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陈耿这么一说,裴云似乎也能想像出战争的场面了。
坐在军营中等消息是十分无聊的,营中只有一守营副将,裴云与他不熟,也没在他身边等消息,只在主帐中歇息。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鹿川原方向传来了信号。
陈耿看了一眼,道:“红色的信号是两军相遇,应是要开战了。”
“敌军有多少人你可知道?”裴云问他。
陈耿摇了摇头道:“这倒不清楚,只知道蒙克尔手下有五六万人,远不是咱们的对手,所以一直不敢与王爷硬碰硬,再加上霍克的兵,算起来应该与王爷带去的人相差不远。”
“那他应该多带一些人的。这里不是还留了一营人吗?”
陈耿道:“王妃有所不知,留下的人中大多是王爷的亲兵,都是骁勇善战之人,想必王爷是怕后方被偷袭,故意留下亲信来保护王妃。”
裴云沉默不语。
与其让他把亲信留下来保护她,还不如带她上战场呢。她明明是来帮忙的,这样反倒让她成为一个拖后腿的了。
没过多久,又有信令兵快马回来,跑进了副将帐中。
裴云派陈耿去打听消息,陈耿刚去便一脸肃穆地回来:
“王妃,战况不妙,霍克带了援兵过来。”
“哪来的援兵?人数多少?”
“是霍克自己的兄弟尤斥的兵,从另的地方绕路过来的,人数只有几千人,都是轻骑,来得猝不及防,王爷的人损失惨重。”
裴云豁然起身,急切问道:“那现在形势怎么样?可要派人去支援?”
“王爷还没让人求援,不知情况如何。”
裴云听完就了副将营中,她要亲自问个明白。
可信令兵传来的也就那几句话,副将说得与陈耿说得没什么两样。
裴云不懂打仗,想像不出是什么场面,只知道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惨重,想让副将出兵去支援。
副将不肯,他道:
“我等的职责是镇守大营,没有王爷的命令,寸步不得离开。”
裴云没有办法,想亲自去看看情况,副将更是不肯。
“王爷有令,令属下保护好王妃,不得让王妃离营,违令者军法处置,军命难违,还请王妃不要为难属下。”
“那万一王爷有危险呢?”
“王爷骁勇善战,杀敌无数,既没求援,应是无虞。”
“真要有什么危险,一定是损失惨重,哪里来得及求援?”裴云皱眉说道,心下担心不已。
副将营中,有淡淡的血腥味,是方才那名信令兵留下的。
她方才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那名信令兵被带下去治伤,只看了一眼,她的心就提起来了。
战甲上的血迹,劫后余生的表情,无不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在此之前,她虽身在军营,却并不曾感受过战争,与蒙克尔的几次较量,也都是小打小闹。
可这一回,她只看了一个信令兵就嗅到了战场的气息,沉重,残酷,血腥。
是生命流失与绝望的味道。
她开始提心吊胆,怕我军伤亡太重,怕陆棠清会有什么闪失。
副将也焦虑不堪,在军帐中来回踱步。
没过多久,又一信令兵来。
“我军死伤惨重,王爷被困,请求支援。”
副将转身拿起配刀别在腰上,又拿起立在一旁的长枪。
“备马,出战!”
又对裴云道:“王妃,还请把仙车请出来,与我等同去。”
“好!”裴云迫不及待地答应了,掏出车钥匙就去开车。
她的车停在马棚里,有专人看守。
车一开出来,影儿就主动坐在了后座。
“后面活动方便,若有敌袭,影儿也可保护小姐。”
陈耿执意骑马随军同行。
“属下在车外保护王妃,到了战场,兴许还有用得上属下的地方。”
“那好,出发吧!”
一脚油门踩下去,窜到大部队前头,跟副将的战马并排前行。
陆棠清留下的亲兵都是骑兵,人人都配了战马,行进起来也快速。
裴云控制着车速跟在他们身边,神色凝重。
十里的距离不长,不过五公里,就算是大部队,也是十几分钟就能到。
还没进到平原,裴云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厮杀声。
副将提起了长枪,一夹马腹,率先冲了进去。
身后的大部队大喊一声,跟着追了过去,声势浩大,响彻云霄。
裴云加速跟了上去,一看到混战的场面就有点慌了。
诺大的平原,几乎一望无际,所有的人混在战在处,战旗,刀枪,鲜血,杂乱无章的混杂在一起,像两队红黑蚂蚁混合在了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棠清呢?棠清在哪里?”
就在裴云一脸混乱地找着陆棠清的身影时,副将已经带人朝一个方向冲去了。
陈耿指着那个方向说道:“王妃,是那儿!那儿是王爷的帅旗。”
他指的地方,正是人群最聚集的地方,也是厮杀最激烈的地方。
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处是被包围了起来,四面都是西戎的兵,陆棠清的人被切断了与其他人的联系,正顽强地抵抗着。
陈耿放眼全局扫视一圈。
“王妃,有些不对。”
“怎么不对?”裴云正要往那里开去,听到这话又踩了下刹车。
“你看那边,咱们的阵列井然有序,打得不温不火,但是王爷那边形势危机他们却不去援救,难道不奇怪吗?”
裴云顺着陈耿指的方向看去,的确看到左边有一队人打得井然有序,阵形很方正,看得出来是训练有素,可只守着那一个地方冲,全然没管其他的地方。宛如自己就是一支队伍一样。
像这样的阵列还有好几队,都是各自为战,互相不照应。
可被全力围攻的陆棠清那边却没有人过去救援。
不仅如此,细一看他们的前进方向,还是与陆棠清背道而驰,像是想要脱离战场突围逃跑一样。
“先不管他们了,救棠清要紧!你跟在我后面,咱们先冲过去!”
他们也不能再拖了,这一耽搁的功夫,西戎兵已经发现了她们,正要攻过来。
裴云一脚油门冲了过去,陈耿拔长刀跟在车后头。
冲上来的西戎兵看到车子突然迎头冲上来,急忙往两旁躲避,裴云打开天窗,影儿探出身来,甩出飞刀,将几个逃窜的人瞬间灭了口。
这一举惊动了蒙克尔,他长刀往这边一指,说了一句听不懂的西戎话,就有一队西戎兵各她这边攻了过来。
“王妃小心,他们盯上咱们了。”
“我知道,影儿,你注意了,撑不住了咱们就关窗!”
“是!”
已经冲入了人群,可裴云毫不减速,一手狂按喇叭。
“让开让开!全都给我让开!”
喇叭声和她的喊声,在喧闹的战场上十分刺耳。
正酣战的战士们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喇叭声,都惊诧地像这边看来。
裴云仙车的威力在军营中早就传开了,他们也都私下去马棚瞻仰过这辆车,一看到仙车开了过来,都纷纷躲避。
有西戎兵躲闪不及的,被直接撞飞出去,吓得其他西戎兵匆忙闪躲。
很快,她们面前就开出一条道来。
裴云按着喇叭不停往前冲,很快就冲到了战场中央。
蒙克尔急得用汉语大喊:“拦下,快拦下!”
他先前派出的那一队人骑马冲来。
影儿弃了飞刀,从坐椅底下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火枪,熟练地填装火药,瞄准了那些人胯下的马。
一匹马中弹倒下之后,陈耿也明白了裴云的意思。
这仙车只有这么大,可以撞飞人,但未必能撞飞马。
若马倒在车前,必会阻路。
而且一路行来,地上有马尸的,裴云一定会调头避开。
要是这些骑兵全都舍身把车子围住,裴云就连车带人一起被困住了。
所以,他掉转马头,直接迎头冲上了去。
“陈侍卫!”
“别管我!先去救王爷!”
眼看陆棠清就在眼前,裴云也顾不上其他,一边让影儿继续射马,一边毫不耽搁地向陆棠清方向奔去。
副将的一行人已经冲到了陆棠清身边,助他突了围。
陆棠清见她已开车近前,天窗又是大开的,直接从马上腾身而起,飞身上前,一把抓住车框,拧身钻了进来。
裴云吓了一跳,赶紧刹车,扭头张嘴骂道:
“你干什么?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陆棠清一笑。
“又信不过本王的本事。”
“这不是信得过信不过的问题。正在开的惯性很大,你这样做一不小心就是重伤。”
“本王心里有数,况且,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话音未落,他就起身一挥剑,把迎头射来的一支箭当场斩断。
裴云完全没有想到有冷箭袭来,扭头一看,蒙克尔正握着弓,冲陆棠清咬牙切齿。
陆棠清冲他轻蔑一笑,大手一挥:
“撤!”
“芸娘,开路!”
副将的人已经打到车子旁边了,将她的车团团护住。
陈耿听到撤兵的命令,也不恋战,丢下对手就往这边奔来。
副将命人将帅旗交给影儿,影儿一手插在车上,车子调头往后撤去,帅气迎风招展。
大家退得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退出了两屏山之后,队伍的速度就降了下来,副将留了一队人守在那里,其他人就和陆棠清一起回了营。
“你没事吧?”气氛松了下来,裴云才开始关心起陆棠清的伤势来。
“没事,本王好着呢。”
听他语气轻快,裴云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怎么打了败仗你还这么高兴?”
“并非打了胜仗才算是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一战,本王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什么目的?”
陆棠清看她一眼,不说。
“又给我卖关子,亏我还担心得要死,特意跑来救你。”
陆棠清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机会本王自会告诉你。”
“随你说不说。”裴云赌气道。
回到营中,陆棠清与副将开始整理战况,裴云影儿和陈耿都被赶出了主帐,不让她们听。
裴云在影儿帐中赌气。
“仗都打了,有什么不能让我听的。我又不是外人。”
影儿道:“或是军中机密,不能外泄。咱们本就是军中的人,不能听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他都让我进军营里了,其他的事也都跟我说了,这会儿偏偏避着我。”
“兴许王爷只是做做样子呢。”
裴云也没说什么了。虽然心里还是不痛快,可她也知道,陆棠清乃一将之帅,带她和影儿入营,吴都尉就能在背后说那么些闲话,要是再让她插手军中之事,必定会引来不满,到时候人心一散,队伍就不好带了。
她生气,只是因为好奇心作祟。
陆棠清在车里跟她说的那些话,明显说明了这场战争他另有目的,这目的究竟是什么呢?是什么事让他失败了还能这么高兴?裴云怎么也想不明白。
好容易等他们开完了战后会议,裴云才进到主帐里。
陆棠清正在换衣服,她一进去,就上手给他帮忙。
“战后会议开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损失很大?”
“看起来很大,不过本王的亲信一个都没伤着。”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心里只在乎你自己的亲兵,其他的兵都不放在眼里了?”
“如果他们都是一心效忠汉国的兵,本王自会放在眼里。”
“你的意思是,咱们军营里有奸细?”裴云惊道。
陆棠清轻笑着道:“不然,你当为何营中几次三番轻易被偷袭?西戎兵还能轻易入关,进入汉国腹地?”
“那奸细是谁?查出来了没有?”
“哪有那么容易?这次作战,也不过是本王的试探罢了。奸细,怕是藏在更深的地方。”
“更深的地方?你是说朝廷?”
裴云一下子就想到了被杀的吴都尉。
陆棠清看她的目光愈发怜惜。
“芸娘啊芸娘,你可真是本王肚子里的蛔虫。”
“别把我说的那么恶心,你才是蛔虫。”裴云一脸嫌弃地道。
陆棠清好一阵乐。
裴云又问:“牺牲了这么多兵,虽然肃清了军中,可咱们的战力也下降了,会不会对今后的作战有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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