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江湖否之江中梅雪

(三十八)武水锦声飘入旧门

    
    就烛火刚吹灭,夜色方拢上头梢,正听门外一阵马蹄声。很是稀少,在苗门口停了一会儿,马蹄子跺了几下,听人一喝,就立刻奔跑起来,声音就渐行渐远了。
    浦玉几人警戒心刚下,又是一阵狐疑,想必这人在思考要不要停下来在此留宿,可还是没有,打算日夜兼程了。
    “会是什么人?”则袖看向浦玉。
    鬼见怜摆摆手,又在墨锵锵身旁躺下:“赶路的呗。”
    浦玉没有说话,且不说这一声喝音色耳熟,就是这个心急如焚的样子就叫他想起一人来。
    可最后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歪头睡觉了。
    第二日清晨,他们出发来到了武水岸旁,武水河流平缓,河道不宽,在山间婉转流淌,如是一条黑绿色的丝带缠绕缱绻在山畔。
    “我把噬心蛊引出来也可以,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河岸旁站着一位紫衣小姑娘,此紫衣与鬼见怜紫衣不同,高领窄袖,短前蔽而长后袍,浑身都是银饰与刺绣,鬼见怜是典型的汉人服饰,这女子是个典型的南蛮服饰。
    她对面站着的少年倒是叫浦玉心里一惊,竟然是归雁。
    “姑娘请说。”
    “你告诉我,唐家堡怎么走?”
    归雁皱皱眉头,听了这,不由笑道:“姑娘已经走过了不知道吗?”
    小姑娘见他笑话自己,立刻火冒三丈起来,伸手钳住归雁的脖颈,瞪着圆咕隆咚的双眼,像是要活吞的了归雁般。
    “你笑话我?”她头上的银簪叮铃铃的响。
    “不敢不敢……”归雁笑着连忙摆手。
    “小姑娘问个路,就敢下噬心蛊啊?”鬼见怜拄着三铃杖走在前头,往他二人方向走来。
    归雁刚从“魔爪”逃出,见到亲人,兴奋的不得了。
    “鬼见怜?”小姑娘整好额前的刘海,笑道:“同道中人啊原来。”
    “谁和你同道中人,我可不会问个路就这么狠心啊。”鬼见怜扭头嗔小姑娘一眼。
    “就是,快把蛊引出来吧。”归雁走到小姑娘身边,与她较量。
    小姑娘可不乐意,这不是以多欺少吗?她将笛子藏在身后,白了鬼见怜一眼:“有本事自己来拿。”
    鬼见怜得了挑衅自然不乐意,上次被挑衅也是钓月僧那个臭和尚,这次竟然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她抄起家伙就冲了过去,小姑娘身子灵活,在鬼见怜手下躲躲藏藏,像个影子一样打不中。可姜是老的辣,鬼见怜岂怕这个。她瞅准机会,一把抓住小姑娘的头发,她往前一倒,头发一绷紧头皮,痛的她是嗷嗷叫。鬼见怜反手取下笛子,将头发一甩,小姑娘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跟我斗……”鬼见怜笑着看着小姑娘的狼狈样。
    小姑娘名为锦声,苗毒门下的弟子,今年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奉掌门之命出来寻找掌门之子七女。七女十二岁那年逃出苗毒,游历四海,最后去了玄机署,做了无脸客,就是想要远离那个充满蛇蝎毒蛊,利益熏心之地,自己闯荡人生,渡自己的江湖。这几天七女接到任务说唐家堡举行堡主更迭大赛,定然要有生死,叫七女几人到那夺来神兵。
    “掌门好不容易有了少主下落,当然要叫我来寻七女了,掌门病弱,如果少主不回,苗毒将群龙无首了。”
    锦声被迫说出出行目的。
    “秦渊姬快死了?”鬼见怜皱眉。
    “你怎么……”正要说鬼见怜直呼掌门名讳,想到自己打不过鬼见怜,就作罢了。
    “嗯……”
    “你和七女什么关系,她会跟你走吗?”浦玉上前一步。
    “七女是我表姐,若是姐姐不回去,我母亲已经去世,顺着排下个就是我了,我可不想当掌门。”锦声抠着手指,低下头嘀咕。
    “先把蛊引出来,我告诉你唐家堡怎么走。”归雁又走到锦声身边。
    锦声接过鬼见怜扔给她的笛子,揣进腰间,挠挠头:“那不是噬心蛊。”
    归雁惊讶:“那是什么?”
    “是锦月宜气蛊,补身体的。”锦声说罢,就暗自偷笑起来。
    “啊?”归雁挠挠头,见周遭都笑起来,自己也是哭笑不得。
    “去唐家堡,要穿过江城,咱们怕是要一路了。”
    还未等归雁说完,浦玉就问归雁:“话说,归雁为何在这?”
    “师父讲的是大哥一行回夏家,我应当跟着,却不曾想比大哥还快了些,昨夜里就到武水了。”归雁解释。
    “你可到过水女庙?”
    “水女庙?没有,昨日傍晚我就在此休息的。”归雁答道。
    浦玉与则袖对视一眼,将昨夜里的事告知归雁。
    归雁皱眉思索:“天刚破晓时,确实有人骑马而来,将船家叫醒,似就是去往武丘的。之后我就被锦声叫醒了。”
    “那会是谁?”则袖皱眉,心中疑虑。
    “到了不就知道了。”墨锵锵转身往岸边走去,正要往船内走。
    在河上飘飘荡荡了不知多少时辰,只知道下船时日头斜照,待奔赴至夏家所在武丘时,已近黄昏时刻。站在高地远望,就见西方鱼肚白泛起一层金色鎏边,随着风飘荡,霞光成了丝绸,缠绵着铺撒在他们眸底。
    “这就是夏家与葛家了。”
    浦玉看着那块躺在地上的门匾,苍劲有力的走过横撇竖捺,方方正正四个大字:
    春秋至夏。
    整个武丘只有夏葛两家的宅子在此,再有几处驿站,便再无人烟。
    院内景物萧条,杂草丛生,鸦鸣鹰吼,一片仓惶。池死水臭,果朽花残,似乎这里自从没了人以后,再没有了四季,而一切的景物随着大起大落,定格在那年秋天,那个雨夜,万物于此也失去了夜色,人的脚步停在这里,也会变得忧伤哀愁。
    屋内更是一片杂乱,灰尘满布,陈设东倒西歪,杂乱无章,酒盅倒在地上,蒲扇上画着残荷,却硬生生染上了已经浸旧的血迹……
    则袖扭头往外走,看向葛家。
    清和于葛。
    他把门匾扶正,推门而入,走过死水湖上廊子,一阵风扶起一地的枯叶,朝他刮来,似乎被他的火焰烧成了灰烬,全都葬在他眼下,他却只直勾勾的看着屋子,不再向前。
    再一步,就是使命,再一步,他就不再只是竹子则袖,还是樊则袖,还是葛家的后人,被百条无辜惨死的魂魄所助长志力和担当的则袖。
    就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一股极其强劲恐怖的风直接像剑一样从则袖与墨锵锵腰间划过,二人被冲力打到远处。
    待二人回过神,浦玉几人已经闻风感到,而对面屹立着的男子,正是易君。
    他浑身的杀气比上一次更加浓厚,在傍晚紫色暮光慢慢笼罩时,那一团熊熊之火悲怆的咆哮着,他的眸子比上次遇到更加混沌,像是个几天几夜没有睡觉的人,像是刚从地狱爬出来的人。他似乎长出了利牙,真正成了一只猛兽,躲在他的身体里悲愤的嘶吼。
    他将长剑抽出,指向浦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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