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奕却突然不合时宜的笑出了声音道:“这人既然能将内应都安插到了随行的人中,可见身份并不简单,就凭你们?你,只是锡州一个守城的将士,而你——”
宁奕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齐霄却也明白了宁奕的意思,雨雪根基并不深,若是被隐在背后那人发现了雨雪还活着的消息,他能不能安全回到京城都是未必的。
两人方才还有些雄心壮志,这下,好像被兜头兜脸泼了一身的冷水。
齐霄紧紧的攥紧了拳头,又是这样,又是这样,这种深深地无力感,几乎要将齐霄撕扯开来,雨雪却有些固执的道:“只要我们将消息告诉陛下,陛下定然会查清事情真相的。”
齐霄转头,看着雨雪脸上的坚持和认真,不由得有些心酸,宁奕却认真的附和道:“不错,拓跋玥是个好皇帝,但是如果牵扯的那人,位高权重怎么办?你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侍从,难道你真的相信,为了小小的蚂蚁,他要去砍伐一棵古树不成?”
雨雪面色涨得通红,他想反驳,至少,在他的心里,拓跋玥并非是那样的人。
齐霄却十分的认同,他对拓跋玥也只是耳闻,至少设身处地,他或许也会权衡利弊,而不是单纯的去惩治什么杀人凶手。
他看向了宁奕道:“王爷今日引我前来,并非是为了只告诉我我母亲去世的真相吧。”
宁奕十分的坦荡的摊了摊手,道:“是,我想让你们随我回西凉——”
“不可能——”
“不会——”
齐霄和雨雪几乎是同时道,大历还有他们的仇人,这般去了西凉,岂不是做了逃兵?那他们的仇什么时候才能报?
宁奕却挥了挥手,让周围的人都退了下去,他正色的道:“即便你们不同我回西凉,在大历,你们也没有出头之日,你已经得罪了赵彦成,虽说赵彦成为人并不算是大恶之人,但是也并非良善之辈,那女子对他来说,十分的重要。”
齐霄神色一变,道:“可是现在人证物证俱在,难道他还能当着整个锡州人民的面徇私枉法不成?”
宁奕却也不急道:“明日我便回启程回西凉,你们只有半日的时间思考,对了,即便是你们同我回西凉,路上也十分的凶险,但是只要事成,你们会得到你们应得的。”
说完,便径自离去了。
齐霄和雨雪回到了城内,齐霄先是把雨雪送回了驿馆,彭宇见到雨雪,喜不自禁的道:“你这孩子,去哪了?”
雨雪垂着眼眸,看不清神色,齐霄道:“他那日受不了打击,走到城外晕倒后,被人救了,我今日正巧见到他,便将他带回来了。”
彭宇来不及细想其他,齐霄一双眸子黝黑发光,他死死地盯着彭宇,但是彭宇面上只有欣喜,齐霄便放下心来。
将雨雪送回了驿馆,齐霄便借故离开了,但是他转过一个无人的巷口时,却闪身进去,随后纵身朝着驿馆的方向去了。
雨雪之前一直住在齐霄的家里,且驿馆内没有多少的空房间,不过好在今日安顿那位兰二夫人的时候,收拾出来两间厢房,正好一间可以留给还有伤在身的雨雪。
齐霄整个人隐在房屋后高大的树冠上,他动作极轻,甚至连同熟睡的鸟儿都未曾惊动。
只见到彭宇拍了拍雨雪的肩膀道:“好了,你好好休息,明日咱们也要离开了,正巧今日我来看守旁边这个人,整夜都在,若是你有什么事情,大可唤我便是。”
雨雪轻轻地嗯了一声,彭宇见他从回来便情绪低沉,以为这孩子还是因为齐大娘的事情耿耿于怀,便叹息一声劝道:“雨雪,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有时候并非是我们能左右的,齐大娘想必在天之灵,也不会想看见你这般的?”
雨雪鼻子一酸,手也不自觉的攥了起来,他缓缓的点了点头,忽然问道:“彭大哥,怎么不见周大哥他们?”
彭宇笑道:“应该是在房内休息,好了,你别想那么多,赶紧去睡吧。”
雨雪不动声色抬头看了一眼房屋后的古树,便顺从的进了屋子,齐霄一直屏住了呼吸,面对彭宇,他还是不敢大意的。
同时,雨雪回到房间,并没有立即睡去,而是躺在床上,双眼警惕的盯着帐顶,这是他和齐霄商量好的,虽然宁奕的消息是*的同伴都离开了锡州,但是他们还是心存疑惑的,宁奕的话到底能信多少,还未可知,他想将他们带去西凉,那么所说的话,必然是对这件事有帮助的。
所以雨雪打算和齐霄铤而走险一次,那便是用雨雪做诱饵,若是*的同伴知道雨雪未死,必然会选择在今晚下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周遭却并无声响,忽然不远处传来一行人嘈杂的脚步声,最先察觉的是齐霄,他将手按在腰间的长剑上,但是又觉得这件事十分的奇怪,来人脚步有轻有重,并非像是习武之人。
彭宇自然也是察觉到了,那些人停在了院门外,彭宇警惕的打开了门,见到门口是一行人,为首的是个贼眉鼠眼的,眼带精光的中年男子,他的身后跟着两个打手,和一个看着三十许人的女子。
见到彭宇开了门,那中年男子便咧嘴一笑,漏出了一口黄牙道:“想必这位便是彭侍卫了,我是锡州舞馆的掌柜的,我是奉了赵大人的委托前来的。”
彭宇一怔,为何没有人同自己说起这件事?
那人见到彭宇犹豫,便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了一样东西来,彭宇蹙眉,那的确是赵彦成的东西,他微微的侧开了身子,警惕的看着那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嘿嘿的一笑,便带着几人进来了,忽然蒋氏所在的屋子,吱呀一声房门大开,那中年男子收了脸上的笑意,正色道:“在下受了赵大人所托,请夫人离开。”
彭宇和隐在树上的齐霄同时面色大变,不过与齐霄不同的是,彭宇转瞬便明白了过来,他便说方才那女子为何有些眼熟,原来从年纪和身型来看,倒是和屋内的蒋氏有些相似。
原来赵彦成想狸猫换太子,怪不得他会将蒋氏带到驿馆来。
想到这里,彭宇便觉得后背阵阵发寒,但是他没有那个胆子去阻止,也根本无力阻止,等到他醒过神的时候,蒋氏和那女子已经互换了衣服,打算跟着那舞馆的掌柜的离开了。
彭宇好像是脚下生了根,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的鞋尖。
蒋氏走到了彭宇的面前,忽然柔声道:“你放心,日后我会在大人面前帮你美言几句的。”
言必,便轻笑一声离开了。
齐霄眼眸赤红,果不其然宁奕说的是对的,这女子对于赵彦成来说十分的重要,但是他却不会在锡州百姓面前公然徇私枉法。
忽然,蒋氏的屋子里,传来了一阵桌椅倒地的声音,彭宇顾不得许多,踢门而入,只见房梁上悬着一人,正是方才的那名女子。
彭宇将手中的长剑掷出,剑刃划破布缎发出刺耳的声响,那女子的身体被坠落了下来,彭宇将她接住,随即放在地上,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女子嘴角不断的涌出浓黑色的血液来,原来是服了毒。
与此同时,院子外突然冲进来一堆人,彭宇下意识的回头,只见到院内灯火通明,为首的两人正是赵彦成和郭平。
郭平高声道:“本官要提审蒋氏,来人啊,去将蒋氏给我押出来——”
他声音之大,好像是怕人听不见一般。
赵彦成则负手而立,站在一旁,好像这件事与他无关一般。
这么巧,一切好像是早已经安排好了一般,果不其然,那官兵见到了屋内躺着一具女尸,和彭宇的时候,便好似受到了惊吓一般,连滚带爬的跑出去高声道:“不好了,畏罪自杀了,犯人畏罪自杀了!”
郭平好似十分的惊讶,连忙和赵彦成冲了进来,见到躺在地上的女子,郭平连连叹词道:“怎的会这样?怎的会突然畏罪自杀呢?”
而赵彦成则冷眼看着,见到彭宇一脸的欲言又止,便挥手道:“你也尽力了,好了,先去休息吧,这里交给郭大人——”
郭平连连讨好的笑了笑道:“是啊,诸位兄弟明日便要启程回京,还是要早些休息,养好精神才是,这里便交给我好了。”
彭宇僵硬着手,道:“属下遵命。”
就这样,郭平的人十分高调的将“蒋氏”的尸身抬了出去,而当夜这件案子也直接以蒋氏畏罪自杀而结案。
然而,他们却算错了一个人,那便是齐霄,齐霄今夜本是打算埋伏*的同伙,却不想眼看着这一幕,这件案子是他负责的,也正是因为这件案子,自己才忙到没有时间常回家看看母亲,才会掉以轻心,但是现在案子的凶手却被人这样轻松的带走,让他如何能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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