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儿道:“王爷乃王室中人,确有可能知晓,但是,我们要如何把消息传给王爷呢?”
裴云一愣,这才想到:“对啊,我们连消息都传不出去,怎么问啊。”
问不到缘由是小事,至多也是就是满足不了好奇心罢了,陆凌昊的身份传不出去才是大事。
也不知道这么隐秘的消息,陆棠清查到了没有?
“现在陆凌昊连院门都不让我出,更不会带我出去了,咱们现在能联系的就只有林邈,而且这条线也不知道有没有被陆凌昊察觉。”
之前没有深思,现在仔细一想,以陆凌昊的心机之深,或许早就察觉了她们在用画纸传信一事,只是一直没放在眼里,或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连这条路都断了,那她就真的成了一只笼中鸟,半点消息也传不出去了。
想来想去,裴云越发心急,连衣裳也没心思做了,拿出画纸让影儿磨墨,飞快地画起画来。
一口气画了二十多张,每一张都是寥寥几笔,像是速写一样。
画完之后,全都团在一起,扔在桌上。
“影儿,去找一个篓子来,把这些画都装在一起扔出去。”
“是,小姐。”
影儿提着纸篓刚到院门口,就被守在那里的御林军拦了下来。问明缘由之后,御林军拿了一个火盆过来。
“陆公子吩咐了,以后芸姑娘画了不要的画,全都烧毁,不得再送出府去。”
裴云在屋里听了,气得走出去道:
“凭什么烧了?还能买钱呢!”
御林军道:“卖画的钱陆公子会给,芸姑娘大可放心。”
“谁稀罕他的臭钱?影儿,让他烧!”
说完,赌气回屋。
影儿放下纸篓回了屋里,不一会儿,外头就传来了纸张燃烧的焦味。
裴云懊恼道:“他果然知道了,就算不知道咱们传的消息是什么,也猜到了咱们是利用画纸在与外头联系。”
“小姐,林御医那儿也联系不到了,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陆凌昊铁了心要囚禁我们,这次逃开他的监视,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她也想过再装病一次,可是,这么明显的伎俩恐怕不会再管用了。
毕竟,陆凌昊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上了一次的当,不可能再上第二次。
不过,比起她自己,她更担心的是陆棠清。
她现在的身份虽是阶下之囚,但陆凌昊好歹对她算是客气,至少吃穿没短,日子过得还可以。
可陆棠清现在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日子,还有没有人在追杀他?
一想到他那消瘦的模样,裴云就一阵心疼。
她从来没见过那样憔悴的陆棠清,就连他当初身受重伤之时,也不曾像这般浑身写满风霜的模样让人心疼。
这些日子,他到底经历了什么?现在又在经历着什么?
裴云有心想与他同甘共苦,却又明白,这个时候,保护好自己,不让他担心,才是对他最好的帮助。
望着窗外的树影,她轻叹道:
“影儿,咱们现在被困在这里,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都一无所知,甚至连咱们知道的这些,都只是陆凌昊想让咱们知道的。现在,我什么都不敢做,生怕自己的一个举动,就会让他们陷入危险之中。”
这一刻,她才真切地有一种自己是鱼饵的感觉。
这座公主府就是鱼钩,挂着她这个饵,她在这里头动一动,陆棠清,林邈这些鱼儿就会跟着她动,而陆凌昊这个垂钓者就在岸上盯着她和那些鱼儿,静待着时机,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
所以,裴云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陆棠清不在时,她无所顾忌,因为所有的鱼都早已暴露在陆凌昊的眼皮底下,无论她动不动,都已经被困在了他的网中,他随时都能捞上来。
可现在知道陆棠清回来了,裴云就不再动。
因为她知道自己这只饵对陆棠清多有效果,更重要的是,她也舍不得陆棠清再吃苦受伤。
怎么办?
处处被束缚,她连想办法都得瞻前顾后,什么也不敢做。更不知道陆棠清一时冲动与她见面,到底有没有被陆凌昊察觉。
裴云心焦得很,顾濂获救的喜悦早被她抛在了脑后,满脑子想的都是陆棠清的事。
很快,天暗了,掌灯了。
晚饭上了桌,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和一些滋补的药膳,可是她一点喂口也没有。
看到这些明显精心安排过的饭菜,裴云反而食难下咽。
陆凌昊对她的好,在她看来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从前在她面前装得温柔和善,也只让她觉得虚伪。
晚饭什么样子端上来,就什么样子撤下去了。
负责传信的丫鬟看了一眼菜码,就去陆凌昊书房里报了信。
“公子,今日的晚饭芸姑娘没用。”
“一口也没吃吗?”陆凌昊皱眉问道。
丫鬟回道:“回公子,饭菜纹丝未动,一口也没用过。”
陆凌昊气得脸色都变了。
“重新备一桌,再送过去!”
阿青动了动唇,却还是把劝说的话忍了回去,眼睁睁地看着丫鬟领了命下去。
就算再送过去,裴云也是不会吃的。
这一点她心里清楚,陆凌昊也同样清楚。
公子明知道这样做只是徒劳,却还是要去做。
这样的举动,让阿青心里一阵难受。
裴芸芸究竟哪里好?公子为何偏把心放在了她的心上?
就因为她是陆棠清的女人么?
阿青始终想不明白。
陆凌昊在书房里踱来踱去。
这些日子他睡得越发晚了,可公事却做得比之前更少。
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想自己的心事。
而这些心事,大都是关于裴云。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对她的关心越来越多,而且也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的喜怒。他知道这样不妥,大大地不妥,可就是没办法不去关注她。
就好比现在,他明知道送去的饭菜,她仍是不会吃的,却依旧心焦地在这里等着消息,片刻也静不下来。
一听到丫鬟的脚步声,陆凌昊就停下来,看向房门。
“公子。”
“如何?”陆凌昊焦急地问道。
“芸姑娘还是没吃。”
陆凌昊一听,就出了房门,快步往她院里去了。
阿青急急地跟了上去,眼神苦涩地追寻着他远去的背影,可陆凌昊连头也没回。
院前的御林军见他匆匆赶来,不知发生了何事,忙给他行礼。
“公子!”
还没起身,陆凌昊就毫不减速地进了院里。
裴云正坐在榻上发呆,听见敲门声,就使了个眼色,让影儿去开门。
一见门口站的是陆凌昊,瞬间拉下脸来。
“你来做什么?”
陆凌昊本有怒意,可一见裴云这般模样,反倒生不起气来,有些小心翼翼地放低了姿态,一边进门一边柔声问道:
“为何不吃饭?若是饭菜不合你胃口,我再让你给你重做。”
“不用了,我不想吃。”裴云头一扭,不想理他。
陆凌昊眉头微皱,但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
“你大病初愈,身子还需细细调养,不吃饭怎么行?”
“我的身子如何是我的事,你操什么心?”
“那可不行,你现在住在我府上,我自然要照顾好你。”
裴云冷声一嗤。
“你府上?终于连装都不屑装了,要明目张胆地登堂入室了?”
陆凌昊眉头皱得更紧,轻叹一声。
“芸娘,你就不能对我好一些?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应该明白我的立场。这天下本就是我楚家的,我夺回来,有何不对?”
裴云道:“你的是非对错我不管,这天下之事也与我一个小女子无关,只是你囚禁我,对付我的亲人,我的丈夫,还想让我对你好?你不觉得这话太可笑了么?”
“可你在陆棠清身边不是这样的!凭什么你能为了他去北邙和亲,为了他上战场?在我这里就是天下大事与小女子无关?芸娘,你还说没有厚此薄彼?”
裴云两眼一瞪,理直气壮地道:
“我厚此薄彼怎么了?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偏心眼,不行吗?”
“你……”陆凌昊气得满脸通红,半晌说不出话来。
等缓过了这口气,才道:
“你当真这般喜欢他?”
“没错,我就是喜欢他!”
“为什么?我哪里不如他?我楚凌昊哪里比不上他陆棠清?”他气急败坏地说,声音都提高了一个八度。
裴云瞥他一眼,故意气他一般说道:
“远的不说,就说脸,你就长得没他好看。”
又嫌弃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身段,说:
“身材也不如他。”
“……你就只看重这个?”陆凌昊几乎不敢相信。
“不行吗?不好意思,我就是一个这么肤浅的女人!”裴云说得坦荡无比,不知道的还觉得她以此为傲呢。
“可我会待你比他好!”陆凌昊道,“我知道他伤害过你,亏欠过你,还总是囚禁你,欺负你。这些我都不会做,我只会对你好,比他好上千倍百倍!”
裴云忍不住再次嗤笑起来。
“咱能不这么打脸么?一边囚禁我一边说不会囚禁我,论睁眼说瞎话的功夫,陆棠清的确比不过你。”
“我那是没办法!你若是答应一心一意留在我身边,我又怎会如此对你?”
“巧了,陆棠清当年囚禁我,也是想让我留在他身边。”
“可你最后答应了,还嫁给了他!”
裴云两眼一瞪,道:
“我嫁给他是因为喜欢他,可不是因为他囚禁了我。你别搞错了,我可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陆凌昊道:
“我若一直把你留在身边,不让任何男人靠近,你是不是也会喜欢上我?”
“不可能!”裴云想也不想地道。
“为什么?”
裴云两眼一翻,心中冷笑,还好意思问为什么?
陆凌昊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不对,又道:
“为什么陆棠清可以,我就不行。他关你你能喜欢他,我关你就不行?”
“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他了啊。这个回答你满意吗?”裴云一脸故意地道。
陆凌昊越是纠结,她就越想气他。
她知道陆凌昊八成是喜欢上她了,可就是这样她才生气。
不是说了不会喜欢她的吗?
这才几天,就上演这种戏码了,这特么是在逗她吗?
陆凌昊果然气得咬牙。
一字一顿地道:“我不满意!既然你心里已经有了他,我就把他拿出来,直到你喜欢上我为止。”
“我这个人死心眼,装进去了就拿不出来了,更不可能喜欢上你!”
“那我就杀了他!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只要他死了,我自然有办法让你忘了他!”
裴云一愣,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一阵纳闷。
“他怎么知道‘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这句话。”
时间这个词,在古代用得并不多,这话应该是可能是他一时兴起说出来的。
他到底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还是他也是穿越来的?
裴云蹙着眉头,心又沉了几分。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可她却被困在这里,连房门也不得出。
第二天一早,裴云刚梳洗完毕,就送来了一桌早饭。
本来昨晚什么都没吃,裴云已经饿了,一看到满桌子的吃的就食指大动。
可刚一坐下,就想到昨天她只不过没吃晚饭陆凌昊就跑来找她质问了,并且还对她说了一通有的没的。
如果她今天还不吃饭,陆凌昊会不会又跑来给她透露什么消息?
心里有些痒痒的,正犹豫要不要实践一下,影儿就给她添好了一碗燕窝粥。
闻着扑鼻的粥香,裴云只挣扎了一稍,就决定放弃了。
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又冲桌上的灌汤小笼包看了一眼,让影儿夹了一个过来。
好吃!
果然还是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身体。
要是又饿出什么问题来,棠清也是要心疼的。
裴云一边吃,一边给自己找借口。
陆凌昊听说裴云吃了早饭,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愈发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芸娘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昨日还说得那么决绝,一副要绝食明志的样子,今日就用了饭,看来,只要再对她更好些,守得云开,也不会像想像的那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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