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少伸着手看着我,表情很严肃,我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了手机给他递了过去,面上还强颜挂着笑意和他说,“怎么了?”
金少拿着我的手机,删掉了他的手机号,他的微信,他的QQ,取消了微博上对他的关注……总之他抹掉了一切他在我的手机上留下的联系方式,然后把手机还给我,“以后不要再联系了,这样子下去你也找不到男朋友,我也找不到女朋友,我总不能和你绑着过一辈子吧?”
金少第一次在我面前抽烟,他从烟盒里拿出了一支烟,仓皇的拿过身边的打火机点上;我低下头咬着自己的嘴唇,眼泪忍不住地一颗颗砸在了桌面上。金少有点坐不住了,站起身和我说,“没什么事儿你就回去吧,以后也不用来这里找我了,我想把店盘出去,找点别的事情做,酒吧我玩腻了。”
“真的非要这样吗?”我把脸上的眼泪擦干,仰头问他。
“我真的是受够了,说真的,我每次谈恋爱最后闹得分手,没有一次不是因为你!”金少吐了一口烟圈,“你没我你也活的好好的,我没你我也继续过我的日子,所以你说何必非要拴在一起,还得拼命解释呢?”
我点了点头,特别艰难的点头,我觉得我的脖子已经彻底的僵硬了,我没想到八年的朋友关系最后会这样落下帷幕,像过去每一个自以为可以玩到老的朋友们,在以后的岁月里渐渐离开,不再往来。金少说,“走吧,我送你出去,最后一次。”
我点点头,把手机装进上衣口袋里,拎起包颓然的从座椅上离开,跟在金少的后面一步一步的从这间酒吧离开,走到门口我擦掉脸上的泪水,带着笑看着金少,“绝交还要特意说一声,搞的和分手一样!”
金少也笑了出来,“是啊!搞的和分手一样。”
我说,“祝你以后幸福。”
金少点点头,“你也是。”
我挥了挥手,“就送到这里吧?”我从金少的嘴里扯出来那根烟,扔在地上踩灭了,“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金少说,“我知道,我知道……”他喃喃地重复着,我看着他转过身低着头朝前猛走,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的想法就是别回头,千万不能回头。我不知道自己走到什么地方去了,也不知道到底几点钟了,天都已经黑透了,我在大马路上一个人晃,手机忽然响起来,我恍恍惚惚的接起来,“喂?”
“你在哪儿呢?”廖小姐问我。
我说,“我也不知道。”我环顾四周,所有的思绪都被拉回了现实世界里,看着路两旁川流不息的车辆,看着高架桥和主干道的交相呼应,看着写字楼林立……我有点发懵,“我一会儿就回去了,我打个车。”
“你别打车了,你在原地等我,我去接你。”廖小姐说,“你给我发一个位置信息。”
“哦!”我挂了电话用微信给她发了一个位置的信息,然后蹲在马路边上拔已经干透了的枯黄的狗尾巴草,一个一个的编成草环,北京城深秋的夜特别冷,编到最后我十根手指头无比僵硬,冻得生疼。廖小姐的车停在路边,她从车上下来把我从地上拉起来,“你干嘛呢?”
“等你啊,”我看着她说,我想笑一下表示我没事儿,可是脸已经被冻住了,连表情都是僵硬的。
廖小姐冲我吼,“你别笑了,笑得比哭的还难看!”她推了我一把,“上车!”
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紧紧的裹了一下,她车里的暖气充足,将深秋的寒意拒之门外,我问她,“你怎么还没睡?”
廖小姐问我,“金少和你说什么了?”
我说,“说绝交,还能说什么?”我靠在副驾驶的靠背上,“他说不然这样下去谁都没办法结婚了。”
廖小姐说,“真逗!绝交还叫去专门说一下,以后不来往不就结了?”
我点点头,“我说也是。”
廖小姐说,“你伤心么?”
我说,“嗯,比人生中任何一次绝交都伤心!”我看着廖小姐,“所以你不能再和我绝交了,你要是再和我绝交,那就像是一把刀插在我的胸口,这辈子估计都不好不了了。”
廖小姐皱了皱眉头问我,“你囤那么多朋友干什么?”
我说,“卖呗?”我笑着看着她,她说,“你别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没再说话,扭头看着窗外飞驰后退的景色,她也不再说话。除了发动机的轰鸣和空调循环的呜呜声,车内安静的令人觉得压抑,每个人仿佛都有说不完的心事,却始终难以启事。廖小姐忽然笑了,凛冽的笑声穿破了这汽车里凝固的氛围,我觉得浑身不舒服,下意识的动了一下,“笑什么?”
廖小姐说,“给你讲个不开心的事儿,让你开心开心?”她的眼睛盯着前方,不敢看我,她刻意的想要将这段话说的轻松愉悦起来,可是反倒令车里的气氛更加的沉重和诡异了,我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错过她接下来的话,廖小姐说,“我和路爷结束了。”
“为什么?”这个消息就像是一盆冷水迎面朝着我的脸泼下来,我脑子里所有的悲伤都被此刻的震惊取代,僵直着身子看着廖小姐,她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又沉默了下来,她看了一眼前面的路,打了一把方向盘把车停在了路边,廖小姐说,“咱们去喝酒吧!”
我点点头,推开车门从车上下来跟着她一起没入漆黑的夜里,廖小姐找的这个小酒馆在七拐八弯的巷子里,真是个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地方。这里的氛围很诡异,不像是别的夜店吵吵嚷嚷,这里安静的简直就像是图书馆,深色的实木桌椅错落有致的摆放,人们坐在一起压低了嗓音在谈话,生怕惊扰到别人似的,还有那么几桌的人都在自斟自饮,每个人都仿佛只活在自己一尺见方的范围里。
廖小姐熟门熟路,朝老板要了两瓶酒,两个口杯,几碟下酒菜和切好的卤味,廖小姐用筷子一颗一颗的夹着花生米塞到自己的嘴里,温吞的和我说,“像你说的,做了很多年的朋友,在别人眼中你们两个人可能很般配、可能很登对,可你们两个人真的在一起了才知道问题有那么多,你们有那么不合适!”
廖小姐用断断续续的话向我说明了整件事情的原委,上次确立了关系之后没多久,路爷就回去他们那里了,本来说过年之前再来接廖小姐的,可这位路爷在北京城里绕了整整三天都没绕出去,倒是绕遍了北京市的夜生活聚集圈。
北京这个城市说大不大,不想见的人总是躲不过;说小不小,想见的人总是遇不到……廖小姐那天陪玩客户出来就看见不远处的林荫小路里停了一辆路虎,她觉得车型是路爷的那款,就习惯性的看了一眼车牌,发现那真的是路爷的车。
廖小姐打电话给路爷,没人接。她当时就猜到路爷在做什么了,她径直的朝车走过去,敲了敲车门,里面男人和女人氤氲温柔缱绻的声音传来,激到了廖小姐,她使劲儿的拍着车窗,在外面大吼,“再不开门我砸了!”
里面的动作戛然而止,路爷把窗户摇下来准备对外面的人破口大骂,可看见廖小姐的脸,他所有的表情就僵在了脸上。廖小姐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俯视着从车窗里探出头的路爷,“不是回家了吗?”
“我……”路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廖小姐的问题,那个女人还依偎到路爷的怀里问,“这谁呀?”
廖小姐点了点头,她不需要路爷的任何回答了,只是说了句,“咱俩完了,你继续玩吧!”她说完径直就走,心里特别平静,这么多年和路爷做兄弟,这个男人有几分真几分假她太清楚了,他从来就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怎么可能指望他对自己守身如玉?廖小姐深深的吸了口气,走到远处听见身后传来了路爷一声歇斯底里的叫嚷,“滚!”
那一刻,廖小姐还是哭了,她和我说的时候又哭了,我帮她满上酒,帮她拿了纸巾过来,“我总觉得路爷对你用情至深。”
“是,”廖小姐点点头,“用情至深是不假,可这么多年的朋友做过来,只走心不走肾,他又是个下半生思考的动物,出现这种事儿是迟早的,就是没想到这么快!”她说完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问廖小姐,“那以后怎么办?绝交吗?”
廖小姐摇摇头,“不知道,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她说完又是一饮而尽,她说,“所以你说你不可能和金少在一起这话,我信!我真的信……”她不停的给自己倒酒,不停的喝下去,我陪着廖小姐一杯又一杯的,最后两个人都踉踉跄跄,神智也模模糊糊,廖小姐先倒下去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还有一丝的理智尚存,知道我俩这样今晚是别想离开这家酒馆了,我拿着手机给罗二打了一个电话,问他在哪儿。
罗二说,“在家睡觉啊,这个点了,怎么了?”
我说,“你来一趟我这里,我给你微信上发了一个位置,我和廖小姐喝多了……”我说完这话之后还发生了什么,我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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