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一生都可能有那么一次,怀揣单纯春梦,踏上某日的长途。
冬天说来就来了,我穿上了高领羊绒衫,以抵挡瑟瑟的冷风灌入脖颈,黑色的羊绒衫外,套的是半长的,暗红色细格子呢绒风衣。
紧束腰身,双排钮扣,马蹄衣袖,怀旧款式的衣着,让我鹤立鸡群在这深夜里,人迹稀少的火车站出口接站处。
经过Mars星际的软磨硬泡,我最终还是同意了他来看我。一旦我把地址告诉了他,他就迫不及待地,把刚领到的工资大部分拿去买了机票,第二天就飞向我这里。
不过我的城市不通航,他得在我们省会转乘火车才能到达。于是他就顺道儿,在省会与团长Mars卡卡内吉,匆匆会晤了一面,之后就马不停蹄奔我这儿来了。
其实我也是怀揣一颗万分激动的心,盼着见到Mars星际的那一刻。
已是夜里十一点钟了,三三两两接站的人,在昏暗的路灯照射下,虚虚实实的。
我两手插在腰间的风衣口袋里,一只手紧握着手机,等待着它的每一次震动。
虽然知道这趟火车,总是会晚点很多时间,但我还是按照它正点到站的钟点,提前到了火车站外等候。
我从来没这么晚在火车站外溜达过,所以有点胆小的尽量站在灯光明亮处,只是这儿离出站口的大铁门稍远了点,但还是能把从铁门进出的人尽收眼底,因为我站的地势稍高,在出站口马路右侧的台阶上。
从Mars星际上火车起,我就不断地收到他发来的短信,报告他到了哪里,或是刚路过的站名。伴随一条接一条短信的震动,把他那份急切的渴望之情也传递给了我,让我不免也紧张起来,毕竟是首次与一个虽然很熟悉,但却是从未见过面的人初次会面。
Mars星际乘坐的火车快要到站前,他打来电话告诉我,说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羽绒衣,拎的是蓝灰色的旅行包。我也反馈给了他,我的外貌特征信息:中短直发,半长黑红色格子风衣。
挂断电话后,十几分钟过去了,火车还没到站,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想想怎么也是快要到了的,马上就能见着面了,所以我就忍住了好几次的蠢蠢欲动,不去拨打他的手机,怕浪费他的手机漫游费。
终于听到了,火车汽笛的长鸣声,划过寂静的夜空,从遥远的隧道山里传过来。
我的心脏突然加速了跳动,手心开始出汗,手机被我攥得更紧了。
没多久,出站口的铁门被打开了,从里面不断涌出来刚下火车的人群。我扫视着那些流动的人们,找寻身着蓝色羽绒衣,携带蓝灰色包的男人。
我依然双手插在怀旧式风衣口袋里,翘首引项企盼着,以一款风姿绰约女特工的曼妙姿态,远远观望。
当有那么一个对上了“接头暗号”的人,真的进入我的视线范围后,一种突遭雷劈的感觉,使我突然一下子,失去了几乎所有神经系统的知觉。
我真怀疑自己,要不就是自欺欺人地哄骗一下自己,
“是不是我听错、记错了“接头暗号”了?还是Mars星际在跟我开玩笑!他是想作弄我一下吧,故意把同车某人的特征说给我,想试探看看我的反应……对吧?”
我僵化在了原地,不晓得该干什么,是走上前去,还是转身离开?
一个走走停停,最后干脆站住的人,吸纳了我的目光,除了那总而言之用“猥琐”两字,就可以整体概括的第一印象外,其他的外貌特征,都符合了Mars星际给我的提示。
宽大的深蓝色羽绒服没拉上拉链,所以就更加蓬松在极其矮小瘦弱身材的“Mars星际”大半个身子上,使得他的两腿看上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整体效果跟个立起来的乌龟似的。他一只手拎着的那个蓝灰色旅行包,也夸张得差不多有他一半身子大。
最主要让我怔住望而却步的,是他那种跟常人不一样的眼神与神情。怎么形容呢?忧郁中携带着怀疑,恐惧中夹杂着敌意,就没有一丝半点幸福喜悦,或渴望的痕迹,从他的面容上表露出来,很像是他被人胁迫,来到了一个极不情愿来的陌生地一样。
这怎么能跟我脑海中,那个天天叨念着要来看我的,被我想象得很Man的人联系起来啊?
离我七八米远的那个神色紧张、左顾右盼的人,真的吓得我有转身逃离的念头,但不知为何,我又抬不动双腿,就那么僵硬在原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后,也在向右转头找寻时,仿佛发现了我,但可能不敢冒昧前来相认,所以他掏出手机,拨打了我的号码。
尖锐刺耳的铃声,在我衣兜里响起的那一刻,不远处同时也能听见我手机铃声的他,闻声过来定睛看着我,然后一边拿着持续呼叫的手机,一边向我走来。
此刻,我仍然没有拿出手机来接听,仍由它在我衣兜里持续鸣叫,一边毫无主意的,也定睛地看着那个人,慢慢走近到我面前。
当他停住,站在石阶下,抬眼望着我时,我急忙搜索大脑组织语言,编撰出尽量不暴露自己内心想法的话。
我故作镇静地说:“我发现你很久了,看你什么时候能认出我来。”
我说这话的一刻,他挂断了一直没人接听的电话。
而我也明白了,为何自己没有转身逃离。因为我清楚,两个月来让我很爱很爱的,有缘在进《PlanetSide》第一天就认识的Mars星际,如今只不过是走出了屏幕,真实在了我眼前,难道我就那么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选择吗?
“认出我了也不叫我,真是的。”
显然不满的“Mars星际”跨上了石阶来,也说出了他在现实里对我的第一句话。
即使他站上我站着的台阶,但貌似他的头顶依然没有超越过我的视线,而我脚穿的不过是双带坡跟的气垫鞋哎,那么他绝对没有一米七身高,一米六五我都表示怀疑!可他说过的他有一米七啊?这一刻,我感到更加心理落差的,是他的谎言。
我没法说假话,于是实话实说,
“因为感到陌生啊,与我想象的游戏中的你,完全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的嘛。是不是很失望啊?”
他忐忑地望着我,但辩护的理由看似很充分。
“就是有点陌生感啦。”
我极力掩饰着内心活动,怕伤到他的自尊心。
“走吧。”我说,同时两手依旧插在左右腰间的衣兜里,只是微微向右一甩头,示意了一下,然后就转身,走入黑夜里。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