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从晚上一直下到了第二天的早晨,人们不管是从帐篷里出来还是从狭小的房子中出来,满眼所见,皆是一片雪白。
整个中环聚落银装素裹。
吴宗站在T口,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整齐停放着的七辆‘解放’上,心中思索着计划。
周围不少人都对着这个豪华的车队指指点点,猜测着到底是谁能有实力组织起这么大的一个车队起来。
由于奇怪小队的神泷住院了,奇怪小队里就只剩下了双胞胎中的那个哥哥会开卡车,这倒是有些让吴宗头疼。
考虑到自己和平山会的梁子,吴宗其实本想着最大限度地压缩小队中平山会成员的数量,但是很无奈,他、仇默加上奇怪小队一共五个人,到头来只有两个人会开卡车。
唉。
吴宗在心里叹了口气,暗道麻烦。
不一会,街道上传来的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一小队人踩着厚实的雪地咯吱咯吱地走了过来,他们身上都穿着统一的藏蓝色毛领大棉服,脚下蹬着雪地靴,步履匆匆地走到了仇默身边。
来的一共五个人,吴宗看到在他们棉服右胸口处都有一个显眼的标志,那是用橙红色的线织成的‘平山运输’四个字,下面还有一串英文。
看不出来,这平山会做的还挺正式。
吴宗暗自腹诽着,稍稍偏过头去,把厚实的羊毛围巾往上拉了拉。
平山运输的人走到了仇默身边,领头的走了出来跟仇默说道:“小哥,我们五个都到齐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仇默视线掠过领头的,往他身口看了看,见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满意地点了点头:“咱们这就走,这趟活拉完了,我请大家伙喝酒,到时候别跟我客气,咱们喝好了为止!”
这话是吴宗昨天晚上教他的。
“好!”领头的壮汉听闻此言哈哈一笑,回头朝另外四个人挥了挥手:“谢谢小哥!”
“谢谢小哥!”
身后的四个壮汉纷纷朝仇默拱了拱手说道。
吴宗趁着仇默和平山会的人套近乎,走到了守卫军人的身边:“大哥,我们人都全了,什么时候能走。”
军人正看着仇默纳闷,心说自己怎么对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是这个叫仇默的人还偏偏就在出城的名单上。
吴宗这么一叫他,打断了他的思路。
军人回过了神:“哦哦,这就能走,马上就能走了。”
说着话,军人朝着吴宗身后的方向看了看,眼神中带着一点焦虑。
“大哥,”吴宗装模做样的顺着军人的视线往自己身后看去:“还有人吗?”
“额……”军人被吴宗这么一问,迟疑了一下。
就在他还想着怎么跟吴宗解释的时候,一声呼喊从吴宗身后的街道上传了过来:“等一下!等一下!”
吴宗闻声回头看去,正看见一个高瘦的中年男人,穿着皮夹克一路跑了过来,姿势有些笨拙。
“对不起对不起,”这个男人跑到切近还差一点摔倒:“奥呦!”
他身子一栽歪差点坐地上,不过好在是重新站稳了脚步,接着他看向了军人,满脸歉意:“实在对不住,我起晚了噶。”
这人说话明显带着一股南方口音,穿着一身卡其色厚外套,脸上还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有点像八十年代的初中老师,整个人看上去文质彬彬的。
军人皱着眉头看了看他,接着把吴宗拉到了一边,小声对吴宗说道:“这人昨天大半夜过来的,非要出城,你也知道,出城有规定,我不管怎么吓唬他都没用,这人就是铁了心要出城,我也没法阻拦。”
吴宗听着军人的说辞心中冷笑。
这人应该就是‘尾巴’了。
不过吴宗的脸上却表现出了一副理解的样子,点了点头:“没关系,反正我们也就是出城运东西,撑死也就来回三趟,多他一个不多。”
军人点了点头,拍了拍吴宗的肩膀:“一路注意安全。”
“借大哥吉言。”
军人又朝着吴宗点头示意了一下,走向了城门,站在城门前面的空地上对着城门最顶上打了一个手势,接着对口中的对讲机说道:“出城放行!”
吴宗坐在大卡车的主驾驶上,看着巨大的钢铁城门缓缓拉了起来。
不一会,城门被拉开了一个相当的高度,军人仰着头对着头车上的吴宗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吴宗发动了‘解放’松开手刹挂上了档位,刚要走只听车门嘭嘭响了起来。
“谁啊,”吴宗看了一下仇默,重新拉上了手刹。
仇默偏头看了一眼,翻了翻白眼,心说差点把他给忘了:“那个老师。”
“尾巴?”吴宗皱了皱眉。
心说哪有这么盯人的,这盯梢的也太水了,这么明目张胆的把自己看在他眼皮子底下,真不怕把他自己也暴露了吗?
仇默跟吴宗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他不是,回头我跟你说。”
说着,仇默打开了车门,让那个文质彬彬的‘老师’登上了车,坐到了后排。
不是?
吴宗想问仇默,但是却没有时间再问了,况且这个人一上来,让本来只有他和仇默两个人的车厢里的气氛微妙了起来。
吴宗也不敢瞎问,只得重新放下了手刹。
随着‘解放’发动机的隆隆作响,吴宗驾驶的头车缓缓移动了起来,车顶上的白雪滑落下来,又被寒风吹散在空中,前四后八的巨大车轮在雪地上碾出深深的痕迹。
随着头车发动,身下的六辆车也缓缓跟了上来。
整个车队像是一条沉默的巨龙一样缓缓开出了中环聚落。
‘老师’上了车,左看看吴宗,右看看仇默,见两个人都没有率先开口的说话的意思,不由得清了清嗓子:“初次见面噢,不知道两位贵姓诶?”
吴宗楞了一下,跟仇默对视了一眼。
仇默回头回应道:“免贵,姓仇,您贵姓?”
“哦哦,”中年人急忙伸出了手,跟仇默握了握:“我姓刘,文.刀刘,你们可以叫我刘老师。”
仇默脸上挂着假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孙子还真他妈是个老师。
刘老师见仇默满脸带笑,不由得打开了话匣子:“哎我看你年龄不大的噢。”
“嗯,”仇默敷衍地点了点头。
“上学没啊,”刘老师又问道:“我又好几个学生都跟你差不多大的诶。”
吴宗在旁边憋着笑听着。
这人明显就是没话找话,而且很可能是个话唠,仇默搭茬容易脱身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咳,”仇默有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您出来干嘛的啊,看您穿的不像是受苦的,何必来趟这趟水呢。”
“我看你们也不像是坏人噢,我就直说了,”刘老师推了推眼镜:“我嘞,在外环开了一个小课堂的,有十来个好学的学生有跟我在学习,但是说出来惭愧,我的家里的确没有什么钱,给不了他们什么好的教育资源,所以我就私想着能不能试着把他们送进内环,毕竟那里的资源要比外环好得多嘛,你看看外环哪有学校,古有‘孟母三迁’,孟母为什么总是要搬家呢,那还不就是因为教育环境的问题,要知道这个教育环境……”
刘老师说道教育就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吴宗丝毫不怀疑现在只要不打断他他能说到晚上睡觉。
“刘老师,”吴宗终于开始开口打断了他:“你出城就是为了资助学生去内环?”
刘老师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对的呀。”
“进内环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仇默说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啦,”刘老师似乎有些窘迫:“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四年噶,只要我能多活一天,我就要努力让这些学生去内环咯。”
说着,刘老师叹了口气:“我是老啦,但是学生们都是国家的栋梁咯,俗话说再穷不能穷教育撒。”
仇默回头看了看刘老师。
刘老师见仇默盯着自己有些奇怪,刚要开口问就被仇默一句话堵了回去。
“你困吗?”
仇默莫名其妙地突然问了一句。
“困?”刘老师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怎么会困啦,你这小伙子真是好笑噢,我刚起床还……呼……呼……”
刘老师甚至都没说完就一头扎在后排座椅上睡着了。
仇默把这个话唠弄睡着了。
“他真是太能说了,”吴宗无奈地说道。
不用问,吴宗也知道是仇默把他弄倒的。
“但是他不是……”
“等一下。”
没等仇默说完,吴宗便打断了仇默的话。
接着,只见吴宗敲了敲自己的左耳,在他的左耳上挂着一个像是迷你助听器一样大小的无线耳麦。
“Echo?”
“扫描完成,没有发现任何窃听元件,先生。”
熟悉的女声通过骨传导传递到了吴宗的耳蜗。
“说吧,车上没有窃听设备。”
原来,打一上车开始吴宗就悄悄启动了Echo,让她扫描车上是否有可疑电子元件。
“你在跟什么玩意说话?”仇默惊异地看着吴宗。
“人工智能,”吴宗指了指自己耳朵上的耳麦。
“真的假的,”仇默难以置信地伸头看了看吴宗的耳麦:“这么高科技的吗?”
“高科技远不止这个,”吴宗笑了笑,回过头一边继续开车一边说道:“你刚才说这个刘老师不是尾巴?”
“对,”仇默把目光收回来开口道:“这人就是个棒槌,他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他只是阴差阳错地进了咱们的队伍,但是却正好撞上了守卫的枪口,他怕你发现队伍里有尾巴,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个棒槌假装成尾巴摆到了台面上,以此吸引你的注意力。”
“高手啊,”吴宗挑了挑眉毛,饶有兴致地说道。
“那真正的尾巴是谁?”吴宗接着问道。
仇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在那个守卫的思维里没有找到,我猜甚至可能连他都不知道。”
“那就有点麻烦了,”吴宗皱了皱眉。
仇默抱起了肩膀也跟着皱起了眉头:“你猜是谁?”
吴宗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我猜应该就在平山会的队伍里,因为只有他们的队伍最容易安插尾巴。”
车后面的刘老师呼呼大睡着,车前面的吴宗仇默凝神思考着该如何揪出那个棘手的尾巴,一时间,车里除了刘老师的鼾声,再没有了任何声音。
而与此同时,外环医院,归海神泷的病房门口,一个黑影缓缓推开了病房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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