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坐的人都非常意外,见过自己给自己辩解的,没见过给别家出头的。
学长说:“我没记错的话,这位陈小姐开始已经说明不是来辩论结果的,说明当事人非常尊重诸位评委的认知,既然大家都停留在认为的层面上,就表明这还是因人而异的判定,我想你们的抄袭结论似乎也不足以盖棺定论。从我的角度看这两幅作品完全不存在相似性,为此我请教过很多同行,甚至还有我国外的导师,他们都是从业多年的设计师,有着丰富的见识与专业技能,这些人都认为如此判定抄袭非常不具备专业责任感。当然,我尊重诸位评委的判定,但如果一个结论不能说服所有人,还是不要轻易定义为抄袭的好,这样对一个创作者而言真的非常不尊重。”
这位学长在业界小有名气,有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比陈星有说服力的多,所以很多时候不能怪别人挑软柿子捏,只能怪自己还不够硬气。
陈星继续说:“如果按照色调、空间布局来分析,我可以拿出很多相似的不同设计师的作品,就好比音乐创作,大家都用一样的音符,我们欣赏音乐不是欣赏这些音符,应该是欣赏以音符为基础的创作。所以我始终认为与其纠结在相同的元素上,不如来看创意。”
她将高远那张儿童房效果图摆出来给评委们看,“我想请教一下,这种创意上的相似度该如何定义呢?”
评委们的脸顿时五彩缤纷,台下脸还肿的高远差点跳起来骂她。
两张作品从视觉上看没什么相似点,因为高远用了很艳丽的颜色,就像陈星跟于天明的作品摆在一起,风格都不一样谁也不会认为它们像。可陈星的创作核心就是那些看上去拙气十足的细节,这些几乎都被高远照搬了去——他当然不会傻到做一模一样的,所以这就是无可辨别的地方。
不过陈星这算是对评委们的反击吧,既然你们都能拿相同的元素来说事,为什么不能拿创意来说事。
再说了,她已经非常委婉了,就高远那套整体创意,跟方泽的相似点只有更多,如果要按照评委们的标准来判定抄袭,那大家一起来抄袭好了。
有个评委说:“陈小姐,你这个就有点牵强了吧,你们的竞标作品在展示之前没有对外公布过,几乎是同时做出来的东西,抄袭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方泽此时插了一句:“她没说抄袭。”
那评委一噎。
陈星笑了笑,“我说了只是来讨一个说法,抄袭对一个设计师而言几本等于死刑,我没理由轻易下结论。”
之前网上的对比贴有人刻意带节奏,说的就是创意抄袭,这也算是当面回击吧,“几乎没有抄袭可能性”的话可是评委说的。
在座的人多数都是从事设计工作的,有些事心里都明白,陈星不争论结果,只是亮出态度讨一个说法,并且有理有据,无疑是加分的,怕就怕连自己都拿不出一个不抄袭的理由,那别人理所应当都会以为像她这样的没名气没作品的小设计师肯定是抄袭了。
可高远就不怎么舒坦了,后槽牙差点咬碎,被陈星揍的半边脸还隐隐作痛,现在又被她当众抹黑,关键他不能站出来反驳。
抄袭说是因人感知而异,可其实多数情况下并非这样模棱两可,外行人依靠像与不像来判断,内行人就会有很多理论依据,说到底判断两件事物是不是像,都会有一个大致能说服自己的依据,这不是某一部分人强说像或者强行辩解不像就能改变的。说白了人都不瞎,心也不盲,你们评委非说自己认为像就是抄袭,认为不像的就不是抄袭,那别人也有理由认为你们不具备专业性。
所以总结来说,陈星被判定为抄袭在大多数人心里都属于扯淡,而高远虽然没被扣上抄袭的帽子,却在大家心里存了疑。
结果理所当然不会改变,设计权还是属于高达公司,不过似乎并不重要了,比起第一次的孤立无援,被逼承受,陈星能有一个机会表明态度,发散心里的郁结,已经是很好的结果。
答疑会之后学长专门与她聊过,当面肯定了她的创作,还说以后可以约一起聊聊什么的。回公司后,同事们纷纷表明态度力挺陈星,并且安慰说这样的酒店不做也罢,这些都让她非常欣慰。
意外的是张筠也来安慰她,不过她神色似乎不大自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的事,“你的作品是我看着创作的,我相信你没有抄袭,你也不需要自责,竞标本来就有输有赢,我们大家都没什么的。”
“谢谢,对此我很感激。”
陈星尝过被人冤枉的滋味,所以她不想轻易判定张筠如何,有些事总归都是自有定论。
方泽办公室内,于天明汇报完工作后说:“方总,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你先等一下。”方泽抬起头来随意问:“最近家里怎么样,我听说你儿子要上初中,学校办下来了么?”
于天明心里咯噔一下,公司平常都挺关心员工生活方面的情况,不过出面过问的一般是何总,方总基本只负责吓唬人,这突然不声不响问一句,他心里有些没底。
“没呢方总,光户口的事就挺难办,正托朋友帮忙呢。”
方泽:“哦,朋友靠谱么,不行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
于天明脸上的笑差点没挂住,“谢方总费心,朋友还行。”
方泽点头,“那就好,回头去财务部申请一下后半年的奖金,我给你批了,孩子上学是大事,别耽误了。”
于天明要是再看不明白怎么回事,也就白跟了方泽这么多年,他僵硬地点头,“那先谢谢方总了。”
出办公室后,于天明去洗手间打了个电话,“喂,你答应给我儿子办户口进重点的事什么时候落实……好,三天之内我要看到结果……去你们公司的事我再考虑吧……”
下班后陈星加了会儿班,回家后天已经黑透,小区里没灯也没人,鞋底踩在硬邦邦的地上回声强烈,她拢了拢衣领,加快了脚步。
要转弯的时候她隐约听到一些杂乱的脚步声,以为是邻居所以没在意。最近天冷,她明令禁止老徐提前开门,于是一边走着一边在包里摸钥匙,到单元门口的时候她脚步猛地一顿。
因为怕外面太黑,老徐总会将家里厨房灯开着,靠着这点微弱的光,陈星看到了地上的烟头,她皱起眉——这层楼上住的基本都是老年人,只有一个老烟枪大爷,不过大爷从来不在楼道里抽烟,更不可能大冬天大的跑门口抽这么多烟,所以谁闲的蛋疼跑这里抽烟的?
烟味还在,说明人刚才还在,照地上的烟头数量看,肯定不是待了一时半会儿,而且不止一人。
小偷蹲点来了?
陈星特意没清理烟头,邻居大爷大妈们的好奇心都强,如果早上看见这么多烟头肯定得议论半天,让老徐听了上上心也好。
不出意外,回家陈星跟老徐说起烟头,她一点也不信,“老徐您心可真大,正常人谁大半夜跑外面吸那么多烟,咱小区没保安,物业形同虚设,属于小偷人贩子钟爱的光顾场所,就挑你们这些兜里有钱防范意识差的老年人下手,小心点总没错。”
老徐忙着给她热饭,在抽烟机的轰隆声里说:“哪那么多坏人啊,说不定是楼上你老李姨她儿子回来了,那小子可能抽烟了,你老李姨哮喘,他不上楼下抽上哪抽?”
陈星叹了口气。
“你啊还是小心点自己,别老这么晚回来。”老徐端着汤饭出来,“工作不能回家做么,还有你那个同事送……”
陈星:“老徐您先打住,我们同事人家不住这边,也不当私人保镖,别惦记了啊。”
老徐:“……”
这之后接连两天,陈星每次回家单元门外面都有烟头,她隐约有不好的预感,于是私底下问道邻居大妈,问她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情况。
大妈说白天的时候看到过不明来历小青年,小区里基本都是老街坊,谁家来啥亲戚朋友基本都能认识,这几个小青年从来没见过,还说昨天看见他们一路跟着买菜的老徐回来,不过没跟着过来,而是朝前面几栋楼去了。
陈星心里咯噔一下,如果他们跟着老徐这事可能就对上了。
于是打这以后,陈星每天下班就回家,可怕的是有一天她开锁的时候发现门锁居然有被撬过的痕迹,吓得她第二天她就让人来换了门锁,还加了道门,老徐说她神经紧张,可她还尤嫌不安全。
这天吃过晚饭,陈星出门倒垃圾被,门口依然有刚燃尽的烟头,她装作没在意,嘘了声口哨朝外走,走了没多远,便听到身后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倒完垃圾后陈星没有立刻回家,给老徐发了短信,说同事临时约她吃宵夜,会晚点回家,并嘱咐她锁门早睡,然后一个人朝南环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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