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花’业封就来院子里接‘花’九,好在这次他知道先找下人通报一声,没像昨晚那般冒失地进来。
‘花’九拾掇完毕,今日她穿了见薄如轻纱的淡蓝‘色’软罗纱,背后的发丝全部绾了起来,用‘玉’簪固定了,‘露’出纤细瓷白的脖颈来,既凉快又一身清爽。
息子霄没去,他靠在房‘门’边,看着‘花’九出院‘门’,好一会才唤来行云,让他去打听打听追星的消息,这么久,按理追星该回来了才是。
马车早停在了‘花’府‘门’口,那帘子也换了透气的竹帘,从里面能看到外面,但从外面却是看不进来的,‘花’九上马车,看到‘花’明轩竟然也在,她愣了一下。
‘花’明轩像早知道‘花’九会一起去,他甚至还在案几上倒满了三盏茶,瞅着‘花’九看见他一下没反应过来,他便斜斜地挑了下眉梢,脸上的表情也仅限于此,便再不看‘花’九,只将视线落到了窗帘外面。
‘花’业封在后面喊了一声,‘花’九回过神来,她上到马车里,在‘花’明轩对面坐了下来,随后上来的是‘花’业封,他并不察两人之间颇为不对味的气氛,自顾自地道,“九丫,你对孙家那份配方了解多少?”
‘花’九端着茶盏,喝了一口,是凉茶,凉凉地喝下肚很是舒服,这种爽利让她眯了眯眼睛,“不了解,只是少了那部分,‘女’儿的调香技艺终难大成。”
‘花’业封一听,国字脸都严肃了,他‘摸’了下胡子沉‘吟’半晌才道,“那我们就必须要得到了。”
‘花’九懒懒地应了声,一杯凉茶下肚,她茶盏就空了,‘花’明轩似乎随时都在关注着她,虽没直视,但恰在‘花’九喝完茶之际,他就提起茶壶为她又续上,半点不晚。
‘花’九敛着眸,看茶水悠悠,淡青‘色’,能清晰看见茶盏底部有上了‘色’釉的莲‘花’,在摇曳生姿,只是一杯小小的茶,都成一道独有的‘精’致。
‘花’业封才喝了一口茶,就惊疑了一声,他又喝了一口像是在品,好一会转头对‘花’明轩道,“明轩,你这调制的是什么香‘花’茶?味真不错,回头,送点到我那边来。”
这话让‘花’九心头一凝,这茶是‘花’明轩调制的?
“几朵不起眼,不能调制成香品的香‘花’而已,用来调制‘花’茶香味却是够了。”‘花’明轩淡淡的道。
一时之间,这到孙府的路,谁也没说话,整个马车里,只闻喝茶的声音。
孙府是权贵家族,大殷昌盛了多久,它便繁华了多久。
‘花’业封带着‘花’九和‘花’明轩到的时候,早有管家在‘门’口候着,笑容和煦却并不谦卑的将三人引到了待客的‘花’厅。
随后那管家道,“请三位稍后,公子一会就过来。”
有婢‘女’奉上茶和点心,‘花’九尝了一口那茶,半点没马车上‘花’明轩调制的那‘花’茶好喝,她毫不客气脸嫌弃地给吐了出来。
这举动可是相当失礼的,‘花’业封暗地里都在瞪着‘花’九。
‘花’明轩却是撇了下头,稍稍掩饰了一下自己翘起的嘴角,他也不知自己在笑什么,总觉得刚才‘花’九那少见的直白惹人欢喜的紧。
两刻钟过去,孙粥弼还不见人影,也不见刚才那个管家过来吱一声,‘花’业心有不满,但他做买卖几十年,耐‘性’比什么都足。
‘花’明轩和‘花’九也自是不慌的,于是三人继续等。
如此半个时辰过去,那管家才满头大汗地跑进来,连连道歉,“实在对不住,公子今天有点抱恙,各位可否改日再登‘门’。”
‘花’业封当即便拉下脸了,带着不满道,“抱恙?怎的我们来了半个时辰,贵公子才抱恙,如若孙公子不见想‘花’某人,我们自当离去便是,何须让人如此捉‘弄’百般等待。”
‘花’九不说话,‘花’业封也不吭声,这些言词有长辈在场时,他说再合适不过。
“真是抱恙了,‘花’老爷,您请见谅……”那管家点头哈腰的,眉头都皱紧了,但他实在又不好照实说。
眼瞅着那管家情有苦衷的样子,‘花’九心中一动,倏地她便想起昨晚上,息子霄出去了趟,只跟她说是找孙粥弼麻烦了,却没和她具体说是干了什么。
现在孙粥弼藏着不出来,‘花’九顿生好奇。
她索‘性’也冷着脸道,“父亲,看来孙公子是还看不上咱们‘花’家,那配方‘女’儿不要也罢,又岂能为了这一区区小事,便让您被人折辱了去。”
这话一落,不仅‘花’业封对‘花’九的维护感到惊讶,连‘花’明轩都看了她好几眼,不明白她是何意。
管家想哭的心都有了,偏生‘花’九将这折辱的帽子扣下来,他根本连话都反驳不了,只得结巴了半天,什么话都还说出来。
“父亲,咱们走吧,孙公子这是半点诚意也……”‘花’九立马就要拉着‘花’业封走人,但她话还没说完,便听得‘门’口传来孙粥弼的声音。
“夫人,孙某哪里没诚意了?”孙粥弼脸黑的跟木炭一样,不是表情黑,是真正的黑‘色’,整个人只要是‘露’在衣服外的皮肤上,就像被涂了一层浓墨,只能看清他两只眼睛在转动。
‘花’九噗嗤一下就笑出声来,她绝对是故意的,能奚落孙粥弼,她很乐意,“孙公子,你这是怎的?昨个你还不是这模样,怎的一晚上就被晒的这般黑了?”
‘花’明轩‘唇’边也有笑意,他半点没错过孙粥弼一出现,‘花’九眼底就有恶意的光点在闪烁的兴味。
‘花’业封好歹是长辈,轻咳了声,示意‘花’九还是收敛一下。
哪想,‘花’九根本就当没听到,她好奇地瞅着孙粥弼,继续问,“孙公子,这是抱恙?那可得找个好大夫瞧瞧。”
她可是清楚的记得昨个他‘弄’她一身一脸的灰尘,今个息子霄就将这仇隙给她报复了回来,打从心底的,她觉得舒畅的很。
孙粥弼冷哼了声,有没有好脸‘色’,在黑墨脸上看不出来,但他直接开‘门’见山就问‘花’业封,“‘花’家家主,今日过来,可是为那配方而来?”
‘花’业封称是。
孙粥弼又问,“如若‘花’家家主是想今日就将配方拿回去,那孙家上上下下可是不会同意的,毕竟那东西在孙家保管了好几百年了,怎么也算传家宝了。”
“可那是‘玉’氏的东西,我‘女’儿是‘玉’氏后人,那便是名正言顺归她所有。”‘花’业封眉头皱起,孙粥弼的说词在他意料之中,他其实也没想第一次过来就能将事情给谈妥了。
“‘玉’不‘玉’氏的,孙某家里那些人可不会管这么多,”孙粥弼伸手想从腰际‘抽’出折扇,但一眼看见自己手背也是像锅底一样的黑‘色’,便隐忍这愤恨放下了手,“家里老祖宗都说了,那张配方是要用来造福大殷调香行界的,必须有德者居之,所以……”
说到这里,孙粥弼顿了一下,他的视线在‘花’九面上一扫,就道,“七日后,孙家会开办一次香会,整个京城的调香世界都在邀请之列,到时候看谁调制出的佛香最为上品,那便能得了那张配方去。”
“佛香?”‘花’业封道了句。
“是,佛香,这也是家里那些祖宗们,一心向佛,所以才出此题,‘花’家可是有两位调香大家,‘花’家家主,我若是你,便早回去先做准备了。”孙粥弼说着脸上就‘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来,要是往日他还是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模样,那笑定要不知‘迷’了多少‘女’子芳心去了,但这会,‘花’九只瞧着好笑的很,一脸漆黑,偏上还装出倜傥风度,反倒滑稽了。
“孙公子,不知那配方,明轩可否当场先一观,看个真假。”这当‘花’明轩开口道,他眉头皱着,直觉这其中圈套重重,而且还极大可能是奔着‘花’家去的,要不然又怎么解释‘花’九对‘花’业封的态度,要知道,她恨‘花’家,恨到骨子里无法拨除。
“明轩公子真会说话,既然怀疑孙某的配方有假,那这次的香会,‘花’家大可不必参加。”孙粥弼半点不让步。
“不,孙公子,我们参加,我们参加。”‘花’业封赶紧应承下来。
眼见事说的差不多,孙粥弼一个呼吸的时间都不想多呆了,“那么,恕孙某有恙,暂不奉陪。”
他说完,草草地拱了下手,就脚步匆忙的离去。
‘花’九瞧着他那狼狈的背影,以袖掩了下‘唇’,低低的笑出声来。
还是那管家带三人出孙府,‘花’九要迈步之际,‘花’明轩拉了下她的袖子,示意有话说。
于是‘花’业封在前,两人落后两三丈的距离,估‘摸’着‘花’业封不会听见‘花’明轩才道,“‘花’九,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还是第一次,他如此连名带姓地喊她,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寒意。
‘花’九淡笑了一下,“明轩哥哥,心中都有数了,那还问阿九做什么。”
“果真,这是个陷阱,还是专‘门’针对‘花’家的,”‘花’明轩一字一句地道,“你当真要毁了‘花’家才甘心?”
“是,当真!”‘花’九回答的斩钉截铁。
良久,‘花’明轩就那么看着‘花’九,久到天荒地老,久到海枯石烂,他眼底似乎复杂地看不出光泽,但似乎又什么都没有,就只是像星空一样虚无一片。
然后,他听见自己开口,淡淡的道,“那好吧,你要毁了我最后的栖身之所,调香之地,我做不到和你对立为敌,但也不想看你一步一步地蚕食掉它,那我再不看这一切,再不听闻这所有,我会……”
‘花’九眼眸睁大,看着有悲伤在‘花’明轩的身上忽隐忽现,宛若有把剪刀,只咔嚓一声,就剪断她和他最后一点的情分。
“入宫,为御庭调香师。”
入宫?
这两字杂在‘花’九耳膜,就叫她喉咙突生干涩地再也发不出任何一点的言语。
入宫容易,可他日想出宫呢?
她看着‘花’明轩转身,缓慢地离她渐行渐远,眼眶之中蓦地泛红,但却再也没有咸热的液体能留下来,她连为他落半滴泪都做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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