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知道了。
要杀巫季,只能在她魂魄合二为一的前一刻,将半边魂魄附在自己的身体里,用这把匕首,借着魂鼎的力量杀了她!
而阿梨自己,自是要忍受和巫季一样的痛苦!
杀了她,等于杀了自己!
巫季狠狠推开阿梨,却已是为时已晚。寸寸撕裂般的疼痛开始在身体里蔓延,那魂鼎早就爆裂开来,她的生命在逐渐流失,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然而此时此刻,她内心却没有不甘,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不再纠缠了啊……看这远边死不瞑目的杨晟,她终于正眼看了他一次。
他其实长得很好看。只是太傻了啊……
巫季嘲讽地笑了:“痴儿。”
却不知笑的是杨晟,还是她自己。
她一生的疯狂和偏执,再也没有机会去好好探寻了。
阿梨自是好不到哪去,她浑身都皮肤都在慢慢流血,身上的力气在慢慢消失……元凩之拼了全力破开结界,跌跌撞撞地跑到阿梨身边。
“阿梨……阿梨……”这大概是他最狼狈的时刻了,惊慌失措,声音颤抖,像个失去了至宝的孩子。看着阿梨浑身是血的身体,颤着手不敢动。
阿梨笑了,咽下喉咙里的血,轻声道:“凩之,抱抱我好不好?”
“好……好……”他将她好好抱在怀里,将脸贴在她额头,七尺男儿,却是泣不成声。
阿梨微微抬起手拂去他眼角的泪,说:“不要自责。”
“也不要怪奴舟。我知道你早就发现了我在用血养那匕首,我也知道你把匕首换了,我知道,你想像上次那样,自己去。”阿梨的声音越来越弱,身子已经几近透明,点点荧光从她身体里飞出来。
她哭着说:“可是我不想。我不想忘记你一个人活着,你知不知道那样的日子真的很难熬,我宁愿……我宁愿自己去,也不要忘了你……”
元凩之的吻着他的额头,心脏痛的痉挛,浑身麻木,声音颤抖:“不可以……你怎么可以骗我……”
“就这一次了,好不好?”她用尽全力抬手抚着他的脸。
她的凩之啊……她舍不得……
“你要等我好不好?你不可以忘了我……”
“不会……”
“答应我,一定要等我……”她探头过去,覆上他湿润的唇,元凩之再也忍不住将她抱紧,却在下一瞬怀中陡然落空!
“阿梨!!!”
你怎么可以骗我,你怎么可以丢下我……
满天荧光中,仿佛是她温柔的掌心轻轻抚过。
她说,别难过。
司安和魏煜阳赶到之时,却只有奴舟抱着傅白蛮回来,还有背后一脸狼狈险些认不出来的元凩之。
司安声音颤抖:“阿梨呢?”
奴舟摇摇头。
这一下,仿佛抽干了他浑身都力气。
阿梨,那个总是笑着的女子,那个聪慧善良的人,他还没见她最后一面……
十天后。
“你真的要走吗?”司安看着面前这个消瘦了许多的男人,皱着眉问出声。元凩之没看她,只是看着不知何处的天际,声音沙哑:“她走丢了,我去找她回来。”
司安心一颤,却是没再拦他。
那个人……或许不会再回来了。
房子已经留给了黄大师,奴舟和傅白蛮已经去找幸存的白虎族了。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但有朝一日他们还是会相遇,我会在时光中寻到你,那时的你,是否初心依旧。
番外
你相信轮回吗?
我信。
元凩之这一走,便是足足一百年。他走过山川,涉过河海一步一步地重复她曾看过的风景,仿佛每一处都有她的味道。
阿梨,元凩之每次默念这个心上的名字时,心里总会刺痛一下。
我相信你说的,我会等你。
你不在时,徐徐春风中,新生的嫩芽是你。
烈日灼灼下,拂过我面容的凉风是你。
漫天火红中,落入掌心的红叶是你。
皑皑山脉上,贴在我颈间逐渐融化的雪,也是你。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几经轮回,你要何时才会回到我身边?
傅白蛮和奴舟找到了余族,现在的他们生活的很好。司安和魏煜阳的缘分一直都在,轮回了几次,他俩总是形影不离。
阿梨,你说我们以后生几个孩子好呢?
元凩之走了好久,却最终又回到了树林里的那间府邸。
某日,阳光微煦。
一个男孩满头大汗地在太阳底下蹲着马步,小小的脸蛋上却是无比坚毅。
“大哥。”
树下微眯的男人懒懒地应了一声,声音低沉,甚是撩人。
“为什么我叫长安啊?”
“因为你此生注定平安长久啊~”大门被推开,一道清冷的声音携着笑意闯进,长安大惊,此处有结界,这个女人是怎么进来的?!
女子慢慢走向那装睡的男人,看着他青筋鼓起的手背偷笑。
明明很开心,还装。
慢慢覆过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正欲起身却被他狠狠按住,热烈的吻让她险些招架不住!
长安正被惊得目瞪口呆,眼睛却被一张纸蒙上。
“呀~”少儿不宜哦~
清风中仿佛还有男女亲昵的呢喃。
“你装睡,过分。”
“我还有更过分的,阿梨要试试吗?”
“……”
一百年的孤独和思念,好在最后,我等到了你。
此后余生,你别想再逃开。
阿梨被这饿了一百年的男人折腾的一个月都没下过床。
要不是医生说她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怕是这时间还得延长。
这日她正在选择宝宝的小衣服,一只大白虎却陡然从窗户翻进来,眼泪汪汪地就要扑过来,却被元凩之黑着脸揪住后颈皮。
“呜呜呜阿梨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还以为……”元凩之的脸更黑了:“你胡说什么呢!”
阿梨笑道:“你可别乱动!”
傅白蛮不解,在看到她温柔抚摸肚子的动作时怔住,继而大喜:“阿梨你有小宝宝了吗?!”
“嗯!”
“我要当他的干妈!”
“呀!”呀呀从里屋冲出来,揪着傅白蛮脑袋上的毛就可劲地折腾,傅白蛮看见它更是开心得哭出来,一时间也忘了当干妈的事,追着呀呀便跑出了房间。
阿梨笑着摇摇头。
一百年了还是老样子,只是奴舟比以前稳重了许多,自进来后便一直看着阿梨和元凩之,虽然不说话,但眼中的笑意却是丝毫不少。
“阿梨,你是怎么,回来的?”元凩之去煲汤了,奴舟才有胆子问出这个问题。
怎么回来的?
刚开始的时候,她其实自己也没把握自己还能活着,毕竟魂鼎已碎,自己魂魄碎的那么厉害,能再聚到一起的希望几乎没有。
是因为什么呢?
阿梨只知道自己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片青绿的湖水之中,周围的小蘑菇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还有使者,以及那条期待已久的小黑蛇。
“你遵守约定除红莲子外分毫未取,将你魂魄聚齐,是山主大人的馈赠!”
于是她便在那湖水中泡了几十年,每一天,她逐渐长出的皮肉和身上的骨髓都会重组一边,深入灵魂的痛意日日折磨着她,然而她却从未想过放弃,每天期待着,和她的凩之相逢的那一日。
“天不负我,得此机会。”
“阿梨,吃饭了。”
她看着那朝自己走过来的男人,笑得开心又满足。
“我不想喝鸡汤了。”
“不行。”
“那你晚上别折腾我了,用手也不可以!”
“……好。”
奴舟看着两人的背影,突然明白了傅白蛮时常挂在嘴边的那个词。
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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