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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士彟的旅率位置肯定得给留着的,即便他不送来这块玉如意,李旭也要把原来那个骑兵旅交给他带。这是军营不成文的规矩,他虽然笨了点,还不至于笨到胡乱破坏规矩的地步。其他两个旅率位置该安排谁呢?他想了又想,心里边乱成了一团糟。
思前想后,李旭知道自己处理这些事情着实不在行。自从离开草原后,几乎所有事情都是刘弘基这位老大哥手把手教的。所以,他干脆不再想,整理好不作战时穿的常服,径直走到刘弘基的营帐外。
刘弘基刚好没出门,听亲兵禀报说李旭来找,赶紧笑着迎了出来。二人手拉着手进入帐内,待亲兵奉茶,退下后,高兴地开始了今天的话题。
“这身校尉常服不错,比旅率那身看起来有精神。让我猜猜,你遇到了为难事情了,对不对?”刘弘基放下茶碗,打量着李旭的衣服,笑呵呵地询问。
“当然瞒不过弘基兄!”李旭笑了笑,坦率地承认。“你也知道,我不太懂军营里的规矩。又没有合适的人指点,只好跑来麻烦你。”
“说吧,什么事情?”刘弘基笑着应承,“如今唐公掌管三地粮草,没时间管军营里的事情了。他吩咐过,如果有什么难处,咱们兄弟两个商量着办!”
“是旅率配置的事情,昨天弘基兄说给我三个缺额。而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排。”李旭红着脸,小声回答。
听完李旭的话,刘弘基伸出大手,使劲搔了搔自己的后脑勺。自己之所以将李旭所部直接用新兵扩充而不调别的旅过来,就是为了让这位好兄弟有机会拢住几个人。将来无论战场上还是官场上,大伙彼此之间好有个照应。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么简单的常识李旭居然不懂。
“弘基兄,你知道的,我烂泥扶不上墙!”李旭见了刘弘基诧异的表情,心中更觉惭愧,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嘟囔。
“也罢,你没经历过,自然不懂!是我疏忽了!”刘弘基笑着安慰了李旭一句。整理了整理思路,低声向他指点道:“如果是在别的军中遇到这种情况,通常你要安排两个自己信任的人,留一个空额给顶头上司!你这个校尉归我直接管,顶头上司就是我这个大哥,所以空额也不用留了,三个位置都安排你信得过的人即可!”
“你这个团全是骑兵,编制比别人大。所以除了旅率外,还要有,司兵、司仓、司骑三名参军,一名行军录事,都算朝廷正式编制,有俸禄可拿!”刘弘基顿了顿,又补充道。
听到这儿,李旭的头更加大了。三个旅率的安排已经让他绞尽脑汁,一下子又多出四个参军来,让他到哪里去找?刘弘基见他为难的表情不似装出来的,想了想,低声指点道:“旅率可以安排武士彟做一个,他跟了你那么长时间,你升迁了后他得不到提拔,别人看了也会说你这个人凉薄。其他两个位置,一个给李良,毕竟他是唐公府上出来的,原来在你麾下也做过队正。另一个你自己从平时与咱们交往多的人里边挑,要从队正这一级往上拔。你只要看中了他,甭管他原来在哪个校尉麾下,我都可以直接调给你。不过你最好事先问问他本人的意思,反正让他承你的情便是。行军录事你干脆调秦子婴,他性子孤僻些,心还是够仔细,平级调动,没人会说什么闲话。至于其他三个参军,你让老王、老齐他们推荐好了,他们手下也有一帮子人,平时都是管粮草器械管熟了的,比你自己选要方便!”
短短几句话,刘弘基已经把一个骑兵团队的全部脉络替李旭勾勒了出来,不由得人不佩服他经验老到。李旭连声谢了,找纸笔将刘弘基的建议记下。二人又聊了几句军务,刘弘基低声叮嘱:“仲坚,你现在好歹也是六品校尉了,凡事要多留些心。官场不比疆场,谁强谁弱抬手就能看清楚。官场的事情向来复杂,一不小心做错了事,就有可能毁了一辈子的前程!”
“谢弘基兄指点!”李旭坐正身躯,抱拳向刘弘基行了个礼,郑重说道。小半年来,在为人处事方面,刘弘基对他的指导颇多。有些客气话李旭虽然嘴上不说,心中对刘大哥的感激还是很深的。
“咱们不可能总在一个锅里吃饭,我也不可能总有机会指点你。况且我这点微末本事,都是吃亏吃出来的。你年纪轻,背后又没人撑腰,将来遇到的事情可能会更多!遇事多想想,有时候把自己当成对方,也许会看得更清楚些!”刘弘基笑着摇头,说道。
这话听起来就有些古怪了,好像两个人马上要分别一般。李旭惊诧地放下茶碗,大声追问:“弘基兄何出此言,咱们好好地在一起当差,怎么会分开呢。况且有你在一旁指点,我犯的错也会少些!”
“咱们两个一见投缘,我把你带到怀远镇来,就是想帮你谋一场富贵。官场上人情薄如白纸,像你这样重义气的人不多。我帮了你,也指望着将来自己在起起落落中有个照应!这一点小心思,到了今天,做哥哥的也不瞒你。”刘弘基的双眼与李旭坦诚的目光相对,低声回答。
话虽然说得万分爽直,二人彼此之间的感觉却瞬间有了些生分的味道。琢磨了片刻,李旭学着刘弘基的样子搔搔后脑勺,苦笑着说:“若无弘基兄帮忙,我现在还于草原上当逃兵呢。能做到今天这地步,全是弘基兄和唐公给的。你若有事情,不妨直接说出来。弘基兄也知道的,我这人不太会揣摩人心思!”
“我说这话不是要你承我的情。带你到军营来,就是想和你共谋富贵,但眼下又一场更大的富贵等着你,我却不知道该不该让你去接!”刘弘基点点头,说道。
“大富贵,弘基兄是说宇文士及昨天找我的事情吗?”李旭想了想,追问。能让刘弘基说话吞吞吐吐的,只可能是这件事。昨日在酒桌上人多,自己也没机会把事情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刘弘基作为李家世交晚辈,难免心里会存些芥蒂。
“对,宇文世家明显是想拉拢你。他们是大隋第一名门,而唐公现在正值落魄!”刘弘基点头,承认李旭猜得没错。
“唐公对我有知遇之恩,况且,他一直拿我当子侄儿待!”李旭给了刘弘基一个坚定的笑容,坦诚地回答。不用任何人劝,他也不会去投靠宇文世家。至今所见的宇文家的人,没一个给他留下好印象固然是其中一个原因。此外,在内心深处,李旭总感觉和唐公之间有一丝亲情在。虽然宇文士及挑拨说,唐公李渊完全是为了利用自己。可宇文家的人挑明这一点,也未必怀着什么善意。况且自己即便投靠到别人门下,依旧是被利用。同样被人利用,还不留在这里,至少护粮军中还有几个说得来的朋友。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做官的学问,首要在做人。其实宇文家虽然得势,但你去了不过是锦上添花。总比不过跟在唐公麾下同舟共济显得实在。只要把这段艰难时刻熬过去,别人一辈子忘不了你的情!”
“做官的学问,首要在做人!谢弘基兄指点,仲坚记住了!”李旭再次拱手,回答。
二人相对而笑,心中却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话说开了,彼此之间的芥蒂不在。但谁都明白,原来那种兄弟般的感情已经随风而去了。
这一刻,刘弘基不知道自己得到的多些,还是失去的多些。李旭,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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