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肆二楼的一处雅间内,一身青衣的少女正端坐在几案前。
“卫诩...还没来吗?”
“回公子!野宰大人正亲自下厨,准备饭食呢。”
“噢?”
少女有些意外,起身行至窗边。
今日她刻意修饰了妆容,还在面上蒙了一方薄薄的纱巾。清丽的面容带着一丝神秘感,被衬托出少女的百般娇媚,给人无尽的遐想空间。
“你命人将桌案并在一起,移至窗前。然后去请野宰大人上来一叙。”
“诺!”
婢女小声应诺后,偷偷看了看公子腰间系着的坠饰。眼睛一转,抿嘴偷笑起来。
片刻过后,两张几案便被拼凑在一起陈于窗边。从窗户一眼望去,便能瞧见坊市的主街。整齐的房舍,悬挂着各式各样的招牌一字展开。偶有商贩为招揽生意在门前叫卖着。
少女望着对面的酒肆,一块随风摇摆的木牌上写着“桂花酿”三个大字。仿佛回忆起了什么羞人的事情。女子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随之面显两朵桃花。
“兰公子久等了。”
失神间,听到熟悉的声音。女子微微的偏过头,看见一袭白衣的少年正恭敬的施礼。随即她也起身对着男子一福。
“元儿这厢有礼了。”
男子猛地后退了一步,有些惊慌。
“抱歉!无心打扰到姑娘,在下定是走错了房间。”
然后,扫视着四周,挠了挠头,满脸的疑惑之色。少年便缓缓地向后退去。
“先生留步!小妹奉家兄之命特来赔罪。”
“家兄?”
少女点了点头,抿唇微笑。
“嗯!家兄乃野中邑主,正是先生口中的兰公子。”
她将袖袍稍稍撩起,请男子入席。
“不知元公子前来。恕罪!恕罪!”
王诩拱了拱手,端坐在女子对面。随后便有侍婢将饭菜一一奉上。王诩疑惑的打量着面前清丽的少女。不明白姬兰让妹妹前来赔罪,这是准备要干嘛?当看到两张并在一起的桌案,更觉疑惑。
“日前家兄多有得罪,还望先生海涵。小妹先干为敬。”
少女以袖袍遮面,饮酒的动作美丽而优雅。
“岂敢!令兄对诩照顾有加,在下不知进退,令兰公子为难。应向令兄赔罪才是。”
各饮完一爵酒后。王诩瞧见少女面上的轻纱沾染了酒渍。
“元姑娘!若有所避讳,你我可分席而坐,以幕帘遮挡。”
“不必!”
他也是出于一番好意。不然一会吃饭,少女如何在掩面的同时将饭食送入口中。不料,对方竟然拒绝了。之后除了喝酒,女子没有吃过任何食物。
“恕诩冒昧。这些饭食都是在下亲手准备。元儿姑娘可否一试?”
少女抿唇微笑。
“好啊!元儿最喜辛辣,不知先生可否取些芥粉来。”
“稍等!我这就去。”
屋中既有下人陪侍一旁,女子又提出这样看似失礼的请求。王诩很自然的理解为,她是想支开自己一会儿。于是,知趣的离开,还刻意等了许久才取来芥粉。
“先生真是好手艺。不知尊夫人可有如此口福?”
不料,王诩离开后,桌上的菜竟被少女一一品尝。他很是无语,若是这样吃饭。为了顾及少女的颜面,他岂非要中途谎称如厕,多离开几次。此刻面对少女的调笑,反倒是有些不自然了。
“呵呵。还好。”
气氛异常的尴尬。为了配合少女,他只是饮酒,并未进食。一杯酒缓缓的送入口中,细细的品尝着米酒的味道。
“那日家兄与小妹说起食肆中有种桂花香味的美酒。今日却不见此酒,真乃憾事啊。”
“咳...咳...”
听到这话,王诩顿时被口中的米酒呛到了。想必少女终究是忍不住了,打算帮自己的兄长声讨王诩那日卑劣的行为。
“不知元儿可否有幸一尝此酒呢?”
两人对望了许久,王诩不确认的回答着。
“元儿姑娘不是在说笑吧?”
“难不成先生如此吝啬?不愿以美酒款待元儿?”
“岂敢!我这就去。”
确认过对方的眼神,丝毫看不出戏耍之意。王诩便匆匆走下楼去,行至路对面的酒肆门口。在沽酒时,他远远的望见二楼窗边的少女解下了面纱,正慢慢的品尝着菜肴。与此同时,少女的余光似乎也看到了他。女子悠然的一抬手,托起下巴做出毫不经意的表情来。虽只是远观,隐约的看到了对方露出的侧脸,但那惊鸿一瞥,内心留下的震撼与朦胧的美艳勾勒出无限的遐想。
“此酒性烈,不可多饮。”
回到食肆中,王诩为少女倒了一爵酒。
“先生可是要走了?”
这话问的突兀,一时间王诩不知如何回答。
“不再回来了吗?”
当他准备开口时,只见少女已经饮下三爵。王诩不免劝慰道:
“姑娘莫要贪杯,多饮伤身。”
随后悠悠的叹出一口气来。
“哎!不瞒姑娘,此处有令兄足矣。兰公子一心为民,使得百姓富足。诩自愧不如,又何必留下令兰公子徒增烦恼呢?”
“不会!”
“在下岂会不知令兄心意?诩若就此离去,野中亦可还位知趣的野宰。他们相互信任,定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
少女的反驳,似乎没有得到王诩的认同。对方只是委婉的夸赞着姬兰,不想将架空朝廷官员的事情放在明面上告知眼前的女子。
“不知先生如何才肯原谅家兄,如何才肯留下?”
“呵呵,元儿小妹莫要为难。这是在下与令兄之间的事情,不劳姑娘费心。”
王诩是铁了心要走的。先不说他与姬兰当下势如水火的关系。倘若留在这里,两年后没有子嗣的话,又会被官府逼着娶妻。种猪一般的生活,他可无法忍受。
“那好!小妹亦不强留先生。今日前来本为兄长赔罪。元儿在此自罚三爵,还请先生莫要责怪家兄了。”
少女说完便端起酒樽,将面前的三支青铜酒爵全部斟满酒水。王诩看得有些懵了。不想面前清丽的女子竟然是个酒量惊人的女汉子。
“小妹切莫如此。诩从未责怪过令兄。”
他也不知如何劝慰,随即也斟满了三杯酒。想着对饮完,这事情便过去了。哪知面前的女子这般固执,显然是以退为进。少女又斟满了三杯。
“此酒乃元儿拜谢先生今日不辞劳烦亲自下厨之情。正所谓君子远庖厨。累先生君子之名,乃元儿之过。”
“在下未尝自诩君子。姑娘谬赞了。”
王诩对着少女一礼。不想对方的下一句话令他动容。
“君子小人一看便知。”
恍惚间,竟有种错觉。对面的女子便是姬兰本人。他想妹妹能为哥哥前来赔罪,想必兄妹间的关系应该十分亲密,并且无话不说。他与姬兰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少女知晓亦是自然。心中的茫然与惊讶随即消散。
“这是何意?”
就在这时,女子突然拿起一支小瓷瓶。正是之前索要的芥粉。她轻颤手指将芥粉倒入酒爵中。王诩与她两案之隔,亦能闻到一股辛辣的气味。
“小妹最喜辛辣。无碍的。”
少女掩面微笑。一爵酒后,开始不住的咳嗽。
“咳...咳...”
透过那方沾染酒渍的纱巾,两行清泪映衬的分外明显。
“姑娘何至于此?”
“咳...没事!家兄言,欠人者,必与人还之。元儿不想亏欠先生。”
“喂!只是一顿饭而已。何必呢?”
见过拼酒的,可没见过拼芥末的。王诩只是看着少女痛苦的模样便感同身受。只觉辣眼睛。片刻过后,女子透过纱巾抹了抹唇边沾染的芥粉,正准备继续饮下第二杯酒。
“别喝了。”
“先生可是愿意留下?”
王诩仅仅片刻的犹豫,不等他伸手阻拦,少女便将第二爵酒饮下。此时女子优雅的形象已然不再。那方掩面的纱巾满是泪渍、酒渍以及淡黄色的芥粉残余。她很是痛苦,涕泪横流。干咳的声音中略微带着抑制不住的干呕声。一连饮下数杯烈酒加之芥粉的辛辣,少女的额间布满晶莹的汗珠,面颊红的发紫。
“够了!我是不会留下的。”
他是否离开似乎对于姬兰而言,只有助益。
“饮尽此爵,元儿不会再让先生为难了。”
女子倔强的端起酒杯。王诩顺手去夺。
“你疯了吗?”
对方死死的抓着,就是放手。即使男女间交握的双手是出于无心的触碰,也未让少女觉得惊慌,从而做出丝毫的让步。王诩想抢过酒杯替女子饮下这杯酒,却不料二人争抢间,那酒爵翻倒,酒液倾洒了少女一身。
由于两人都是跪坐着,少女又分毫不让,用力的争抢。王诩怕抓伤女子的纤手,于是便松开了。不料对方用力过猛,整个人像是倾倒一般,向后猛栽。酒水劈头盖脸的泼了下来。酒中混了芥粉,辛辣无比,此刻被酒液溅在脸上,眼眶立时泛红。
少女不住的揉着眼睛,泪水奔涌而出。或许是不想当下的丑态被王诩看到,她侧过身去,竟委屈的哽咽出声。哭的很是凄惨。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屋中侍奉的下人,瞧见这一幕,忙退了去出。王诩起身一跃,像猴子般灵巧的跪坐在少女身旁。他急的手足无措,忙撕下衣袍的一角。
“你的面纱上沾了芥粉。”
现在也算是有钱人了,穿着的衣服亦是锦缎制作,不像过去那般粗糙。王诩将丝质的布料递了过去。女子侧卧在草席编织的地板上,掩面轻轻的啜泣。
“不要你管。你走啊!”
虽是这么说着,但还是接过了对方递来的一方衣料。女子闭着眼睛,缓缓的解下面纱。
“兰...兰...兰公子。”
眼前的少女与姬兰的长相,一模一样。除了发丝遮蔽的宽额头以及那浓浓的眉毛,他几乎看不出两人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于是目光不自觉的朝女子的胸前瞟去。
“我不是兰公子。”
许久未见,他已经记不得姬兰的身形了。不过少女仓促间的回答,倒是让他更觉疑惑。对方的本能反应与正常逻辑,应该是称兰公子为哥哥才对而并非顺着他的话去说?想到这里,眼光游离,打量起女子来。
那翠绿鲜艳的坠饰,醒目的挂在少女的腰间。只是一瞬的错愕。所有的真相全部呈现在眼前。她就是姬兰。从始至终,姬兰都是女子。
曾几何时,王诩在心中暗赞姬兰的长相俊美,就连他亦忍不住多看几眼。对于欣赏男子的美,这事情困扰了他许久。有时甚至怀疑起自己在某些同性之间的审美方面,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知道了。兰公子...”
时间凝滞了,屋中的二人久久的陷入沉默。
不久前,还在家中准备饭食,期待丈夫归家的妻子,心中隐约感到一丝悸动与不安。她推开院门,焦急的快步向坊市行去,期望能巧遇到正在返家途中的王诩。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当阿季不经意间的抬头张望时,那熟悉的身影正与一位体态轻盈的青衣女子相拥在一起。
她难以置信,想看的更清楚些,于是艰难的靠近那小楼的窗边,躲在一颗大槐树下。那青衣女子真的很美,娉婷秀雅,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高贵的气质。
阿季劝慰着自己。夫君的才学会引来大家千金的爱慕,想来也是很正常的。虽是这么想的,但眼泪还是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她从未想过会嫁给王诩。毕竟她是奴婢,面上的烙印是一辈子也抹不去的伤痕。即便真的在一起了,王诩或许不介意,但旁人难免指指点点,借阿季奴婢的身份来奚落或是攻击她的夫君。身处于奴隶不如牲畜的年代,是件多么可悲的事情。
她倚着大树,背对着楼上情意绵绵的二人。她与王诩在一起假扮夫妻,其实仅仅是为了逃避婚嫁的政令,为了掩人耳目而已。或许那人只是同情自己的遭遇罢了。脸上的烙印,如此的丑态,又有哪儿个男子会真心愿意娶她呢?眼下有了更好的选择,或许这就是命吧。
阿季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回家的路程很短,走的快些不用盏茶的功夫便能到达。今日却是如此的漫长。她是习武之人,经历过生死。对许多事情看的比普通人要淡一些,可又是什么让她误认为两人间存在的夫妻关系是真实的?明明这一切从开始便是虚假的。她知道,是自己的妄想才会庸人自扰。
阿季缓行了几步,终于回到了家中。小院中清晨晾晒的被褥还在那里,夕阳的余晖将洁白的褥子映的一片血红。她吃力的抱着臃肿的床褥,缓缓向屋内行去。抱着的东西似乎有千斤重量,压的少女弯下了腰。眼泪如断线的珍珠,在地上留下一串印记。
少女的脸涨的通红,较之今日羞涩的粉嫩。此刻竟是血脉偾张,脸颊上暴起青与紫的颜色交织在一起。阿季闷哼一声。手中雪白的棉褥像是一幅泼墨画,被口中喷洒而出的鲜血,印出朵朵血红的梅花。
“咳...为什么?”
秋风瑟瑟的吹着,敞开的屋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少女抱着那团本就洁白如霞的棉褥倒在地上,昏了过去。少女不明白自己的夫君既然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为何昨晚还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半个时辰前。
“别走!我已将野中的生意悉数关闭。不会再为难你了。留下来...请您留下来...”
“我...”
就在真相被揭示,震撼与茫然交替的瞬间。姬兰从地上爬起,又将第三爵酒饮下。她显然已经疯了,以摧残自己的身体为代价,迫使王诩留下。那瓶芥粉被女子全部倒入口中,随后呕吐与撕心裂肺的哭泣,骇得王诩大惊失色。
“来人!来人!”
他大声疾呼。
“把酒撤下,打些温水上来。快!”
轻拍着姬兰清瘦的后背。女子不住的哽咽,不住的呕吐,却从不停歇的小声说着。
“兰儿本就是女子。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不想任人摆布。我不想嫁去晋国...不想...”
温热的毛巾拭去女子唇角的污迹,清秀的面庞,泪水仍在不停的涌动。男子轻轻的擦拭,不停的,重复着机械的动作。而女子只是低声沉吟,诉说心中的无奈。
“我兄妹三人,自幼孤苦,能苟且的活着已是不易。想要在乱世中为自己挣一条命,只能如此。卫诩!你会留下来帮我的,对吗?”
当下她不顾及自己狼狈的样子,亦或是公主的身份,将埋藏在心中的秘密与苦闷倾诉着。仿佛只有面前的男子能懂她。声音越发的沙哑,一字一句的停顿着。
“两年后,我们会向朝歌宣战。无论成败与否,都要试一试。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少女抬起头,眼神中充满着期盼。她感受得到王诩的犹豫,于是猛地投向男子的怀中,双手死死的攒紧少年后背的衣衫。如同在这乱世中抓住了最后的希望,奋力地挣扎着,把许久积攒的委屈一股脑的发泄在少年的衣袍上,紧握的衣襟已经扭曲的快要崩裂一般。
“卫诩!别走。”
此刻,少年垂落的手臂,无力地拿着那块已经不再温热的毛巾,水滴垂落在地面,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窗外街市的嘈杂声全然模糊起来。
少女要去谋逆,要将天下搅得大乱。或许很多人会死,尤其是卫人。王诩从未想过为父报仇,亦没想过成为一国的主宰。他只想平平安安的生活,解开女娲的秘密,搞懂为何自己会来到这里的原因。她见识过女子的手段,此刻坦露心扉,显然是已经做出了决定。像以往一样那般单方面的强势压迫,不给别人任何选择的机会。
王诩不想听,他知道听后意味着什么。或许姬兰自幼生于出帝王家,连她亦无法察觉自身摄人的气势。不哪怕此时的坦诚是出自真心,而那不经意间撒发出的气场,王族居高临下的压迫感,都会让王诩心悸,敬而远之。
“若真是迫不得已,就离开吧。天下这么大,总会有一处容身之地。何必行险呢?”
他终于开口了,想规劝少女放弃。
“不!我不能走。我若走了哥哥怎么办?妹妹又怎么办?”
“卫国是没有未来的。将来的天下...没有卫国。”
如今是春秋五霸的尾声,战国七雄的时代即将来临。他虽不熟知这段历史,但也明白卫国的未来只有灭亡。秦终将统一天下,结束这乱世。
少女的手臂陡然垂落,脑袋抵上男子的胸口。片刻后,她轻轻地一推,纤弱的身子离开了少年的怀抱。迷离的眼眸,含情脉脉地望着对方许久许久。
“卫诩!谢谢。”
姬兰嫣然一笑,齿若编贝。白皙爽朗的笑容似乎又回到了当初那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她稍稍整理了妆容。
“兰儿失礼了。”
对着兰公子曾经不肯放弃的挚友,又或是告别情窦初开后的苦恋,以君子之交,深深的俯身一礼。
“我不会再强留你了。保重。”
像是解脱一般,毅然决然的向下楼走去。
“等等。兰...姑娘。”
姬兰停下脚步,并未回头。片刻后,那一抹倩影消失在少年的视野中。
“我...会帮你的。”
细弱蚊蝇的声音,显得如此的苍白与无力。
他凭什么去帮?造反啊。是让百万人口的卫国动乱,爆发十多万人的战争,才会让这个国家易主。这不是开几家店铺,赚些银钱让一群百姓吃饱穿暖的那般简单。而是一场不能输的战争,双方赌上性命拼死一搏。没有如果,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王诩不明白,为何在姬兰决定放弃的时刻。他的内心空落落的。纵然对方是名女子,过去的他亦不会这般刻薄。他在意两人间的情谊,如同君子间惺惺相惜。然而知晓姬兰女子的身份后,使得一切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难不成相互间的吸引,从一开始便是男女之情?
此时,少年的脑海中一片混乱。他斟满了一杯酒,指尖轻弹那支装芥粉的小瓷瓶。试着将瓶壁上仅剩的粉末,倒入酒液中。细细的品味那股呛鼻的辛辣。
窗外渐渐昏暗的光线,秋日清凉的感觉,让他终于明白了。姬兰的感情,其实无比的真实。是看不到未来的恐惧与活在当下的珍惜。所以才会将感情表达的格外热烈,不顾灼伤他人的疯狂。或许是认定了将要做的事情会失败,不想在短暂的生命中,让这份真挚的情谊...昙花一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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