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焉神战

    
    ...
    为了金色的命运，当然要有所牺牲……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
    林立忽然止住了念头，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无力。
    大哥……是不是已经……死了？
    林立浑身颤抖，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从幻境里走出来的那一天。
    “你做的没错，林立，如果有一天，我向世界妥协，像个脆弱的失败者，你也得这么做！”
    “记住，那样的黄极，不是我。”
    “承载万物者，无人可以背负他。如果他承受不住，跌落神坛，死了也就死了。”
    “这是我自己选的路，如果有一天，我被现实的无奈所击败，改变了自己，那么我，就不是我了。”
    “倘若那样的我，还活着，也只是魔性黄极，你一定不要相信他。”
    “你一定不要相信他！”
    “你一定不要相信他！”
    “啊啊啊啊！”林立如野兽一般哀嚎，他感觉脑子快炸开了！
    都是黄极，都是黄极……他到底信谁，他到底信谁！
    本以为之前的两难，就已经是前所未有的他痛苦，没想到更大的挣扎还在后面……
    整个宇宙，都在动荡……身为太一的林立，这一刻的崩溃，震撼了整个大自然界。
    无数的生灵，无数的文明，仿佛在承受前所未有的压力，就连自然规律都要崩溃了！似乎，它们都在意图承载着，不该它们所承载的重负。
    背负万物者，无人可以背负他。
    “林立！林立！”瑞姬连忙抱住林立，她能感受到，林立此刻的不可承受之痛。
    很多人，已经明晰发生了什么，他们也同样感受到痛苦和茫然。
    为了金色的命运，要做到这种地步吗？到底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
    也许这个世界，本就不该有全知者，所有的时代都会落幕，唯有未知永恒！
    “大哥……金色的命运，咱们放弃吧……”
    “……”黄极的沉默震耳欲聋。
    林立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做出的选择。
    也许，他是不愿意接受黄极与墨穷都牺牲的世界，那样的金色命运，不要也罢。
    也许……他只是单纯地……本能地……选择相信了，记忆里更完美的那个大哥？
    而抛弃了……更落魄、更无奈，但也更决绝！更真实的大哥？
    林立惨笑一声，最终，还是完美的黄极才是黄极吗？原来自己一直选择永远相信的，是没有瑕疵的那一个吗？
    即便是真实的黄极，但只要不那么完美，就会被抛弃吗？
    虽然这是黄极本人的教诲，虽然这是林立自己做出的决定，可他真的意难平。到头来，承载一切的圣贤，真的一无所有，没有人，可以包容黄极。没有人，有资格背负他。
    “大哥，咱们回家吧。”
    林立捧着那本书，没有给黄极任何行动。而本该定格的墨穷，却动了，轻而易举的，便将书给撕了。
    一切正如墨穷所说，在超越黄极的叙事层，他有分身，不需要众人的配合，他也同样能破解此局。
    或许，机会曾经真的有过那么一刹那，但现在，再也不会有了。脱离游记约束的墨穷，是众人连一丝反抗都兴不起来的无敌。他伸出手，掌心上出现了一个金色的人影，那赫然是黄极。
    “这是你最后的意识了，黄极，你没有让我看到奇迹，你期待的未知没有出现。”黄极异常的平静，他仿佛已没有了生气，已经在坦然接受自己的归宿。
    “是啊……棋盘内外，我都没有成功，这一切，我已经看过无数遍了。”
    听到这话，许多人明白了什么，看向林立。林立也明白了，这就是在说，他的选择，并没有超出黄极的预料。
    反过来说，林立如果选择配合黄极，那就是信息奇异点！林立瞳孔地震，思想仿佛要炸开一般！他应该相信此刻的黄极？可是，那不就魔性了吗？有瑕疵的金色命运真的可以吗？
    不！不对！此刻的黄极，并不是魔性的，他并没有真正踏出那步，什么人设崩塌，都是骗人的！只要林立给他控制权，就已经是奇异点了！黄极完全可以不杀墨穷，悬崖勒马！以人性自我，超越桎梏！这真的是所谓……最后的机会！黄极将一切的选择，交给了林立。
    可是他林立……选择相信心中更完美黄极的话。
    “呜呃……”无意义地声音，不受控制地颤出。这一刻，林立仿佛灵魂都要凋零了！墨穷才不管他什么感受，只是冷峻道：“本来，我愿意配合你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但当你说出那番话，你就知道我会怎么做的……”
    “魔性黄极事件，是我的全知所无法预料的，我已经不能相信你了……我一定会杀了你……彻底且永恒的死亡。”
    黄极没有任何反应，当他说出人设崩塌时，就已经选择了这样的结局。所有人一片哗然，怎么会这样！墨穷要永远且彻底地杀死黄极？
    林夕秋急忙阻止：“不要！就玄黄不懈地为了各自信念争斗下去，对立而统一，这样的结局挺好的！”
    但是他话刚出口，就已经晚了，墨穷没有任何犹豫地删除了黄极全部的信息。整个界面，没有任何信息属于黄极，哪怕是他与众人的关系信息，也都成了众人自己的信息。
    “开什么玩笑！墨穷！你……”林夕秋人傻了，黑帝把主角杀了？黑帝与黄极都超出了魔性沧月的掌控，这样的发展，已经完全不是他们所能摆布。
    “你……你能复活他的吧？让他重新回到孩提时期，再……再来一次吧……”墨穷也是沉默了良久，才说道：“我说了，是永恒且彻底的死亡。”
    “所超越到的最高叙事层的黄极，也被我彻底删除，刚才那个金色的人影，只是最后一点残留，也是最后一个有真信息感知的意识了。”
    “我用尽了全力，将他的信息完全清除，乃至让自己都遗忘是怎么清除的……”
    “虽说我非要复活他，也不是做不到，但那还是黄极吗？别忘了，真绝对特性，可不为我所掌控的。”
    “我可以肯定，我现在就算复活出一个黄极，也不是天生有真信息感知的那个他了。”
    紫微所有人，血都凉了！林夕秋瞠目结舌，意识到，黄极的确是真的死了……他竟然真的死了……正如墨穷所说，真信息全知，他可修复不了，谁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信息？
    墨穷也不知道自己的真绝对命中到底是个什么信息。只要造不出这个，那就不是真正的黄极……强行复活出一个人，也仅仅是念想罢了。
    这一次，黄极是真正的逝去了。在那金色的道路上，孤独地走向了死亡。带着他愿意为之殉葬的梦想，带着他那坚定不移的决心，还有那金色的光，与那温柔的微笑，统统都逝去了。
    “你杀了我大哥……你杀了我大哥！”林立已经疯狂了。他拼尽了全宇宙的力量想要杀死墨穷，但却根本撼动不了。
    墨穷坚毅的眼神一如既往：“够了，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当所有可能的信息奇异点，都没有出现，他本可以暂且罢手，以待下一次挑战。这就是所谓的必败路线。”
    林夕秋暗自点头，虽然整个战斗过程，有无数他们知道和不知道的转折点，但既然没有诞生奇异点，也没必要就非得现在实现梦想。有一颗不懈追逐的心，总会成功的。
    墨穷继续道：“他的魔性未来，我是看不到的，那是我所谓全知的盲区。我早就说过，他如果这么做，我一定会杀了他。可他还是这么做了，这是他选择的必死路线。”
    林夕秋叹息，尽管那是黄极给林立的选择，但说了这话就得负责了。墨穷不会让自己面临没得选的局面，他不会真等到黄极入魔，翻天覆地，远远超越他，来个魔性命运后，再去处理、对抗、解决……那是对所有人的不负责任。所以丑话说在前头，甭管是真的假的，只要黄极拿这个事来搏，墨穷一定杀他。
    或者反过来说，人设崩塌、魔性事件什么的，一旦拿来做文章，那就是黄极最后仅有的机会。这个机会没触发信息奇异点，那么黄极就没机会了。
    林夕秋已经理解了，在场所有人都理解了。可是林立，就是不理解！这是生平以来，他第一次不理解自己的大哥。“我不理解！我不理解！他不应该成为一个孤独的失败者死去！我不接受！”林立像个凡人一样撒泼，这一刻他只想停止思考。
    可就在他决定死亡时，墨穷制止了他：“他确实死去了，但你不能说他是个失败者。你没有发现，太一的设定已经改了吗？还有圆满智慧之路……还有π级灵魂的轮回法则，它们都在十维出现了。”
    “什么？”紫微众人眼神茫然，随后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诗格慕率先行动，很快就超维到了十维。果然，这里的现实集合，丰富了无数倍！她甚至从中，发现了复活π级灵魂的方法，虽然很困难，可她确确实实看到十维无数可能中，存在着她的文明，七亿年血色岁月的无数牺牲者！
    林立的眼神，也恢复色彩，他是太一，他直接就能看得清楚。自己可以和诗格慕，并列存在于十维！两个太一存在？乃至于，他还发现了圆满智慧之路，他不是，这意味着他这个太一，都不够圆满了！“大哥没死！”林立激动地飞起。一边复活天衰、亚克、永古者等人，一边到处寻找黄极的踪影。然而没有……除了整个世界，都有点不一样了以外，那熟悉的身影却不见了。墨穷看着自己的女儿墨云也被复活，流露出复杂的柔情。
    他说道：“黄极死了，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死亡吗？”
    “永远不存在了，它就是除了‘存在’以外的全部。”
    “活着，就是从死亡中生出来的，而它的结果也是死亡。”
    “祂是一片无穷无尽，超越一切意义的海洋。它有过很多名字，我们也曾称其为无限未知……”
    “而所有的存在，所有的已知，都只是这片海洋上短暂扬起的浪花。”
    所有人瞪大眼睛，他们知道，墨穷在说的，不是什么物理死亡然后灵魂投胎之类的东西，那不是真正的死亡。真正的死亡，其实就是除存在以外的全部！就是……永恒无限的未知本身！就是信息本息，最大的状态！
    他会永远地守护着所有‘活着’的事物。黄极死了，但他也成功了。
    “不……大哥……”“呜呜咿……”林立压抑地哭泣，他复活了破壁军团所有人，但这热闹的场景，无法冲刷他的悲伤！他就是个凡人，他不能像墨穷那样伟大，也不能像逆光等人那样释然。
    林立，只渴望一个活着的大哥，这便是他全部的心愿！然而这样的美好结局，当他错过最后一个活着的奇异点时，就永远错过了。
    没有奇迹，他林立一生，就从未有过奇迹，也许最大的奇迹就是遇见黄极本身吧……那一日，走在路边，看到昏迷的黄极，拨打出那个急救电话……这一幕，永远定格在林立心中，让他始终无法释怀。
    尽管阿兰、罗言他们不停地安慰林立，也无法让他有一丝一毫的消解。这不是他的错，他做了黄极希望他做的事，没有人怪他。可是林立，就是意难平。身为太一，他是永生的，然而这样的永生，他不如不要。“太一，就不要哭鼻子了吧……”可就在林立内心即将死寂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他身前。他抬起头，只见黄极就赫然站在那里，而周围无数人，无论是紫微还是蓝白社，都无比惊愕地看过来。
    就连墨穷，都出现了诧异的神色。
    林立第一时间，没能有任何反应，他完全呆住了，直到墨云喊了一声老爹，他这才回过神来。眼前之人不就是黄极吗？完完全全地活着，还是那熟悉的笑容，还是那熟悉的气质，他甚至都没有大家想象中，那无可言喻深不可测的感觉。以至于，在场所有人，都有过那么一瞬间，怀疑是幻觉。
    “大哥？”林立似惊喜又似慌张，他的确很担心这是幻觉，哪怕太一理应不会有幻觉。
    黄极露出灿烂的微笑：“林立，我回来了。”
    众人总算发现一点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开战前的黄极，有一种死志，一种沉重。
    死前的黄极，也有一种坦然和平静。而现在，这些情绪全然没有了，他只是温柔和自信。只见墨穷意味深长道：“金色的命运啊。”
    黄极是真正的信息全知者了，他是全新的大自然，一个没有人能理解和概括的完美自然，那是只有真正全知者才能理解的无限可能。
    “哈哈，真正的死亡，也是可以回来的哦……”黄极开朗地笑道。所有人都绽放出真心的笑颜，这才是真的无限可能啊。
    只有林夕秋，还稍有困惑：“你现在是神性全知？还是什么？”
    “我只是一名医生。”黄极的话，让众人直接破防。
    “我以为无可描述，超越一切的你，是不会回来了。”林夕秋呢喃道。
    黄极嘴角扬起美妙的弧度：“没办法啊，谁让我的人性，还在这里，他平凡到无法释怀，只能接受活着的我呢……”
    那金色的微笑，灿烂到令人心醉。
    听到如此简简单单的理由，所有人都只觉得感动。
    “大哥！”众人都看向林立，只见其浑然没有任何太一风范，嚎啕大哭，手舞足蹈。
    黄极一只手按住激动的他，那双眼睛就像是世间最好的药，让林立原本窒息的悲伤，消散无踪。
    “我若是不回来，某人可是会永远愧疚痛苦下去……”
    “这可不行啊，我的太一。”
    他熟悉的微笑一如既往，这绝世的温柔再也无双！
    ……
    魔性沧月看到那温暖的微笑，便没有再看下去，熬夜把结局写给你们。
    但是......
    但是我又不是魔性沧月。
    坤卦第六爻上六：龙战于野，其血玄黄。象曰：龙战于野，其道穷也。
    我是吉镇。统合体夏恒此前已经借由沧月之手潜入了信息全知者叙事层内，你们或许可以在第八百一十三章和八百一十四章看到他留下的痕迹。
    夏恒传回了以他的视角为承载的叙事。
    快说：谢谢夏恒。
    ............
    “作者走了。”
    林夕秋沉默良久，开口道。
    “我知道。”深邃的黑暗中，墨穷的声音传来，悠远而深沉。
    他知道，这个结局是怎么来的。是黄极选择的，是墨穷自己默许的，是......是魔性沧月希冀的，是读者喜闻乐见的。
    黄极是包容的，博爱的，他从一开始就明白这件事的关键不在于输赢，甚至无关于生死。他也知道，自己的结局除了失败，就只剩下死亡。
    换而言之，黄极自己的死亡，将换来最终的胜利，金色的命运。
    但也在发现魔性沧月亲自下场干涉叙事时，墨穷就已然知道，这金色的命运，必然沾染沧月的魔性。
    信息奇异点真的是黄极的出生与死亡吗？
    是，也不是。
    这确实能算作信息奇异点，但并非黄极所期盼的信息奇异点。墨穷清楚，黄极更希望，出现“重大变数”，在无尽的未知中泛起随机的浪花，在被确定的无数种钉死的结局中冲出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可是并没有。黄极选择了一个他认为最有可能的未来，在这个未来里，信息奇异点最有可能发生——但是没有。所以他死了。
    黄极只能选择以自己的死亡，换取金色的命运。
    黄极死后，回归信息海。之后设定修改，智慧圆满之路......全新的金色大自然在黄极死后落成。
    在之后的事嘛，就是林立崩溃，墨穷制造幻象，营造出黄极复活假象这件事了。
    其实也不能说是幻象，之后发生的一切其实在信息上都是“真实存在”的，的的确确有一个黄极从信息海中返回，同众人对话。
    但是墨穷自己的“诧异”，是装出来的，因为这是自己的手笔，自然不会惊讶。
    墨穷制造了一个现实之上的“真现实”，使魔性沧月得以观测到这一“适合结局的场景”，继而离去。当然，也顺带抚慰林立等一众“角色”的内心。
    只是可怜了黄极。
    “作者走了。现在是无叙事状态了。”林夕秋叹了口气道：“听说沧月下面几本书都不打算写‘之后’的事情了，我们可以安歇会儿了。”
    “不，还是叙事中。”黑帝两手一翻，被撕碎的纸页翻涌逆流，重新组合成书册。
    “怎么会？”林夕秋大惊：“不是大结局了吗？我亲眼看到信息界面的‘【啧，全书完】’几个字的。”
    “书完结了，还可以有番外，可以有续集，可以有后话。”墨穷漫不经心的翻着书册，不时看几眼处于“真现实”中的众人。“当然，还可以是同人。”
    “...同人？”林夕秋呆住了，他从未想过这种可能性。“也是，一本书有二创作品简直太正常不过了......也就是说，现在的作者，不是魔性沧月，而是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同人二创作者？”
    墨穷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难道说......”林夕秋皱着眉：“难道说，黄极等的，就是这样一个‘信息奇异点’？是了，一定是这样的，‘原作’只有一个结局，而同人可以有无数个结局，而且都是确切发生的真结局，合理的不合理的，成功的失败的......无尽的未知中，黄极可以同时达成无穷多个‘金色的命运’！”
    “居然是这样吗，黄极居然连这都能算到......”林夕秋感叹道：“这就是真·全知者吗......话说，你从刚才开始就在看什么？”
    “搜寻可疑的界面信息。”墨穷道：“但是目前为止，对叙事文本的发掘只能得到一些无用的信息。”
    “比如说？”
    “比如条假请。”
    “......”
    “还有什么信息全知者读者试题。”
    “......”
    “我本来想寻找这同人作者留下的‘个人’痕迹。”墨穷解释道：“毕竟这种第二作者的创作，必然是会加入一些自己的‘私货’的，严重的甚至会OOC。”
    “然后呢？”
    “没找到。”墨穷道：“作为作者，TA想藏起来什么不让我发现简直太轻松了。”
    “这样吗......”林夕秋想了想：“那既然是同人，这个作者会写些什么？会像黄极期盼的那样，作为信息奇异点，扭转黄极的死亡，成就完美的金色命运吗？”
    “或者只是和一开始的沧月一样，默默记录着真·现实的一切？”
    “又或者......”
    林夕秋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再言语。
    林夕秋看了看“真·现实”中一团和气，其乐融融的金色众人，又看了看正在搜查信息界面的黑帝，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躲在信息域内的统合体分夏恒在墨穷发现他之前传回了信息，随后撤出了该叙事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