇,仿佛怀中珍宝,小心又谨慎,一寸一寸将她尝尽。
三个月的相思和初见的欢喜,都深深地藏在了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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