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婆的声音忽然变了声调的喊道:“孩子,孩子好像是不动了,这可怎么办啊——”
如意猛地回神,几乎直接是跌倒在了桌子旁,伸手拿起那剪刀,走到了禾曦的床边,她的手在颤抖,抖的几乎握不住那银剪子。
御医惊到:“你要做什么!”
如意紧抿着唇道:“将孩子——将孩子拿出来——”
那御医行医几十年,从未听过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不由得怒斥道:“荒唐,真是荒唐——”
如意只得深吸气,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道:“我没办法了,我们没办法了,小姐,若是——若是——你去哪里,如意都跟着您——”
她一只手刚想掀开禾曦的被子,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诡异又急切的笛音。
几乎是同一时间,本躺在床上已经快要失去力气的禾曦,忽然痛苦的呻吟了起来,她疼的几乎要弓起身子来。
见她有了反应,那御医忙凑近了道:“穆小姐,孩子——孩子马上出来了,再用力些——”
但是禾曦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她身子有些怪异的扭曲着,如意只觉得事情不好,这样的笛声,她听过,就是在锡州的时候——对,就是在锡州的时候,那个时候,那个奇怪的男人,和萧奈在一起的奇怪的男人。
她顾不得许多,将盖在禾曦身上的被子掀起来一角,果然见到她的腹部,皮肤下好像是什么东西在涌动着,一条一条,像是虫子。
但是很快,又隐下去不见了。
如意手中的剪子握得更紧了,她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但是现如今定然是那人催动了禾曦身上的蛊虫,若是任由着那人继续,怕是孩子也保不住了。
她手中的剪刀才触及到了禾曦的皮肤,便听得稳婆欢喜的道:“出来了——出来了,孩子的头出来了——”
如意一惊,果然看见稳婆手中拖着一个小小的,成年男子拳头般大小的婴儿的头,她再转头看着禾曦,只见她脸色涨的通红,双眸紧闭,好似正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忽然那御医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伸手去扒开禾曦的眸子,咦了一声道:“奇怪,穆小姐此时是昏迷的,那这孩子是——”
如意再看向如意的腹部,那虫子一般的东西,涌动的方向,竟然好像是在把孩子往下推——这个想法几乎是惊得她汗毛倒立。
但是似乎是在印证她这个想法,那稳婆几乎没怎么用力气,孩子竟然一点一点的滑落了出来。
那稳婆在孩子的身上拍了拍,忽然那孩子张开嘴巴,竟然吐出了一个白白的东西。
那稳婆不解,仔细看去,惊得几乎要将手中的婴儿都扔出去了,那是一条虫子,一条活生生的虫子!
孩子被她的动作吓到,忽然哭了起来,声音娇弱,惹人怜爱。
如意忙上前接过孩子,然后让羽儿将受了惊吓的稳婆送了出去,好在那御医见多识广,还算是镇定,他亲自给孩子净身,又交代了如意怎么去帮禾曦擦拭身子。
如意全都一一照办,从不假手于人,在清理被褥的时候,如意发现,那被褥上除却黑色的血液,竟然有几点,小小的白色的颗粒状物体,她触手摸去,软软的,又想起了方才孩子口中吐出来的东西,她忙取了干净的帕子,将那三个东西收起来,然后给禾曦擦拭干净了身子。
又换了干净的被褥,看着禾曦安稳的睡去,这才出去了。
出了内室,正见到秦氏抱着孩子,不断的逗弄着,小家伙皮肤还有些皱巴巴的,小嘴却粉嘟嘟的,微微的翘起。
连一向十分淡定的西太后都忍不住的捏捏孩子的小脸蛋。
几乎折腾了一天一夜,那御医正跪在地上道:“是个女孩,虽说是早产了些,但臣都看过了,除了身体弱了些,其他还算是好的,后天需要好好补补。”
西太后点了点头,正说着,外面有人急匆匆的跑进来,正是蒋安,西太后见他这般,蹙眉道:“不是让你去找乳娘么,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蒋安脸上都是喜色,他忙喘匀了气息才道:“奴才本来是想去请乳娘的,但是遇见了王爷身边的侍卫,说是贼人已经捉拿了,宫中已经肃清了,现如今陛下和王爷正要提审犯人,郡主听说穆小姐生产了,特别跟陛下请旨出宫,马上就要到了。”
西太后听闻宁泓和江怜儿都没事,满意的道:“好——好——”
又转头看了看秦氏怀中的孩子,笑道:“可真是个小福星,好了,郡主的事情我知道了,你快去请乳母,别饿到了我们的小福星。”
蒋安诶了一声,急急忙忙的又去了。
果不其然,蒋安离开不久,江怜儿便匆匆的到了,没见着孩子和禾曦,她便有些急,但是碍于西太后在,又不好太过于急切。
她规规矩矩的唤了一声母后,便坐下来了,西太后却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盯着她看。
江怜儿坐立难安,终于忍不住的道:“母后——为何这样看着怜儿——”
西太后神色冷静的道:“说吧,你是不是也知道?”
江怜儿紧紧的抿着唇,点了点头,但是等待她的,却不是预料之中的愤怒,西太后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摆了摆手,秦氏反应过来,起身道:“我去看看穆小姐和孩子——”
虽然对着下人们使了个颜色,众人全都退下了。
独留下江怜儿和西太后两人,江怜儿有些紧张的站起身,双手不断的搓着衣角,西太后见了,笑道:“你从小便这样,做错了事,便会紧张的搓衣角。”
江怜儿垂下头,不敢去看自己的母后,西太后却深吸一气,感慨的道:“先帝去世的时候,鸿儿十一岁,你十二岁,一晃三年已过,再过几个月,你便要及笄了,时间真的是快啊。”
见到江怜儿不语,西太后便道:“怜儿,你可是怪母后?”
江怜儿一惊,忙否认道:“不——不是的,怜儿只是觉得,母后一路走来,很辛苦,但是——但是——”
“但是哀家又不听劝,放不下对宁奕的戒心,你们不得已为之,对不对?”西太后眸中满是柔和,江怜儿微微的点头,却又道:“只不过,怜儿没想到,事情会变的那般严重,最开始,只是想让母后放下对宁奕的戒心,却不想他们——他们趁虚而入,宁奕也是离开京都之后才确定的,但是那个时候打草惊蛇,加之您一直主张要给康亲王的封地加赋税,他和陛下都担心,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若是缉拿了他们,会引起老臣的猜忌,说——说——”
“说太后没有容人之量,打压先帝旧臣,会寒了忠臣的心对不对?”西太后肯定的道。
江怜儿点了点头,又小声的道:“而且,陛下说,朝中定然有人暗中支持他们,若是打草惊蛇,就查不出有二心的人。”
她声音越来越小,无论有再多的借口,也难以掩饰,宁奕和宁泓这次几乎是将计就计,用西太后为诱饵,引蛇出洞了。
江怜儿忽然跪倒在地,满脸愧疚的道:“母后,对不起,是怜儿不孝。”
西太后叹息一声,将江怜儿从地上拉起来,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坐下,随即道:“你这孩子,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这件事,就算是哀家事前知道了,也会答应的,更何况哀家那个时候不信任宁奕,这个圈套,还是哀家自己设下的,只能说是咎由自取,和你们没关系的。”
江怜儿死命的摇头,西太后却含着笑意,将她有些凌乱的鬓发,一点一点的捋顺了,然后道:“怜儿,你听母后说,母后知道你性子天真,原也想着,若是你招了郡马爷,哀家只要还在世,便没人能欺负了你,你就能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不需要面对后宅那些尔虞我诈——但是哀家错了,星儿的事情,哀家都听蒋安说了,你心理很难过是不是?”
江怜儿只是微微语滞,半晌却摇头道:“不,怜儿不后悔,星儿伤害了母后,又勾引了秦大人,害的秦夫人被软禁,她是坏人——”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虽说是坏人,但是星儿毕竟也是听命于人,且现如今又丧了命,着一切,都是因为她。
她有些怔楞的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上好像是沾染了人的鲜血,西太后有些心疼的看着江怜儿,这一切,终究是她成长的代价,若是她嫁给了宁奕,或许这样的事情会发生第二次,第三次,但是这都是她必然要经历的。
母女二人就这样互相沉默的对坐着,西太后忽然拍了拍江怜儿的手背,笑道:“这样,才有一点摄政王妃的样子——”
江怜儿有些错愕的抬头,似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西太后话中的意思,西太后伸出手指,轻轻的戳了江怜儿的额头,打趣道:“怎么?不想嫁?那哀家去同鸿儿说,传旨下去,为我们的怜儿郡主选婿,定然选一个比宁奕那臭小子好一万倍的男子,如何?”
“母后,不——我——”江怜儿慌了神,但是见到西太后眉眼擒着的笑意,便反应过来,她是在取笑自己,便也羞红了脸。
“比臣好上一万倍的男子,怕是整个西凉还没有——太后娘娘三思——”忽然一个俊朗的男声传了进来,正是从朝堂上匆匆赶来的宁奕。
江怜儿更是羞的抬不起头来,只得将脸埋在西太后怀里,西太后佯装恼怒的道:“混账,竟然敢偷听我们说话——”
宁奕推开门,只见到蒋安等人正站在门口偷笑着,每个人面上都洋溢着喜色,宁奕有些无辜的摊手道:“臣自幼习武,耳聪目明,太后娘娘这样说,当真是冤枉臣了——”
西太后被他一噎,却也不怒,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便问道:“怎么你也来了?宫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宁奕微微摇头,随即道:“老王妃和宁宇已经被软禁起来了,还有秦昊,陛下已经查清,还有几位老臣牵涉其中,一时间太过复杂,说是请太后娘娘回宫后,再行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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