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常芳华

第二百八十六章:赵子悦14

    
    赵子悦当着大街就哭得一场,等跟着穆明渊进了穆府见到与记忆中不太一样的亲人,便又哭得一场。
    刘氏头发半白面上添了许多细纹,紧紧的将他搂在怀里哭得险些晕过去,穆礼同温子然急急从书房赶过来只一眼便也都红了眼。
    哭得两回,赵子悦心里的委屈俱都散了去,平静的当着众人的面将这些年发生的事儿都说得一回,又将余家同李岩送他回京都的事儿也说得一回。
    刘氏那帕子按着眼角哭得声音都哑了,不住的道:“谢天谢地,好人有好报……”说着又将余家众人以及李家人感谢一回,要不是他们只怕他们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赵子悦了。
    杨清河也哭得双眼通红的,双手合十拜了又拜嘴里直道:“菩萨保佑。”
    穆礼红着眼端坐着,却甚个都说不出来,到底是年纪大了,越发见不得这种情绪波动的事儿,如今赵子悦活生生的回来了,他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感概。
    温子然却是问赵子悦:“你既然已经回京多日,为何不早早回来?”
    赵子悦不好意思将心里头那些个钻牛角尖的想法说出来,只是抿着唇看着温子然。
    温子然望着那一对红通通的凤眸,到底心生不忍,宽慰道:“好了,你既不想说便不说了。”又道:“这会子天色也晚了你且在府里头住上一晚,明儿一早舅舅便带你进宫。”
    “谢谢舅舅。”赵子悦声音咽哽,心里却是说不上的欢喜,先头那些个别扭的情绪到得此时竟然俱都不复存在了,有的只是对父母见面的渴望。
    这一夜注定了许多人都难以入睡,赵子悦同穆明渊睡在同一张榻上,就着窗外的月光细细叙着话,尽管这么多年不见,两人丝毫不见任何隔阂,你说上一句话,我便能接上一句,没有半点的疏离,好像他们原本昨儿才见过一般。
    ……
    天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余大郎站在客栈门口翘首以望,一双眼儿都望穿了都还没见赵子悦,心里很是担心的问李岩:“你说这孩子究竟去哪儿了,怎的这会子还不回来,天都黑了。”不等李岩接话又道:“你说他会不会出什么事儿?会不会遇到甚个坏人?我们要不要出去找找?”
    李岩也在门前徘徊,往日里赵子悦从来不曾叫人担心过,便是每日出门也会同他们说上一声,夜里也不会回来得太晚,可今日这会子还未回来,他心里也有些打鼓,吃不住他到底是寻到家人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闻得余大郎这么一问自个也越发担心起来,一咬牙还道:“我去找找他。”
    京都这么大的地儿,李岩人生地不熟的,便是去寻又能寻多大块地儿,余大郎实在担心索性也道:“我跟你一块去罢。”
    “余叔,你腰骨不好,还是早些回去歇着,我去周围寻寻阿悦就成了,他是个懂事的孩子,指不定一回就捎信回来了。”李岩嘴里说得一派轻松,其实心里也犯怵,京都这么大块地儿,他能去哪儿寻,便是赵子悦寻到自家人了,可他连他家在哪儿也不晓得。
    李岩还未跨出门去,穆府的老管家成义便亲自带着礼物过来了,摆得满满的一桌子俱都是些精致又值钱的玩意儿。
    余大郎同李岩春桃倒还绷得住,夏荷一辈子也没瞧见过那样好看的东西,一双眼儿放着绿光说不出的欢喜,虎子年纪小伸手就抓了一只玉石小狮子在手中把玩着,叫春桃瞪得一眼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回锦盒里头。
    余大郎望着那些贵重的东西,吃不准成义到底是甚个意思,斟酌一番这才问道:“不知道成管家这是什么意思?”
    成义将方才众人见到那些礼物的神情一一看在眼里,到底没有轻视,忙降低姿态对着余大郎拱一拱手道:“恩人,这是我家主子的一片心意,多谢你们救了我们家表少爷一命,又这么多对他照顾有加。”又道:“因着今儿太晚了,所以主子便差我来说一声,改日在登门亲自道谢。”
    成义这番客套又文绉绉的话说得老实巴交的余大郎连手脚都不晓得哪儿放好了,手心里拽着汗不住的道:“我也是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恩人不恩人……”
    又问成义:“阿悦可是回家了?”
    成义听他喊阿悦也不惊讶,只道:“明儿一早我们大爷便送表少爷回去,今儿还歇在我们府里头。”
    余大郎一听,瞧这意思是今儿先回了外家明儿在回自个家了,他只是个没什么见识的渔民,倒也没多想,还说得几句回家就好这样的话来了,又推脱了那些个送来的重礼,却最终没推掉。
    客客气气的送走了成义,李岩蹙着眉头将余大郎拉到一旁小声道:“余叔,方才我问过了,那老管家是京都穆府的人。”
    京都能称得上穆府的只怕只有皇后娘娘的娘家罢了,这老管家又一口一句表少爷的叫赵子悦,那就说明赵子悦是穆家姑娘的孩子,而这几年除了皇后娘娘死了一个儿子之外,也没听说过哪位穆家姑娘丢了儿子的。
    李岩大胆的猜想一回,吓得自个的心脏都忍不住停止跳动了,也就是说与他们相处几年的赵子悦,很有可能就是当今皇上的儿子,当初追封为亲王以太子之礼下葬的大皇子。
    他把这种大胆的想法说得一回,余大郎吓得腿都软了,不确定的哆嗦着唇自说自话道:“不,不会这么巧吧。”
    到底是不是那么巧,过得两日便天下大白了。
    ……
    赵子悦一夜未睡,天儿将将亮便起了身,穆明渊正有了些许困意,见他起来便也跟着起了。
    伺候起居的丫鬟送来一套府里头连夜赶制的衣裳,一边伺候赵子悦更衣一边道:“大皇子,大爷说让您换好衣裳便去膳堂寻他。”
    赵子悦这许多年穿衣吃饭都是自个动手的,这会子叫人伺候起来他还有些不习惯,送小丫鬟手里接过衣裳说得一句:“我晓得了。”又道:“我自个来吧,你且去外头候着便是。”
    那小丫鬟忙应下退了出去,在院子外头打了一回拳的穆明渊正好进屋,还当赵子悦嫌那丫鬟伺候得不好,多嘴问得一句。
    赵子悦苦笑:“倒也不是,只这几年在外头甚个事体都是自个动手,倒是不习惯叫人伺候了。”
    穆明渊一听便想起了赵子悦这几年在外头过的苦日子,那样高大的一个少年瞬间便红了眼,却还强忍着拍着他的肩头宽慰道:“无事,回来了就好。”
    比起刚入京都的那种忐忑与心怯,这会子的赵子悦倒是恢复了原本的性子,对于过去这几年的日子也十分坦然,觉得这便是生活的一种历练,便是有得那么多年的历练这才叫他一颗心越发坚强起来。
    赵子悦自个动手穿好繁复的衣裳,又自个束起发髻,这才同穆明渊一块往膳堂去,此时天色还未大亮,府里头的灯笼依旧燃着烛火。
    膳堂里头只有温子然独自一人,他看着一袭白衣的赵子悦,不知为何却突然萌生出一股错觉,只觉眼前这人就是那少年的赵奕衡,但却又比赵奕衡多了几分稳重。
    温子然点一点头指着自个下首的位置道:“坐罢。”
    赵子悦依言坐下,穆明渊却是嘿嘿笑一回道:“我去阿娘那请个安。
    温子然看了穆明渊一眼,见他走远了,这才又将目光落到赵子悦身上,语气平淡的将这几年赵奕衡同穆明舒的事儿简单的说得一回,又道:“今儿个你那一双妹妹满月,你便是心里有甚个不舒坦也且忍着,你父皇母后并非心中无你的,只是当初你一直了无音讯,又碰巧寻到一具同你一般大小的尸身,这才误以为你……”
    既然回京许多日了,却迟迟不寻过来,温子然以己度人觉得赵子悦定然是心里有疙瘩的,且他以为赵子悦在外头过得这几年苦日子,对他的身心必然是有影响的。是以温子然才有这么一说,为的就是不叫他今儿个做出有失身份的事儿来,也希望他能谅解赵奕衡同穆明舒这么多年来的不容易。
    赵子悦心思细腻,哪里不晓得温子然所言,可他自来也不善表达自个的情感,只抿着唇应道:“子悦晓得的,劳烦舅舅担心了。”
    今儿个赵奕衡那一对公主满月,大肆宴请文武百官,穆家一家都是要进宫去恭贺的,温子然趁着天还没亮便事先带着赵子悦先行一步了。
    马车停在宫门处,两人步行进宫,赵子悦望着眼前那些熟悉的景象,只觉这几年好似做得一场大梦一般,不甚真实起来。
    待脚步停在御书房前等着赵奕衡的传召时,赵子悦那一片坦然的心态又起了几分波澜,整个人紧张得额头微微冒汗,温子然侧眸瞧了一眼,宽慰道:“无事,你只当自个出门几日罢了。”
    赵子悦应得一声,勉强的冲温子然一笑:“我无事。”
    小太监上前来报得一回,温子然先行进殿,赵子悦就在外头站得端端正正的,不多时便听见茶碗落地之声。
    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的从殿内跑出来,抬眸瞧了赵子悦一眼忙又垂下眼睑恭恭敬敬的道:“皇上请贵人进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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