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之合

    
    县衙封印之后, 夫妻二人便开始准备回清水镇的事情，方诺白日抱着女儿就不想撒手，宁无愠没事儿也在后宅，看她这般，就将好音带去书房玩耍。
    “这男人忒狠心。”方诺努了努嘴嘟囔了一句。
    绛霄在收拾行李, 听见她说话, 便回头问:“夫人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她嘟囔的这句当然不能让丫鬟们听见。
    “这次回去，我瞧瞧郑婶儿那个青杏如何，带过来也好, 让你们俩能有个歇息。”
    说起这个鹿子眼的姑娘, 绛霄道：“青杏是郑婶儿手把手教出来的, 在厨下的手艺定要强过我们。”
    方诺逗她：“这会儿便开始推脱，想躲懒？”
    绛霄最不会回方诺的嘴, 轻轻跺了跺脚, 嗔道：“夫人！”
    方诺有心安排身边这两个丫鬟成亲, 再买新的又要费心力调教, 这次回去, 除了青杏，便想再跟王氏说一声，给她备两个丫鬟。
    临上马车之前，绿野抱着宁好音，也不知这几日跟着宁无愠在书房学了什么, 方诺泪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小姑娘却眨巴着大眼睛笑得甜蜜蜜。
    “好音这不是极好, 你莫要担心。”上了马车，宁无愠劝她。
    方诺心里酸兮兮的，这小家伙看来是一点儿都不惦记她，再看一旁的宁无愠也不顺眼：“跟你一个样，都是没良心的。”
    宁无愠哭笑不得：“这怎地又说到了我身上。”
    方诺垂眸不语，宁无愠揽过她肩膀，道：“这才是体贴，她若是哭了，你怕是扭头就要回去。”
    “可不会。”方诺嘟嘟囔囔继续道：“只是半月见不得她，现下便开始想了。”
    宁无愠笑：“好了，咱们早些回来。”
    回到清水镇，宁母没见到孙女稍稍有些失望，不过也知道小孩子赶不得路，只拉着方诺嘘寒问暖，晚上休息的时候，方诺问宁无愠：“你觉得青杏如何？我想着将她带到安平县去，现下绿野她们两个有些忙不过来。”
    宁无愠正在读书，手上翻了一页，道：“娘说不错。”
    他这般讲，便是答应了的意思，方诺便道：“那我明日跟她讲一讲。”
    他们二人回来过年，总是忙忙碌碌的，宁无愠中了探花虽然迁任在安平县，但是要应酬的人还是不少，方诺也有不少事情要安排，本是累极，可躺在床上却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想宁好音在安平县好还是不好。
    方诺躺在床上第七次翻身的时候，宁无愠伸手将她抱住：“不是要睡觉？”
    方才他索欢，可方诺哈欠连天，也就作罢。
    “躺下来便想好音了，”方诺叹了口气：“都说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可我出了门，让她留在家里，还得提心吊胆。”
    “咱们初三便往郴州去，初五动身回安平县，四日左右也就到了。”
    方诺点头：“早些回去我才安心，省得也扰你睡不好觉。”
    “我是想着诺诺才睡不着。”宁无愠手下并不老实，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
    这人脸皮厚，方诺只装作没有听懂，开口道：“这次回去，将麻布的事情跟我爹娘商议一番。”
    “好。”再看方诺，已经合了眼睛，宁无愠苦笑一声，压了压火气，也睡了过去。
    初三一早，收拾好行李便带着青杏一道往郴州去，宁母站在门前送两人，方诺瞧着心酸，便问宁无愠：“什么时候将娘接到一起住？”
    “我问过了，娘不愿意。”宁无愠垂眸，他母亲现下还是想离宁父的墓地更近一些。
    “咱们将青杏带走了，要不要在清水镇再添两个丫鬟？”
    “不必了，娘不是挑剔之人，郑婶儿跟着便很好。”宁无愠也不想随意便买丫鬟进家里的宅子。
    “让我娘帮着瞧瞧，隔段时间方家也是要买下人的。”方诺是真心孝敬宁母，宁无愠点了点头也算是答应下来。
    到了方府，方致高兴得很，拉着宁无愠谈天说地，他自觉一辈子行商，看女婿也算是八九不离十没甚太大错处，只是这次没将好音带回来有些遗憾。
    方诺将她挑绣的那朵海棠让王氏瞧了，王氏也赞不绝口：“诺诺想的这般针法好，只是太伤眼睛。”
    “也是，这才想着让秀坊的那些老绣娘们学一学，我每年也不绣太多。”
    “可不是，莫要跟我似的坏了眼睛。”
    王氏拉着女儿说了会儿话，说到好音，方诺撇了撇嘴：“我走的时候，绿野抱着她，笑眯眯的半点儿伤心气儿都没有。”
    “小孩子不知事，难受劲儿都是后来的，”王氏说着，让丫鬟取了一双小鞋子：“这是我给好音做的，稍稍放了一指，应该能穿。”
    方诺把玩着王氏做的鞋子，小小一双却极精致，看着便下了不少功夫，嗔道：“娘，您这不是又费眼睛了，她的衣裳鞋子我都做了不少。”
    “是不是有了好音就不管无愠了？”王氏笑，瞧着女儿问道。
    有了孩子之后，方诺确实没再怎么给宁无愠添过衣裳。
    瞧她的表情，王氏便一清二楚，道：“便是有了好音，也莫要冷落无愠，先不说你之前在家里冲无愠发火那一次，你们二人每次回家，我瞧着无愠都是时时处处挂牵着你。”
    “娘，我们比不得你和爹。”方诺端起茶盏吃了一口，只觉满嘴苦涩。
    “傻了，你这丫头便爱钻这么个牛角尖子，娘知道，从一开始这桩婚事你便存了三分不情愿，觉得无愠居心不良。”
    王氏瞧她不言，便继续道：“我也知道，若不是方家帮得上他，你又是个聪明能干的，便是有婚约，他也不会寻来。”
    “娘不都瞧这么清楚了么。”方诺嘟囔了一句。
    “可你说说，若无愠不是个举子，你爹身体康健，你还嫁不嫁？”
    “我……！”当然不嫁这四个字被方诺咽了回去。
    “行了，我还不知你想什么，先前回来的时候，几日不见无愠便心神不宁，你是觉得，无愠待你没有十分真心。”
    方诺一句话也应不出来。
    “这孩子，不似你爹一个小小的商客，自然要在仕途上多用心，只因方家便能对你这般好？说到底是在意。”
    见方诺还不吱声，王氏叹了口气：“他在仕途上用五分心思，在你身上有五分，诺诺便不要一直钻牛角尖，将心思全都用在方家和好音身上，无愠是你的夫君，是要朝夕相对过一辈子的人。”
    方诺笑：“投我以木瓜，报他以琼琚？”
    王氏轻叹：“娘只盼你们两个能够真心对真心罢了。”
    方诺摆弄着手上的小鞋子不说话，便听见方致从
    外面进来：“诺诺，你绣的海棠花呢？”
    “爹，您瞧！”方诺忙递上去，王氏瞧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宁无愠随后进来，见方诺面色红润，才转而向王氏见礼。
    “诺诺就是心灵手巧！”方致对于女儿，一向不吝赞美。
    “这种挑绣的方法，若是用的好了，咱们秀坊的名声还能再进一道！”
    “爹，这绣法不是最关键的，您知道，安平县穷乡僻壤，冬季种麦子产量极低，若是种麻纺布，凭咱们布庄，可能让他们稍稍富裕些？”
    方致瞧了一眼宁无愠：“第一年，便是收，我也不会要太多，这到底好不好卖还要过了夏天才知道。”
    宁无愠忙道：“这是自然。”
    “爹，让汤管事的儿子汤继去安平县，细麻布的织法您是放在哪个布庄里？”
    “就你爹我眼皮子底下这个！”
    “那让汤继过来，领会纺细麻布的师傅往安平县去，只待一个春日，月钱加倍，先少收一些麻，纺个百十匹瞧瞧。”
    “好。”百十匹细麻布卖不出去对方家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宁无愠瞧着方诺，当初他最先瞧中的便是她身上这股说话行事都自信妥帖的态度，不急不躁。
    不过也要跟方致道谢：“多谢岳父大人。”
    “行了行了，你跟诺诺好好的，比什么都强，这丫头主意大，还要无愠多担待些。”
    “岳父放心，诺诺极好。”
    晚上方诺泡脚，嫩白的脚丫子在木盆里扭来扭去，宁无愠本在读书，随意瞥了一眼觉得有些燥热，便寻了一块巾帕来给方诺擦脚。
    方诺躲，他可没怀什么好生擦脚的心思。
    两人闹到了床榻上，方诺端详着宁无愠深邃的眉眼，想到王氏今日说的话，伸手抚平这人的长眉，歪了歪头道：“我娘今日说，让我好好待你，真心待真心。”
    宁无愠不言，深黑的眸子紧紧锁着她。
    方诺话音一转，软笑着问他：“那你跟我讲讲，当初剿匪为何就那么容易上了山寨？”
    宁无愠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
    方诺大笑，差点儿淌出来眼泪，捧着宁无愠的脸狠狠亲了一口：“相公，没想到身为父母官还要如此忍辱负重，那寨主好男风，你还真是以色诱人了。”说着还挑了挑宁无愠的下巴：“果然是个美人。”
    宁无愠有些无奈，瞧着她胡闹，等方诺笑够了抱着被子平复气息的时候，欺身压了上去：“诺诺既如此满意为夫的长相，为夫也不介意日日以色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