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则袖向来要面子,如果他知道墨锵锵反叛,定然不会再来寻她,就是不相信,也不愿让樊家,让竹子塘,让葛家失去颜面。那么墨锵锵,就真正成了你的人。这在玲门,叫攻心之术。”
白匙放下茶杯,又看向林念:“此计,足可换回易芳,那,记事先生的把柄呢?”
“今后,总要有劳烦洞主的时候。”林念拱手行礼。
白匙冷冷一笑,叫来白钏耳语。
两刻钟后,白钏提着易芳而来。
然而,就在林念与易芳走到山门之时,忽然四周放来冷箭:“真是笑话!”
白钏站在远处:“小小仆从,也敢威胁洞主!”
白匙摇摇头,与白钏讲:“那不是林念。”
“不是林念?”白钏惊讶道。
“林念不会在我站起身时,还安坐不动,也不会自称‘我’,他出的谋计像是高荀的作风,攻心……这也只有高阳瓴亲传弟子能说出来的术语……”白匙揣起手,接着说:“高荀也不可能会给林念出主意。”
冷箭难防,易芳身中箭,倒地而亡。闭眼时,雪开始纷飞而下,泪融白雪,血浸三尺,依稀见兄长怀抱幼时的自己,笑着在雪中奔跑……
此生生在乱世而生,来世,只愿再做兄长的妹妹,只愿,能有个避风避雨的家,不习武功,不窥人声,做女儿,做妹妹,做妻子,做母亲,做易芳。做哥哥的芳。
雪越下越大,林念撕下面皮,成了林琰。
原来林念出发前,林琰就书信联系过高荀。
兵分两路。一路求易君为己用。一路解救易芳。
然而,林琰突生歹念,本想化妆成林念,然后叫林念做恶人,今后叫白匙不坏好心也只会对林念下手,现如今想必白匙已经看出端倪,直接下手了,杀了个措手不及。
当真失算。
然而,易芳的死讯并没有惹江湖人士关注。比起易君归于风雨阁,易芳的死确实不值得一提。
林念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魂魄被打散了近半。他只得加快步子往彼阎洞去,把易芳的尸身给背到易君身前。
幸亏赶上大雪天,尸体未得腐坏,却在雪里泡了两天一夜,冻得十分僵硬。林念赶到时,是个夜晚,雪连下两日,这日夜里才见有所减小趋势。他把易芳背起来,往风雨桥去了……
这日夜里,易君百无聊赖的再次来到了百里断崖前。大雪纷飞,他坐在竹林阴翳之下得以避雪,看着前方渺茫一片,他一时觉着自己无所适从。
他把夏浦玉视为自己的仇人,自己的对手。如今自己的对手死了,他彻底没了念想。且不说念想,今后或者,是谁的刀,怎样行尸走肉他已经看的明明白白,若是能够,他情愿纵身一跃,跳下断崖。似乎已经不再有什么可以牵绊着他,牵绊他结束今世这一生……
他这一夜睡的迷顿寒冷,身上冻得僵硬,清晨天蒙蒙亮,他便醒了。他决定,还是去风雨桥碰碰运气。他总觉得林念比林琰那小子可信……
易君站起身,却猛然一惊的侧过头,就看到一行脚印,从崖边蔓延到竹林里去了……脚印挺深,却还是被新雪覆盖了一层。
他吓得一下跌坐在雪地上。愣了愣神,疯了一样朝着断崖对岸莽野大声嘶吼了一声,站起身,顺着脚印追进了竹林……
他一定是疯了,竹林里哪会还有什么脚印,等到他回到百里断崖时,崖上已然什么都没有了,仅是白茫茫的一片。他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一个人,但现在还不行,他要去风雨桥……
然而,易君在风雨桥等了一天,直到夜里,才见到林念的身影……
林念累的大喘粗气,进了风雨桥,一下跌趴在地上。易君的火堆的温度慢慢暖热他,这会儿,他才慢慢缓过来,魂魄也都归位了。
他当真是未有食言,从彼阎洞山门前,将易芳背到风雨桥,他怕违了约,一天只吃一顿饭,夜里只睡两个时辰,大雪天,马都不愿跑,他就背着易芳一步一步走,也不知道这样冰天冻地的时节他是如何熬回来的,知道的,就是,无论活人死人,易芳,林念给易君弄回来了。
易君上来就揪住林念的衣领:“为什么死了!为什么!”他头上的斗笠一下掉落下来,头发松松散散的,眼里噙着泪,恶狠的看着林念,几乎就要将林念捏成碎片一般。
“我到时,易芳已经死了,被丢在山门前……”
“她定然在彼阎洞受了重伤,出来就中了冷箭……”林念想要推开易君,就见易君跪在地上,依旧抓住他的领子,始终不放手,两只眼珠子险要瞪出来,泪一个劲儿往外涌。林念立刻松开了手,他发觉易君的气流不对,整个身子里的真气乱窜,魂魄错位,肉躯错移……
“为什么死了!”
“去领易芳的,是林琰,自然是白匙发觉不对对林琰下了手!”林念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就是高荀的诡计,便是往林琰身上泼脏水了。真正攻的心,是林琰的心,真正害得人,是林琰这个人人……
易君松开手,转身看向易芳,他抓着腰里的香囊,痛哭流涕起来……哭的算是个撕心裂肺,凄厉悲凉,林念喘着气,看着易君的背影……他是相当瘦削,颤抖的身躯如同即将散架一样……他知道,这把刀,用不得了……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该死的人不死……为什么芳要死,她什么都没错……”
“……”林念想起那个雨夜,他挥剑指着江岸冬,威胁易芳的时候……倘若……
他看向桥外,雪花纷纷扬扬而下,深夜里的色彩全是黑色与白色,映照的他的脸色煞白……隐隐约约看到一缕紫色的烟飘散而去。
易君看着易芳,泪还在一滴滴落,怪他心系仇恨,怪他铁石心肠,怪他不顾易芳反对,怪他看不到易芳的眼泪,怪他没杀了夏浦玉,怪他没保护好她,怪他没本事,怪他无用,怪他,没错,全都怪他。
没错,全都是他的错!他什么都没做到!
他突然扇了自己两巴掌,朝着桥外的天磕了三个响头:“爹,娘,孩儿不孝,孩儿无用……”
然后,他抱着易芳离开了……
林念心下不安,就跟了出去……
易君将易芳埋在了风雨桥外林子旁,为她刻了墓碑。还未多久,墓碑上就积下了三指厚的雪。
他坐了足足一日,纹丝不动。
林念站在桥里看着他,也一声不吭。
然后,就在这日夜里,林念正酣睡,突然听到一声狂吼,林念被惊醒,正要拔剑,就见一个披散着头发的男人身影,在雪里狂奔,往不知道什么方向的地方跑去了……
易君,疯魔了。
他不再是谁的木偶,不再是谁的行尸走肉,不再是谁的刀……他甚至比林念还自由,比林念还潇洒,此后这个疯子只有一把断剑,一个香囊,一个人,一碗江湖。
江岸冬放在客闻手里几个铜板,正要转身离开,就听这客闻不耐道:“就这几个子儿?你知道我在雪里等几日吗?”
江岸冬皱着眉头,低头看着这客闻,心中一恼,把身上的钱全塞给他:“给给给,都给你都给你!”接着一推那客闻:“快走快走赶不上船了……”
那客闻立马喜笑颜开的,边走边打招呼:“算是在下给斋主拜早年了。”
江岸冬恼怒的嘟囔:“就你家年过得早……”
易芳死了,易君疯魔了。这倒是一条消息还是两条……她看着墙上易芳的剑,倚着门框坐下来,如今活着无力,死不甘心……说着,几滴泪就涌出来,气的双脚直跺地:“夏浦玉若是你敢回来,我非先把你按案板上卸了……”
屋檐上的梅花开的很艳,像是血,像是晚霞,雪打不败,风吹不乱。
夜中。
江岸冬突然听见很沉的叩门声,吓得一下惊坐起来,愣了一下,走出屋子,往正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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