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梨朵突然来这么一问,让殿里的人都愣了,高台上的皇帝更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花’九。
骨伽也瞧着不说话了。
‘花’九缓缓起身,她脸上带着笑意,但绝不是温柔的笑,反倒能从她那笑中品出冰天雪地的寒来,她理了下有皱褶的裙摆,正‘欲’开口。
哪想,息子霄伸手拉住她手腕,盯着明梨朵就道,“公主抬爱,草民受不起,此生有阿九一妻,足以。”
“为什么?”明梨朵起身,状若单纯地问,“我没她漂亮吗?”
明梨朵的不依不饶,终让‘花’九心头生了怒意,她视线稍移,和皇帝对上,声音就浅淡如琉璃的道,“‘花’氏倒以为回纥使团来殷,是为习治国之道,富足自己的子民为来,却不想,回纥公主就只是为大殷男子而来,若你要嫁,自然我大殷多的是优秀儿郎,想必皇上也会为你择其良人,至于他么?”
‘花’九说着,她反手牵着息子霄手,举起声音拔高一个音节道,“他乃我‘花’氏夫婿,公主还是歇了夺人所爱的心思为好。”
‘花’九毫不掩饰自己对息子霄的占有‘欲’,这种直白的话,又是哪个大殷‘女’子敢这么说出口的,而且还是当着文武大臣,当今皇帝的面。
当真也不怕日后有妒‘妇’之名传出去,损了名声。
但息子霄听闻了这话,他只侧头看着‘花’九,黑曜石的眼仁灼亮,他斜飞入鬓的眉有风流韵味像墨迹一般晕染开来,将那狭长的凤眼给氤氲的越发俊美。
有轻笑声在大殿响起,皇帝以手覆‘唇’,看着‘花’九就低低地笑出声来,“‘花’氏,你果真有天大的胆子。”
皇帝倒不是在意‘花’九那话,他介怀的是‘花’九将他也拉下了水。
本来这次,回纥王子和公主一起随使团过来,便是存了联姻的心思,但他还一直没想好,要嫁哪个‘女’儿给骨伽,要让谁娶了明梨朵。
‘花’九刚才那话,说什么皇帝会为明梨朵择其良人,便是将他一直闭口未谈,还不准备这会提上台面的事给搅合了出来。
他不能杀‘花’九,至少这会还不能,但又不想让‘花’九好过了去。
从来还没有人敢拔了他胡须,还能全身而退的。
于是,皇帝道,“明梨朵公主可是找见了心仪的男子?”
明梨朵看了骨伽一眼,觉得他没生气,才道,“是,大殷的皇帝,我看了上他。”
皇帝点了下头,朝着骨伽又问,“那骨伽王子呢?来大殷数日,可有心仪的‘女’子了?”
骨伽一时‘摸’不透皇帝的意思,便顺着答道,“自然有,还很碰巧,我看上了‘花’氏,觉得她做我王妃再合适不过。”
说着这话,骨伽还回头朝‘花’九笑了下。
‘花’九隐于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她‘唇’尖抿起,脸上就像万年玄冰一样的冷,皇帝这么问,她已经估‘摸’着他的意图了。
果然,皇帝就道,“原来还有这等事……”他喃喃说着,似乎在沉思。
这当,皇后讽刺地看了‘花’九一眼,她便开口道,“皇上不如这样,既然回纥王子和公主皆都有意中人,‘花’氏也是从大家族出来的‘女’子,自然懂的以家以国之利益为重,想必为了大殷和回纥的友好往来,定不会拒绝骨伽王子的求亲才是,‘花’家日后也自然会是百年忠义之家。”
皇后落进下石,她可没忘记上次宫中之事,‘花’九可是害的大皇子龟缩了起来,不敢在动什么手脚,连这次的承天避暑山庄也没来。
“哦?”皇帝尾音上挑,带着意味深长地阑珊,“皇后,这是要朕拆亲哪?”
闻言,皇后以袖掩‘唇’轻笑了下,她眸子瞧着‘花’九,金钗晃动间,是冷漠无情的折‘射’光点,“若是他们俩为了家国利益,主动和离,那便算不得拆亲了。”
皇帝似乎还真认真想了下这种可能‘性’,下面一众的人没个敢吭声反驳的。‘花’九,充其量也只是个调香师父而已,虽然‘玉’氏配方是很神奇,但谁又会为了她而得罪了堂上的几人去。
“梅妃觉得呢?”转头,皇帝就问一边的梅妃。
按理,梅妃和皇后是不对付的,往常只要是皇后支持的,梅妃必反对,只是今,还没听她说一句话。
梅妃是三个妃嫔中最为年轻的一个,她姿‘色’妍丽,一双丹凤眼有不同常人的风情,她眼‘波’流转,看了下‘花’九和息子霄两人‘交’握的手,就淡淡的道,“回皇上,臣妾无他言。”
意思就是没话说,她不参与。
皇帝眼底有兴味之‘色’划过,他又问如妃。
如妃眼神看着息子霄闪烁了一下,她亦回答的同梅妃一般无二。
‘花’九‘唇’边挂起了冷笑,这种时候,眼瞅着皇帝似乎有些意动,皇后推‘波’助澜,这些人便都袖手旁观,骨伽的求娶,说不得便是二皇子的一招算计,梅妃当然没意见了,而如妃,她先是皇帝的宠妃,然后才是闵王的姨母,在皇后和梅妃都不反对的时候,她自然顺势而为。
从来世间薄凉,‘花’九是早就明白了的,她只是抓紧了息子霄的手,看着明梨朵脸上有越来越大的喜悦笑意,就大声道,“皇上,‘花’氏虽为深宅‘妇’人,但家国利益也是明白的,所以,若为国之安宁,‘花’氏愿意舍去自个,但‘花’氏只有一点请求,还望皇上能应允了。”
‘花’九说完这话,只感觉到息子霄捏的她手生疼,他身上有怒意蔓延开来,像是黑‘色’的火焰,熊熊地燃烧起来。
“请求?说来听听。”皇帝抚了下胡须,他似乎很喜欢看‘花’九这般走到绝路的模样,如若‘花’九是个男儿,他都想破格提她入朝出仕了。
“‘花’氏一身‘玉’氏调香技艺,不能断了传承去,还请皇上同意,若‘花’氏有朝一日去了回纥,依然能在回纥将我大殷的调香发扬光大。”‘花’九的声音不高,但带着一种‘荡’气回肠的正气凛然。
仿若,她如此说,便真是为了大殷,但皇帝却从中听出了威胁之意。
想当初,前朝之时,‘玉’氏家族的调香天下闻名,神奇无比,能赚大把的银子不说,更是有传言能白骨生肌,大殷始皇帝若没有先将‘玉’家给除了,那么有‘玉’家支撑的前朝指不定还要耗费多少年的功夫才能覆灭了去。
回纥之人一向善‘射’骑马,不论男‘女’老少,皆彪悍的很,若在得了大量的银子支撑,不出几年,估计就能大殷干上一仗了。
实际,这是皇帝想的太过了,几百年的时间,传到‘花’九手里的‘玉’氏配方,根本就不是最全面的,那些珍贵的零散方子早在战火与岁月的洗礼中消泯不存。
皇帝嘴角翘起,他看着‘花’九的眼底潜藏着蠢蠢‘欲’动地杀意,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遂道,“民间有言,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亲,所以‘花’氏,下个赌约吧。”
‘花’九松了一口气,她虽知道皇帝不会真‘逼’她和息子霄和离,但圣意不好揣测,而且当这皇帝还特别小心眼的时候,她就得更步步小心了,“不知,皇上所谓的赌约是如何赌怎么约?”
“明日便是斗香赛,你若赢了,回纥王子和公主便不得再提刚才之事,若‘花’氏你输了……”皇帝说到这,便顿了。
剩下的话没说出来,但谁都能猜的出来是什么意思,无非便是‘花’九输了,便要主动和息子霄和离,跟着骨伽了去,息子霄也会迎娶明梨朵。
话到这里,‘花’九便知,她和息子霄两人这一劫是过去了,对于斗香,她最擅长的,自是有把握能赢。
她看着明梨朵,眼梢带着蔑视就道,“‘花’氏依皇上所言。”
“骨伽也听大殷皇帝的。”见事已至此,似乎没余地,骨伽见好就收,他拉了明梨朵一把,一起像皇帝拜谢。
皇帝端起酒盏,一口饮尽,便起身朝众人挥了挥手道,“众卿家,好生享用,朕困乏了,骨伽王子,明梨朵公主,朕就先行歇息去了。”
“恭送大殷皇帝。”骨伽和明梨朵再次行礼。
其他人亦起身,低头送迎皇帝和三位妃嫔离去。
皇帝一走,这大殿中的晚宴算是到了散场的时候,凤静离去之时,朝‘花’九和息子霄看了一眼,暗自点了下头。
‘花’九也不想多呆,刚才那一场堪称闹剧,以及明梨朵都让她很不爽利,她便拉着息子霄趁骨伽还没反应过来,转身就离去。
待骨伽和明梨朵想起之时,两人都已经回了东院。
一进房间,息子霄也不点灯,他嘭地将‘门’一关,抱着‘花’九就将她抵在‘门’后,低头就狠狠地‘吻’上了她。
那‘吻’带着少见的不安和暴躁,辗转反侧地压着‘花’九那小舌允吸不止。
‘花’九受不住,只觉呼吸困难,舌头都发麻了,她呜咽了声,扯了扯息子霄的头发,示意他轻点。
“九儿……”一‘吻’毕,息子霄头抵着‘花’九额际,鼻尖与鼻尖相触,他摩挲着她的‘唇’尖,嗓音带着嘶哑,“‘花’家事了,我们一刻也不呆,立马离京,我带你闯江湖,游山玩水,回小汤山可好?”
‘花’九手‘摸’黑地抚上息子霄脸沿,她踮起脚尖,在他‘唇’角啄了一下,“好,什么都不管,再不回京,去哪都好。”
不仅息子霄受够了京城的一切,她也早就看透了这些繁华之后的虚无和黑暗,吃人和被吃,追逐的到头来,终是破碎的幻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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