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瑜晚夕:夫君,你会吗

第74章 最般配的一对

    
    直到现在程静翕才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废材,能做的只有等字诀,等着叶怀瑜真如他自己所说,眼下这副样子的确是因为太累了,休息之后就会没事。
    天光渐渐大亮,程静翕在地上铺上外衫,与叶怀瑜席地而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过不一会便就头晕目眩腰酸背痛的躺倒下去,眼睛不自觉地闭上,声音渐弱,呼吸也慢慢变得均匀起来。
    叶怀瑜垂头看了她半晌,低低一叹,伸手将她轻轻揽了过来,让头枕在了自己的腿上。
    这一路累坏她了。
    程静翕梦见自己站在悬崖边,却不知畏惧地一味朝前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引着她,拖拽着她,浑然不觉危险已悄然临近。
    就在一脚踏下悬崖之际,她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入目是叶怀瑜垂下来带着些许担忧看她的双眼,她感觉有些恍惚,脑子里仍然懵懵然一片,心跳异常地快。
    好一会,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睡着了。
    “什么时辰了?”
    “快到午时了,”叶怀瑜看了眼马上要到头顶的太阳,问她,“做噩梦了?”
    “嗯,梦见我自己跳崖了,”程静翕揉了揉酸疼的肩膀,“我竟睡了这么久?”
    “一夜未眠,这很正常,”他看着她,“还想再休息一会吗?”
    “不用。”
    叶怀瑜将马牵了过来,程静翕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问道:“你呢?感觉好点了吗?”
    “别担心,我真的没事。”
    “这马也是没精打采的,我都不忍心骑了。”
    叶怀瑜对她笑了笑说:“左右天还没黑,我们走一走。”
    “也好。”
    有叶怀瑜在,程静翕不用担心会走错方向,他就像个活地图一般,荒郊野外的,竟还可以将方向分辨的那样清楚。
    程静翕的精神放松下去,聊天的兴致就紧跟着上来了。
    在这样一个安逸没有打扰的环境当中,也极其容易暴露出深埋心中的那些不可言说。那日洞中他对她表白心迹,她心中虽然欢喜,可仍然有太多的不确定。
    反正暂时没什么别的事,正是好时候拿出来说一说。
    “叶怀瑜,你第一次看见我时,心里在想什么?”
    叶怀瑜嘴角的笑容忽然有点僵,挑起一边的眉眼偷偷瞧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如常好像并没有要与他秋后算账的意思,便轻声咳嗽了一声,回道:“那日有些微醺,许是不大记得了……”
    程静翕就笑了,笑容将叶怀瑜后面的话尽数化开,她撩眼看了他一下,十分大度地道:“我来替你说罢!”
    叶怀瑜心神一凛,感觉胸前的伤口处有点疼疼的。
    “我原来一点不信日久生情这个词,”她说,“其实后来也是不相信的,但你总是恨不能时时刻刻给我耳提面命,总有意让我将这个词记在心里,刻在骨子里。”
    叶怀瑜的笑容没那么浓了,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我与你一同生活了一年之久,所以无论是怎样一个词,便是再生涩难懂,我也会死记硬背在心里的,即使没能真正参透其中的含义,但的确是忘不了了,”程静翕嘴角微微牵了牵,忽然话锋一转,问他,“叶怀瑜,你爱我什么呢?”
    “我不知道。”他回答的十分诚恳。
    程静翕觉得这个答案她还算是满意的。
    如果他真的说出了一些个所谓的理由,那他对她的爱就是有了一个界定限制,如果她哪一次没有按照他喜欢的那个路子走,那么很可能会得到他的反感,进而影响两人之间的感情,甚至出现让她更不愿面对的结果。
    “叶怀瑜,世上的人俱都着相,你也不例外,可你又缘何会对我这般长情?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美丑就在人心中,静翕,你那么爱看话本子里的故事,难道没见过里面曾写过的‘情人眼中出西施’吗?”
    程静翕一愣,这话确实是司空见惯,可她却从未往自己身上引申过。
    她虽然是大昭第一心大公主,可也是大昭第一自卑公主,同样的如此矛盾。
    她从未奢望过得到谁的爱怜,遇到叶怀瑜以前,更是没有对什么生出过所谓的占有欲。
    谢琬琰的出现,让她忽然之间认清自己,原来不知不觉间,她也有了此生不能割舍的人事物,哪怕这个人事物对她根本什么感情都没有,她也想就这么霸占着,得不到,时不时拿出来看看也好。
    可这个人事物有一天却突然告诉她,他对她的感情同她对他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就好比一个人忽然对她说,程静翕,你真是这世间难得的真绝色,你就是这世上仅存的绝世美人。
    这样令人兴奋不已,又这样的令人难以置信。
    “你总是说我丑,其实心里也确实认为我丑的吧?”
    叶怀瑜又是诚实点头,“没错。”
    程静翕笑了,“那你真是可怜。”
    “我喜欢。”
    “你就不怕他人在背后嚼舌根吗?”
    “不怕。”
    “叶怀瑜,你不但可怜,还是个奇怪的人。”
    可怜又奇怪的人闻言笑了笑说:“可怜奇怪的我喜欢貌丑自卑的你,静翕,难道你不觉得我们就是这天下最最般配的一对吗?”他瞧着她有些耷拉下去的眉眼,又说,“我知道你的意思,听着,不管你怎么自我贬低自我诋毁,都不会成为让我退却的理由,我早已下过决心,且不会因为你的不确定而动摇。”
    你说什么都没用,我就是喜欢你。
    你便是长了一张青面獠牙的脸,也还是我喜欢的人。
    所以你尽管说,反正我不听。
    程静翕半晌没说话。
    她第一次将自己的一颗心摊开在日光下面,第一次这样毫无保留的说出那些藏在深处的卑微与窘迫,循序渐进的试探,小心翼翼的靠近,可因此得到的却并非无情践踏,而是珍而重之的真心互换。
    不可多得的默契,让人忍不住想要永远捧在手心不放开。
    耷拉下去的眉眼慢慢的再次开始上扬,她拿眼瞧着他,眼底的雀跃像是要溢出来一般,“叶怀瑜,你不但可怜又奇怪,你还很固执!”
    叶怀瑜拉着她的手,紧了紧手指。
    日头偏西时,两人终于走到有人烟的地方,是一处非常小的镇子,好在尚且有间不大不小的客栈。
    程静翕闻到了客栈里飘出的酒菜香味,饥肠辘辘的肚子忍不住咕咕了两声。
    叶怀瑜找到了城镇里的马贩子,手段老练地将两匹马换了好些银钱,而后领着程静翕去客栈要了间上房,一大桶洗澡水,并一桌酒菜。
    “想不到那两匹马居然可以在这派上用场。”
    叶怀瑜给她夹菜,闻言道:“我在心里已经盘算好了。”
    “怎么不和我说?”程静翕作势竖起眉眼,“害我以为得一路要饭回去了。”
    “只是个计划,若提前与你说了,到这里却没法实现,岂不是会更让你失望?”说到这里叶怀瑜问她,“惊不惊喜?”
    程静翕十分配合地点点头,回答他,“嗯,可惊喜了,都不用要饭了呢!”
    语气里却哪里有什么惊喜可言。
    “此处离上京大约还有半天的马车程,”叶怀瑜说,“今晚先住在这里,明日一早我们找辆马车,中午差不多就能到家了。”
    程静翕吃饭的动作一顿,咀嚼的速度随即慢了些。
    与此同时,上京帅府。
    天已经有些晚了,茹娘带着两个孩子先行睡下,叶怀信在院中站了好一会后,忽然自院墙处跳进来一个黑影来。
    黑影径直朝叶怀信走来,及至近前,他抱拳道:“大人,属下今天中午得到的消息,那伙人一个都没剩,全死了。”
    “全死了?”叶怀信神色上没什么太大波动,闻言问道,“包括那两个?”
    黑影摇头,“不包括,属下无能,没找到他们。”
    叶怀信沉思不语。
    家中也没接到求救讯号,死的人里也没有他们,那他们此刻在哪?
    “凶手呢?”
    “不知,但据说是中毒而死,”黑影道,“毒源在厨房。”
    叶怀信再次沉默,半晌都没再说一句话。
    “大人,我们会不会暴露?”
    叶怀信盯了他一眼,后者立即闭上了嘴。
    “你去丞相府一趟,帮我带句话过去。”叶怀信说着,低低地在黑影耳边说了句什么。
    黑影领命立刻离开,动作十分轻巧。
    他前脚一走,院门后脚就开了,叶怀瑾披着一件黑色披风走了进来,他脸上挂着些许讥讽的笑,开门见山问道:“不是说这次万无一失?还不是让他给溜了!”
    “人还没回来,那么早下定论做什么?”
    叶怀瑾眉目微冷,“单看你这表情,我就知道你是在强颜欢笑,大哥,都到这时候了,就别在弟弟面前装了,又骗不过去。”
    叶怀信脸上霎时裹上了一层阴霾,“少在这给我马后炮!”顿了顿又说,“你那边怎么样了?”
    “她想抓我的把柄,我便给了她其他人的,反正都是些可有可无之人,给她拿去玩又不会损伤什么。”
    “别大意了!”
    “放心吧,不过是个女人,能厉害到哪里去?”
    叶怀信静静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有点心浮气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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