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叶舒云重重的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惊呼,接着又皱了皱眉,小心的压低了声音,轻声问着身旁的人,“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来者点了点头,掀开衣服露出自己肚子上面那个已经结痂的狰狞伤口,“您看这条伤口,就是卑下在打探消息时,被打伤的。”
叶舒云看着那条上口气,眼中的情绪浮浮沉沉看不清楚,她放在桌上的手渐渐握紧又放松。微风拂过,一缕发丝悄然落至额前,她疲累的闭了闭眼,挥挥手,嗓音干涩沙哑:“我知道了,你辛苦了,下去吧。”
来者又如一个影子一样,悄无声息的在黑暗里隐去了自己的身影。
“小姐,现在怎么办?”竹秀站在一旁,等来者走了才发声,眸里含着一捧毫不掩饰的担忧。
“先找找有关苗疆的古籍之类的吧。”叶舒云按了按脖子,许久才叹息一声,“情况不妙,这下子可有些麻烦了。”
叶舒云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一起简单栽赃事件,深挖下去,追根溯源,竟能牵扯出这么多盘根错杂的势力。
甚至就连很多意想不到的身影,也出现了啊……
南蛮苗疆,百年前已覆灭的种族,竟然在这次的事情里面,浮现了他们的身影。
叶舒云揉了揉额角,起身在书架上找到有关苗疆的书,视线随着白皙的指尖一路向下,最后定格在某一行上——苗疆的最后一支,有传闻说,正是现在的东乌皇族。
东乌皇族?叶舒云舒展了一下身体,又恢复了精明能干的模样,一双丹凤眼半阖,不时闪过几道精光,手指微微屈起在一旁的桌案上轻轻敲着。
刚刚得到的线索,这件事,可是有不少东乌皇族的身影啊……
敲击桌子的声音忽的一顿,叶舒云站起身来,呼出一口浊气,满面冷凝:“看来,我有必要去一趟东乌国了。”
“小姐,您当真要一个人去?”竹秀有些紧张,手指无意识的攥着衣角,好半天才鼓起勇气,“要不、要不我和您一块儿去吧。”
“不必了。”叶舒云淡淡的回绝了她,两弯黛眉紧紧皱在一起,“这次去东乌国,十分危险,况且我进入东乌国不算名正言顺,太多人去了反而是累赘。我一人去倒是轻松自在些。”
“竹秀,麻烦你帮我收拾一下行囊和盘缠,再牵追雪出来吧。我明日便启程。”
东乌国位于大陆的最东边,多丘陵而少平地,山势连绵起伏,地势险要,多有边防要塞,易守难攻。偏生的气候又四季如春,一年到头雨水也充沛,军事、农业上都在大陆上位列前茅。
有古书记载说东乌国的护国神兽是只三足金乌,与苗疆的金乌传说倒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叶舒云一路上驾着追雪日夜兼程,毕竟东乌国的距离还是很远的,这件事情拖下去百害而无一利,早点解决总是好的。
好容易才到了东乌镇,也是叶舒云那条路上东乌国最外面的一个地方。叶舒云下了马,安抚性的摸了摸追雪的鬃毛,这才牵着缰绳慢慢走向城门。
城门口,两个士兵正守着城门一个一个的检查入城者的通行证。每隔一会儿就有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拿着长枪步伐整齐的从旁边巡逻过去。
那两个士兵见到叶舒云牵着马慢慢走来,又见她是一介女子,两人对视一眼,“噌”的将长矛交叉,粗声粗气的喊着:“来者何人?速将通行证交上来!”
叶舒云早就看到两人猥琐的神情了,当下便沉下脸来,却还是从追雪马鞍上的布袋子里头掏出通行证:“喏,我的通行证。”
那俩士兵见此,却装作一脸为难似的,一开口却是无耻的要求:“我们要检查你的袋子,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违禁物品。”
叶舒云听此,一张俏脸冷若冰霜,翻身上马便使剑挑开了那两根长矛,嘴角微斜,却是嘲讽:“怎的就只有我要检查,旁的人都不用?莫不是我看上去太好说话了?我这剑可冷硬的很。”
那两人见此,吓到屁滚尿流连声高呼“不敢不敢”,慌忙让开通道让叶舒云进城去了。
叶舒云牵着马儿走在东乌镇的街上,寻思着找个客栈歇息一晚,第二天再接着上路。这几日来,日夜兼程,莫说是她,追雪也是累坏了。
叶舒云走着便到了街的尽头,她正欲回头走往别的路,却被一老翁拦下。
那老翁眼见着已是过了古稀之年了,一双眼里却露着精光,看着精神得很。身上穿的破烂,袖口、衣袂、裤腿,全都烂成了一条条了破布。手里举着个破旗子,挂着的白布微微泛黄,隐约能看出“算命”二字。
“姑娘姓叶吧?”老翁摸着没几根的小胡子,笑呵呵的打量的叶舒云,小眼睛里精光闪烁。
“你是什么人?”叶舒云有些警惕的看着老翁,一手已经按在腰间的佩剑上了,只要一有不对劲就能立刻拔出来。
老翁见了倒也不生气,依旧是笑呵呵的,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让叶舒云心下大骇:“叶姑娘此次独身一人来到东乌,为的,就是苗疆吧?”
虽然那老翁最后几字压低了声音,叶舒云却依旧听的一清二楚。她袖口滑下一把匕首逼近老翁,贴近他的耳边,眼中满是冷厉:“你是如何知道的?说!不然我杀了你!”
“叶姑娘别这么着急嘛,正如你所见,老头我就是个算命的。哪儿有那么大能耐值得姑娘杀我啊?要是我这血脏了姑娘的手,就是老头我死了,那楚王庭轩也定是要闹得我不能安生的。”老翁的脖子上被锋利的匕首逼出一道血痕,他微微皱了皱眉,却依然笑得慈祥,口里打趣的像是另一个人而不是他自己,“不如我们找个客栈慢慢说?想必叶姑娘也不差这一顿饭钱吧?”
叶舒云一手紧紧捏着匕首,面上阴晴不定,淡红的薄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眼中的寒霜几乎要化作实质。
脖子上被人抵着削铁如泥的匕首,老翁却一点儿也不恼,悠闲自在的等着叶舒云的举动:“叶姑娘?你决定了没有?”
“走吧,你带路。”叶舒云垂下眼睑,看不清眼中的神色,口里的威胁意味却十分的浓重,“别想着给我耍什么花样,我这匕首可是不长眼睛的,到时候划到哪儿了,我可就不能保证了”说着,那把匕首抵在老翁腰间,又往里压了压。
老翁听此连连保证:“老头我就不是那种人,叶姑娘你放心,打小人家就说我是个老实人。”
叶舒云轻嗤一声,却没再回答了,只是把匕首往里抵了抵,示意他少废话,先带路。
“诶,叶姑娘,你不吃吗?”老翁抱着客栈招牌荷叶鸡,大快朵颐,狼吞虎咽,吃的是满嘴流油,“这个鸡可香了。”
叶舒云有些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可以说了吗?你怎么知道的我的目的。”
“说完了,叶姑娘再给我点两只叫花鸡?”老翁捞起袖子胡乱的抹了抹嘴,眼珠一转便“嘿嘿”笑着打起了如意算盘。
“行。”叶舒云没多思考便答应了老翁的请求,“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嘿嘿嘿,叶姑娘就是爽快。”老翁笑了笑,接着又道,“老头我是个算命的,叶姑娘的一切自然都是我算到的。”
见叶舒云冷着脸色将要拔剑,老翁摆了摆手,“哈哈”笑道:“叶姑娘,我见你面善,赠你忠言一二,你且听着。”
“在东乌国行事,你切记谨言慎行,凡事多确认一二,若不如此,此次东乌之行,叶姑娘汝命危矣。”
“至于听与否,且在叶姑娘你一念之间。”
“老头我言尽于此,多不叨扰。告辞。”
说罢,那老翁竟一把捞起桌上两只叫花鸡,叶舒云只见他腿动了两动,却顷刻间消失在人流里,再看去,人已经找不到了。
叶舒云坐在桌旁,换来小二要了一碗甜米酒,慢慢品着,心里却有波涛汹涌,久久不能静下心来,只觉得心如乱麻,脑中的思绪都不甚清楚。
是高人点拨吗?
叶舒云又喝下一小口米酒,侧头望向窗外。
窗外是一片暖橘色的夕阳,染红了半边飘着云的蓝天。
她微微阖起眼帘,遮掩住眸中所有的情绪,又是一口酒饮下,冰凉的酒液划过喉头,竟有些微醺的暖意。
不管如何,小心总是不错的。
叶舒云在房里,犹豫了好半天,还是传了一只信鸽回南阳。
雪白的信鸽“扑棱棱”的拍着翅膀飞向夕阳落下的地方,脚上绑着的纸条是叶舒云给自己留下的退路。那是寄给竹秀的,匆匆写在了撕下来的袖子上——
“竹秀,若是我一个月后尚未归来,速来东乌救我。切记切记。叶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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