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是万灵之首,即拥有世间最精巧的身体,又有世间最不可思议的灵魂。
真正的人形傀儡,是以将死修士的金身秘炼而成,定其灵智,夺其神魂,这样的傀儡肉身不腐,又拥有修士生前的术法和修为。
这种人形傀儡的炼制秘法,因为过于歹毒,早在千年前的仙冥大战之后就已经完全的遗失,潮音宗天机老祖得到的那块玉牌,只能炼制简单的机关傀儡。
地灵子拿出来的这具傀儡,虽然拥有壮汉的形体,但是即没有自己的灵智,更不要去想术法和修为,充其量就是一堆能走能动,能抗住普通修士术法攻击的炼器材料。
林灵身为天苍三子,又是林傲天的亲传弟子,足以接触到天苍宗秘法院里禁藏的一些隐秘传闻。
以他的见识和灵智,刚刚看到地灵子拿出来的机关傀儡,心中虽然惊异,但是神思电转,已经从那些秘而不宣的传闻中,看透了这具机关傀儡外强中干的本质。
他那张西来一剑的幽蓝法符,乃是林傲天以元婴修为赦制而成,机关傀儡精金的鱼鳞铠甲,在这张法符面前无异于就像暴雨冲刷下的一滩泥土。
林灵心中对地灵子依若屏障的机关傀儡视如泥土,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天机老祖确实算无遗策,要从眼前这片邪异花海形成的大阵中找到生门,这机关傀儡却正好就是最为相宜的物尽其用。
梦心幽兰靠着炫目的深蓝颜色来迷幻神魂,机关傀儡坐卧行走,靠的却是修士的神识牵引。腐骨蛇草虽然毒性强烈,但是想要腐蚀机关傀儡精金的鱼鳞铠甲,难度就像用一片柔软的草叶去捅穿一面厚厚的石墙一般。
林灵一番思量之后,脸上漏出轻松的表情,他心定神安,饶有兴趣的继续看着地灵子七人接下来要如何操控这具机关傀儡。
以上品的灵石插入傀儡的前额,就如同修士照生神识,灵开黄庭,在以神识的牵引,就可以让傀儡随心而动,自如的行走。
潮音宗七人以净白的玉粉,在草地上洒出七星北斗的阵图,地灵子位居天枢盘膝而坐,其余六人依次占据星位,手中都端着一面精铁的定星盘。
地灵子掏出祥云玉佩中那张翠绿色的定魂法符,掌中的灵光一闪,这张翠绿色的法符绿光一现,一条淡淡的绿线快似流光的没入地灵子的眉间黄庭。
地灵子浑身的气势陡然一升,他似乎无意的看了看不远处挺身而立,悠然自得的站在草坡上的林灵,视线所及,空间竟然出现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扭曲波纹。
这张定魂法符,刹间将地灵子的神魂凝炼到金丹的境界,他意念所至,神识竟然接近到了以虚化实的程度。
林灵感觉到双眼像被针扎了一样的一下刺痛,他心中一声冷笑,眼神冷冷的看了看地灵子,右手像是无意的摸了摸腰间的储物玉佩。
神魂的凝炼需要长年的日积月累,随着道心的逐渐稳固,感念天机,洞彻凡尘,修为和境界到了元婴期,才能真正的将神识以虚化实。像地灵子这样,靠着一张元婴期修士封禁了一丝神识赦制的定魂法符来强提境界,完全就是自断天门的饮鸩止渴。
地灵子在今后的岁月里,已经断了凝聚元神的可能。
林灵也没觉得地灵子有朝一日能够进境元婴,刚刚的那一眼,他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杀机,为了大局,他克制住抽出法符的冲动,冷着脸继续看着定灵子操控机关傀儡。
地灵子的那一眼,还真的不是有意而为,他在那丝绿线冲进黄庭的瞬间,心中陡然生出万丈的豪情。
似乎!
一眼看尽,千里山河尽皆伏低,万数生灵俱是蝼蚁。
不过他还没愚蠢到看不清现实,视线看到林灵冷着脸,手指轻轻捻着腰间的储物玉佩,地灵子的头脑霎间清明,他心中带着震惊的惊喜和一丝隐隐的快慰,不在去看林灵的脸色,闭眼静思,坐观内视,一缕神识刺向了机关傀儡的虎形面具。
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机关傀儡先是僵硬的扭动着脖子看了看左右,然后面对着花海,小心翼翼的抬起右脚向前迈了一步,在草坡上留下一个凹深的脚印后,两条粗壮的胳膊开始用力的摆动,在“嗡嗡嗡”的机关响声中,脚步逐渐加快,径直的冲向花海,在身后留下两行凹深的脚印。
机关傀儡九尺的身高,一身精金的鱼鳞铠甲,数百斤的重量让它踏入花海后就像一只肥豚拱进了菜地。
机关傀儡就这样一路踩烂了无数的梦心幽兰,小半刻后就冲出百丈的距离。
林灵凝神细看,没有见到机关傀儡出现任何的异常,他现在确信以神识牵引的傀儡不会受到花海的迷乱,腐骨蛇草的剧毒,对精金的铠甲也造不成任何的腐蚀和伤害。
找到大阵的生门,只剩下时间长短的问题。
对于阵法一道,林灵也只是略知道一些皮毛,他空有一身的灵气和术法,现在也是有心无力,难以施为。
他长呼一气,抛开心中的杂念,只能选择安心的等待。
林灵的心神一松,虚弱和疲倦的感觉随之而生,丹田内的灵气开始有些燥烈的涌动。
丹田灵鼎,内视之下看似无形,其实是一个三寸三的奇异空间,这处奇异的空间藏精纳灵,自然有一层无形的壁障。之前那道禁制紫雷的威力强大,将这层无形的壁障劈出了数道细细的裂痕。
林灵丹田灵鼎的根基受损,自然就纳藏不住已经液化成一汪幽蓝液体的磅礴灵气。灵气散溢消失了大半之后,那一汪幽蓝的液体变成了净白的一团云雾,林灵受损的丹田才得以勉强维持住不散其行。
之后他以固本培元单化成的灵液包裹住受损的丹田,以外力功内邪,虽然彻底稳固了受损的丹田,但是短时间内,灵液并不能完全修复那数道细细的裂痕。
林灵面色如常的盘膝而坐,忍着丹田内灵气躁动引起的撕裂疼痛,神识外放,扫过周边数里的方圆后,偏头对身后的林七挑了挑眉角。
等到林七不声不响的盘坐在身边,林灵微微低头看着脚前嫩绿的一株青草,束音传声吩咐道:“我需要净心修炼一段时间,你带着刑院的弟子小心戒备。”
他最后的戒备两字,稍稍抬高了些音调,听起来有些干净爽利的清脆。
林七心知肚明的点了点头后长身而起,开始在人群中寻找刑院的弟子。
林灵对阵法一道都仅仅是略知皮毛,天苍宗余下的弟子更是一群外行看看热闹,机关傀儡已经深入花海,这些弟子也就逐渐散开在草坡上,从昨天到现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就算心思最是愚钝的弟子,也明白了这冥乡不是安稳的天苍宗,十多个弟子的鲜血也让所有人真正的意识到,只有成为强者,才拥有安身立命的可能。
林灵已经盘膝静坐,内观修行,林七和十多个刑院的弟子散成半圆,围拢在林灵身前两丈之处,面朝着草坡的另一侧,眼神平静,视线却随时都落在地灵子七人身上,其他的天苍宗弟子全都得到了林七私下的吩咐,也如林灵一样,盘膝静坐,内观修行。
静莲对地灵子七人的破阵之法兴致缺缺,他只是看了眼醒目的机关傀儡,就继续特立独行的看着远处的花海,静静无言的想着心事,叶不凡随着天苍宗的弟子看了一番热闹后,没有抓紧时间打坐修炼,而是悄无声息的盘坐在了静莲的身边。
他不太清楚静莲的背影,为什么看起来有些沧桑无奈的沉重。
静待了片刻的时间,静莲什么也没有说,叶不凡什么也没有问。
他胸前的储物袋中存了不少膏肥的酱肉,几个皮囊的清澈井水,数瓶辣喉的烈酒和一些酥脆甜香的香花饼。
叶不凡偏头看了看静莲的侧脸,默默的掏出包着蒲草的一包香花饼,又拿出一个肚大腰圆的粗劣瓷瓶。
静莲对身边细微的声响和一股淡淡的甜香气味无动于衷,依旧看着远方的花海默默无声。
“喝过酒吗?”
叶不凡束音传声问了一句,不待静莲回答,已经拔开酒瓶上的软塞,伸手递过去那个灰扑扑的粗劣瓷瓶。
酒是河前街上一间小铺子里买来的,喜欢这种劣酒的都是青林镇的贩夫走卒,穷苦百姓,喝酒不求什么甘甜清冽,回味绵长,要的只是酒劲够冲够烈,几口下去,就能醉生梦死,杯中忘忧。
一股辛烈刺鼻的味道从瓶口弥散而出,静莲轻轻的抽了抽鼻子,脸上沉静的表情有了一些鲜活的生动。
他伸手接过那个灰扑扑的粗劣瓷瓶,眼眶微微一热。
刚刚的那一瞬间,他的禅心轻柔的漾动,从身边这个男人身上,静莲又清晰的感觉到了那种舔犊情深的脉脉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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