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有初露,暖黄的灯影摇摇曳曳,便衬得角落里的暗影越发的暗沉,仿若这漆黑不见指的夜色里,有看不见的食人之兽在窥视。
“来人!”花九喝了声,清冷的声音在安静的晚上传去很远,“今晚之事,谁也不准泄露半个字,连姑爷也不能!”
“是。”春夏秋冬一口应承,行云流水彼此对视一眼,还是只得低头允下。
“春生,端热水进来。”花九转身进了房间,还余话语的尾音不去。
行云流水先行退下,走到僻静之地,行云猛地一掌击出,嘭地砸在柱子上,也幸好他没使太大力气,簌簌的灰尘下落,他就愤恨的道,“夫人不让跟公子说,可是我不能瞒着公子。”
流水竖瞳的眼眸闪了下,带点野兽的阴狠,刚才闵王拉着花九手之际,他便想动手,结果他才动了一根指头,立马就有四五道的高手气机锁在了他身上,他若再有异动,多半便是死无全尸的下场。
“夫人不让我们说,没提其他人不能说,若是闵王身边的人说给公子听的,那便算不得我们的过错。”流水想了会道。
听闻这话,行云看着流水眼,似乎第一次才发现他居然也有用心计的时候,“原来你也不是呆子,这么多年,我还只当你没脑子。”
流水脸上浮起一丝淡笑,“有公子和你在,我用什么脑子,也就最近,有个不听话的丫头执拗的很,非逼的我转转脑子。”
行云轻笑出声,面上尽是戏谑的神色,他拍了拍流水肩,“是夏长吧?丫头倒好算计,只怕夫人那关不好过哪,反正我和春生是首肯了的,看你吧。”
“不是还有公子在么?夫人那关自然要公子出马,我守好丫头就行了。”竖瞳眼眸眯了眯,流水笑的满心算计。
行云一噎,照流水这么一说,他当初何必那么费心尽力地讨夫人欢心来着,鞍前马后的,甚至一度夫人的位置在他心里还排在了公子之上。
瞧着行云的表情,流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闲闲的挖苦,“所以说哪,甭整天用脑子,你看你,脑子用多了这么简单的事,也转不过弯来。”
“滚!”行云没好话。
却说花九回到房间,她将面有担忧的春生赶了下去,氤氲的油灯光影下,她抬手看着那只被闵王拉过的手,杏仁眼眸深处有躁动的风暴不歇,睫毛的暗影投射出阴冷的戾气。
她将手浸到热水里,看水淹没到手腕的位置,水温不烫不凉,刚好合适,她呼出一口气,暗地里就想到,闵王今晚的目的绝不会只为说那么几句话。
他句句不离金合欢,是不相信息子霄的说词,认定金合欢是她栽种出的,这种怀疑本也没错,可他拉她的手又是何意?
她之前从未如此正面的和闵王交锋过,今晚这一遭,她心里之前对于二皇子所说的那个天家传统终于尘埃落定。
堂堂沙场战神闵王心志坚定不输任何人,怎会是个被美色亦或其他东西就能轻易迷惑了的人去,而他拉她的手这一举动,花九敢肯定不是为美色,那么这动作背后的意思就很值得推敲了。
而二皇子也果然是个狠厉,天家的人根本就没个好相予的,那一场曲水琳琅湖的杀戮,二皇子景谦早算计好了各种结局。
若能招安了她和息子霄,那是再好不过的事,若不能,即便杀了她,他也不亏损什么的,再不济,便是花九没死,他败了,便如现在这般,她和息子霄对闵王生二心。
天家传统——夺人妻妾,这事不假。二皇子即便惨败,他也成功的将怀疑的种子种在了她和息子霄的心里,便是算准她的性子,知道她凡是必考虑周全了,也算计了息子霄对她的感情,经不起失去。
料到她会去找闵王妃问,当今皇帝抢夺的那位他人妻是谁,继而她找上了红酥,红酥经历那般苦痛的过往,她当然对天家的人无甚好感。
若是只有二皇子那么一说,花九估计也不会太放心上,但是若加上了红酥,那颗怀疑的种子便势如破竹地疯狂生长,这才有了她和息子霄对闵王的万般防备。
历来天家的人便多疑,闵王又是何其聪明的人,他若察觉半丝息子霄的异心,这本就少的可怜的信任感怕是都将不存。
时至今日,从金合欢之事,怕是闵王经此晚上,已经感觉到了什么,二皇子他千方百计地谋划,也算成功了。
直至黄铜盆里的温水变的冰冷,花九抽出手,她看着水滴从她指尖滑落,这一瞬她才尽数想明白。
但是已经晚了,在闵王今晚试探她之际,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迟了,闵王附于在息子霄身上那丝本就薄弱的信任,因为她,而摇摇欲坠,只怕闵王回府后便会连夜派人查息子霄前些日子的举动。
“二皇子,这招真是狠哪……”手上的水汽都干了,花九低低的自言自语。
她和息子霄枉自以往心思深沉,两人一向皆是谋算别人,将他人人心玩弄鼓掌之间,这一次,却是同时栽在二皇子手上,只因二皇子看准了她和息子霄之间的感情。
这便是天大的弱点,两人太过在乎彼此,于是就让感情将理智给蒙蔽了去。
良久,花九叹息一声,事已至此,不是和闵王解释一番就能解决的,她唯一能做的还是安份等着息子霄回来再说。
第二日,才过上晌午,息子霄就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花九让婢女伺候他梳洗吃饭之后,两人进了书房,花九开口就道,“子霄,这次我们怕是着了二皇子道了。”
息子霄沉默了会,“我知道,昨天查梅家死士时,我便听明白了。”
花九迟疑片刻,还是如实相告,“闵王昨晚来过。”
息子霄一惊,“他说什么?”
花九据实将整件事说了遍,略去闵王拉她手的事不提,其他没半点隐瞒。
“我早清楚,他不会信,所以,金合欢之事,我没多说。”息子霄沉吟好一会才道。
花九眉心蹙拢,有细小的纹生成,息子霄用带薄茧的指腹为她抚平,“别担心,交给我处理,不管有没有二皇子算计,我们总是想要走,在闵王眼里,一样是二心,所以我早有准备,他查不出什么来。”
听息子霄这么说,花九心安定了点,“那走一步算一步吧。”
“嗯,”息子霄到花九面前,双手揽着她细腰,低头在她唇尖啄了下,他不过离开一两天,就觉得想她的慌,“九儿,我下午去王府,只一晌午时间,不伺候伺候为夫么?”
花九耳根一燥,她实在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息子霄还能有这样的心思,她啐了口,“青天白日,瞎想什么。”
“想你而已。”息子霄说着,就已经不安份的轻吻至花九耳垂,从鼻息间喷洒出的热气蹿入花九耳膜,就带来酥麻,四肢发软的要命。
行云和春生一起过来书房,行云准备跟息子霄说马匹准备好了,春生则是想跟花九回禀说花家的事,两人还未到门口,行云耳廓一动,突然猛地拉住春生,转头就笑眯眯地道,“春生,我突然想起点事,过来,帮我个忙。”
春生莫名其妙,她看了看书房门,“你找流水帮忙吧,我急着跟夫人说花家的事。”
说着,她就拂开行云,径直继续往前走。
行云眼神闪了下,他猛地拦腰抱起春生,一溜烟跑的飞快,将春生拐入无人经过的偏房里,放下她才道,“晚点去找夫人。”
“为什么?”春生眨了眨眼,她心生恼意,行云不清不楚捞着她就跑,这得被多少人看见了。
行云看着春生望着他的眸子,单纯中有羞意,他噗嗤声就笑了,将她拉近,凑到她耳边就说了句话。
春生猛地眼眸睁大,惊讶地看着行云,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想挨夫人的骂,你就尽管去,别说我没提醒你。”行云好笑地捏了捏她脸蛋。
“你怎么知道的?”春生傻愣愣的问。
行云沉默,他低下头,抵在春生额际,嘴角有狡黠的淡笑,“想知道?”
他这么说着,就侧头,嘴唇覆上了春生那张他觊觎很久的小嘴,一下一下的轻啄,还嘶哑着嗓音道,“这么知道的……”
春生腾地脸烧了的厉害,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推开行云,转身打开门,就那么不好意思的逃了。
被留下的行云看着春生背影消失,他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就笑的势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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