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心动意

    
    中秋节，一家子人都是在老宅里过的。阿姨放假回了家，清姨早早的就开始起来买菜忙活。等着简意买了一大堆菜驱车过来时她早已经在厨房里忙开了。
    难得的好天气，清晨薄薄的阳光洒落到院子里，院子中蒙上一层温暖的光。即便是要拆迁，巷子里仍旧热闹得很，吆喝声说笑声小孩儿的吵闹声糅杂在一起，充满了市井烟火的气息。
    这样的吵吵嚷嚷对简意来说早已成了习惯，她压下心头那点儿伤感，让小家伙和奶奶在院子里玩儿，然后往厨房里去帮忙去了。
    周起今早有事，要稍后才能过来。
    小家伙很少来这边，对一切都是新鲜的。这会儿已经上前拿起了平常浇花的花洒，要给花儿们「洒洒水」了。
    彭渝担心他会弄湿衣服，一口一个小祖宗的叫着，上前去阻止他。小家伙仗着奶奶惯着，咯咯的笑着满院的跑了起来。
    简意和清姨在厨房里听着，忍不住的相视而笑。
    鸡是早杀好回来的，今儿集市上卖的菜多，清姨还买了一只老鸭回来，要煲老鸭汤。
    简意带过来的菜则多数是海鲜，这是今儿她清早起来去水产市场买回来的。个顶个的很新鲜。
    清姨宰鸡宰鸭都再熟练不过，完全不需要她帮忙。于是她找了一小马扎坐下，带着手套开始处理起了海鲜来。
    厨房里菜刀在案板上发出清脆利落的声响，忽略掉外边儿小家伙奶声奶气的声音，简意像是回到了许久以前。她小时候，放学回来时也常常会搬小凳子在厨房门口，或是帮忙择菜，或是絮絮叨叨的同清姨说着学校里的事儿，每每有好吃的出锅，清姨就会给她来上一块。每每被奶奶看见，她都会说清姨惯着简意，待会儿吃饭时又不肯吃了。
    简意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清姨炸丸子，她捏在手里吃得满口是油。丸子吃得多了，连晚饭也不想吃。那时候老太太会嘴硬心软的唠叨着给她煮上一杯山楂汤消食。时间过得真是快，仿佛眨眼之间，她就成了大人。然后无能为力的去面对着人间最常见的别离——生老病死。
    简意的喉咙里哽着，一不留神被虾尾给蛰了一下。她回过神来，清姨已宰好了鸡鸭，麻利的开始收拾着案板，絮絮叨叨的说道：「今儿我还买了新鲜的猪肉，肥瘦均匀可好了。待会儿再蒸上一碗，你奶奶没牙了后最喜欢吃了。入口不用嚼就化了。只是今儿的菜太多了，哪里吃得完，肯定得剩下很多。」
    宋家人口少，就算是过年过节也很少浪费。今年算是破例了。
    她说完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身看向简意，说道：「待会儿做好后给你妈妈和你公公那边送点儿过去吧？」
    简意失笑，说：「不用了吧，太麻烦。」
    清姨认真的说：「有什么麻烦的，不过就开车跑一趟。礼虽轻人意重，也算是表表心意。你樊叔叔一家都不错，你爸爸是靠不住了，你在这世上的长辈，就只有你妈妈了。还有你公公那边，周起虽是不当回事，但好歹面子上得过去。好歹你也是别人家的媳妇了，总不能让人说什么。」
    她处处是考虑得周到的，简意赶紧的应了下来，说待会儿做好后她就先跑一趟送过去。清姨笑了起来，说今儿自己可不能拖后腿，怎么也要做几道拿手好菜。
    简意故意打趣，「您不是说礼轻人意重吗？好不好吃都是心意。」..
    「心意也得好吃，要不好吃那不是白白浪费了。」她说着催简意手脚麻利点儿，让她先择菜，待会儿就得要用。
    一个上午的时间简意都是在忙碌中渡过，厨房里的活儿琐碎，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稍后鸡汤炖好，清姨给她盛了一碗出来，让她先去喂小家伙，顺便尝尝味道怎么样。还像小时候一样，
    担心她馋着了，让她先吃。
    下午清姨做的大菜陆陆续续的出来，用餐盒装了给两边儿分别送去。本是要简意跑一趟的，周起正好回来，便吩咐司机送了过去。
    晚餐十分丰盛，简意还开了酒和饮料。少了老太太的中秋节，终究是伤感的。好在周起一向都会活络气氛，找出了一些有趣的话题说着。
    月饼是今儿中午彭渝做出来的，味道很不错。几人将桌子搬到了院子，赏月吃月饼，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彭渝在吃过月饼后离去，留下简意一家三口。周起知道她舍不得这边，让今晚就住在这边。反正东西都是现成的，也并不麻烦。
    夫妻俩都喝了酒，总不能大晚上的还将司机叫过来。简意应了好，知道指望不上这对父子，上楼去铺床去了。
    下来时小家伙和周起在躲猫猫，他藏在花盆后边儿，周起装作没看见，不停的问着在哪儿。
    简意忍俊不禁，在躺椅上坐了下来，剥着瓜子同清姨聊起了天儿来。
    这大概是在这儿过的最后一个中秋节了，稍后有邻居过来串门。简意重新去洗切了瓜果出来，听着大家聊着以前的事儿，怀念以前的时光。
    今儿是满月，清冷的月光在院子里镀上一层银色。热热闹闹的聊天中简意像是看到了老太太慈祥的笑脸。
    这份热闹在十点多才散去，今儿有小朋友过来，小家伙跟着跑出了一身汗。上楼洗澡后躺在妈妈从小就一直睡的床上，好奇的看看这摸摸那的。他从出身就一直被宠着惯，这会躺在这张不大的床竟然一点儿也不嫌小。要妈妈给他讲妈妈小时候的事儿，然后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小家伙很快便睡熟，夫妻俩却都没有睡意。床太小，三人睡在一起翻身都不利索。简意要让周起睡到隔壁去，他却怎么也不肯，说在这儿挺好。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简意实在睡不着，悄悄的起身，下楼去了老太太的房间。一切东西都依旧，甚至床前还搁着以前拍的照片，只是物是人已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