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紫鸾引路,花倾夜很快找到了冥儿。只见萧姚昏迷在雪地中,而冥儿正蹲在旁边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拨人家嘴唇。花倾夜心中暗惊,忙飞掠上前,止住冥儿的手。
“你在做什么?”花倾夜低声问。
“本王在研究她唇上有什么邪力。”冥儿神色严峻。
花倾夜无声地叹了口气,转头吩咐道:“谁管你,带她回去。”
小紫鸾立刻捉住冥儿,带上半空飞走了。
雪渐落渐大,雪地冰寒彻骨。花倾夜将萧姚扶起。这一惊动,萧姚悠悠转醒,迷离地张开双眼。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她似微微笑了一下,复又垂下长睫,将额头埋在花倾夜的臂弯里,喃喃道:“今天是怎么了呢?我总觉得晕眩。”
花倾夜虽不知冥儿和萧姚发生了什么,但见萧姚这般形状,隐约猜出了几分,心里不由一缩。
“萧姚。”花倾夜轻轻叫她,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情绪。
“嗯?倾夜……”萧姚仰起头来,却感觉花倾夜的目光十分遥远,仿佛并未落在她脸上。
花倾夜轻轻推起萧姚的脊背,帮她站稳。
萧姚敏锐地察觉到花倾夜想要划出的距离感,除了不明所以,她更多的感受则是恼怒和心碎。只一瞬,萧姚面上那种羞涩迷离的神情就彻底敛去;犹如琥珀般金黄的眸子里,散发出冷兀的傲色:“怎么了?”
“对不起。”花倾夜轻声道。
萧姚忽有种不祥的预感,而乍然刮过的寒风则令她如迷梦中惊醒。心中涌出太多的疑问和质问,然而,这一切还未等她准备好开口,花倾夜的回答却来得急促和直接。
“方才那个人不是我。”花倾夜静静道,“如有得罪,还请海涵。”
萧姚怔住了,几乎不愿意去理解花倾夜那话中的含义。也许,自己早该知道,那样的“花倾夜”,不可能是真正的花倾夜……
空逝水听闻冥儿邂逅萧姚,到底心中不安,便在花倾夜出门后不久追了出来。这一刻,刚刚赶到的空逝水恰好看见了花倾夜向萧姚坦白的一幕,而她心中的惊愕,只比萧姚更多。
空逝水忙疾步上前,与萧姚打了声招呼。
萧姚漠然望了空逝水一眼,冷冷道:“空逝水,看你这慌慌张张的样子,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空逝水轻轻一笑:“空某问心无愧,只觉冰天雪地里唯独此处火气甚大,忙赶来取个暖。”
萧姚道:“问心无愧的空逝水,你告诉我,这世上有几个花倾夜?”
空逝水道:“当然只有一个。那个人……她只是和倾夜长得一模一样。”
“的确一模一样,连气息都没有差别。”萧姚缓缓道。
空逝水只觉杀气暗涌,沉静地问道:“她可是冒犯了你?倘若如此,当真是抱歉……”
“冒犯?谈不上。倒可以说,她几乎让我有点欢心。”萧姚幽幽道,嘴角噙着苦笑。
“萧姚,能否听空某一番解释?”空逝水试图控制局面,但随之而来的却是萧姚警告性的一道掌风,把空逝水迫退了好几步。
空逝水亦不是柔顺性情,紧接着毫不示弱地回击一股杀气,也让萧姚晃了一晃,口中冷冷道:“萧姚,你发脾气也有点道理!你若觉得先打为快,那么空某必定奉陪到你打不动为止。”
萧姚放声冷笑,那笑声清凌犹如玉石碎裂:“空逝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我信任的人。但是关于那个假冒的花倾夜,你可曾对我提起一个字?别说她是什么易容高手。哪怕缩骨金氏易容成花倾夜,我也能明辨真伪。她绝不是装扮成的花倾夜,而是真正和花倾夜一模一样。此外,她不仅知道魂魄碎片之事,更知道那枚魂魄碎片的灵场与常人有别。现在你能否告诉我,她究竟从何而来?”
空逝水道:“她的确不是普通人,但她的身份不便张扬,我才不曾与你说起。况且无论她什么来历,又与你有何关系?”
萧姚凝视空逝水,一字一顿道:“空逝水,此话别人讲出也就罢了。而你应该明白,她与花倾夜一模一样,便是与我有关。”
空逝水被问住了。她的确懂得,与花倾夜有关的一切,都能令萧姚动容。而以萧姚挚友自居的她,却和新同伴们一起,小心翼翼地向她隐瞒了这一切。她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尽管很少,她也会怀疑萧姚就是那个杀掉前任冥王的凶手。
“对不起,没想到你们会这样不期而遇。”空逝水只能如是说。
萧姚道:“那个假冒货居心叵测,她明知我错人了人,却不声明。甚至将错就错,戏弄于我。”说到这,她顿了一顿,忽然神色变得更为苦涩,凄然道,“或许,正是你们想要看到我被戏弄。空逝水,只怪我忘记了,你已不止是我的友人,更是一个母亲。”
空逝水心中一搐,亦有种说不出的苦楚,哪怕花倾夜在场,也挚诚直言:“如你真正理解我身为人母的立场,便会知道我有多么想把锦瑟带走,多么想要她永远不见倾夜!”
萧姚冷笑:“怎么?觉得这位恶名昭著的天赐公主配不上你的宝贝女儿?”
空逝水神色坚定:“小女认定那些传闻皆属毁谤。而我,当然相信自己的女儿。”
萧姚意味深长地道:“假如那些并不全是毁谤呢?”
“萧姚。”只听花倾夜冷而低沉地轻喝一声。萧姚充满揶揄地直视她,只见花倾夜神色凄然,向她缓缓摇了摇头。
“花倾夜,舒月影的另一颗梦晶还在我这里。你猜我从中读到了什么?”萧姚悠悠道,每个字都锋利如刀。
花倾夜果然为之所震,流露出罕有的慌乱:“你吸收了那颗梦晶?你都看到什么?”小影子的记忆里藏着多少隐秘,花倾夜也不知晓。
萧姚露出嫌恶的表情:“在我不知道两颗梦晶被搞混之前,误读了那颗梦晶。你也知道,从梦晶里最先析出的,必定是舒月影记忆最为深刻的片段。也不知那个瞬间发生在何时何地,总之有够叫人恶心,多一眼也不想看。”说完,又对空逝水道,“现在那颗梦晶还在我这儿,它还算完整,你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空逝水的脸色异常难看,但声音依然维持冷定:“不必。倾夜的三位宠姬,我早有所闻。”说完,对花倾夜示意,淡淡道:“我们走。”
花倾夜最后望了萧姚一眼,神色中有萧姚最不想看到的东西——怜悯。
怎么?这样她都不生气?萧姚在心中默想:甚至与我没有更多的话语,哪怕是争执。可恶,她居然怜悯我!简直是侮辱!我才要可怜她呢,人生早已是一团糟了,都不知道怜悯怜悯自己吗?!
萧姚在心中不断咒骂,眼睛却不听使唤地凝视着花倾夜,而花倾夜早已转身,走出很远。
“花倾夜!”萧姚终于忍不住清叱,带着满满的恶意叫嚣,“转告那个假冒货,我定取她性命!”
花倾夜脚步未停,淡淡道:“不会让你如愿。”
仿佛都嫌归途漫长,空逝水和花倾夜不约而同地越来越加快步伐,最后几乎都动用了最卓越的轻功,飞回居所。
一路无言。她们都不知道能说什么。
雪千寻第一个迎出,问道:“萧姚有没有生疑?”
空逝水道:“没有。但倾夜已经告诉她了,那是一场误会。”
“竟然这就坦白了?”星城翩鸿有些吃惊。
冥儿忙道:“本王可谓滴水不漏,没有露出半点马脚。花倾夜,你为何急于向她坦白?”
花倾夜望了冥儿一眼,冥儿便急忙躲到西风身后。
西风转头问:“你和萧姚到底说了些什么?”
冥儿理直气壮地道:“萧姚委实喜怒无常,话没说上三句半,她就非得跟本王决斗不可,打不过了,还妄图用嘴巴偷袭本王,但她怎样都不是本王对手,两次被慑翻在地,狼狈透了……”
“冥儿,”空逝水打断冥儿,提醒道,“以后切莫单独行动,萧姚要杀你。”
冥儿勃然大怒:“她来,我便带她去冥界!”
其余人都劝冥儿息怒,唯独锦瑟发现花倾夜的脸色异常苍白,她走上前,轻轻捏了捏花倾夜的指尖,道:“夜,你怎么了?”
花倾夜立刻勾住锦瑟的手,紧握不放。
锦瑟牵着花倾夜向楼上走去,花倾夜顺从地跟着她。空逝水在一旁默默目送,直至她们消失,才深深叹了口气。
刚一离开别人的视线,花倾夜便忽地将锦瑟拥在怀中,锦瑟挣扎了一下,却完全无法脱离她的紧缚。
“你到底怎么了?可是母亲与你说了什么?”锦瑟柔声问。
花倾夜摇头,语调平静如水:“便是她说了什么,我也断不听从。”
锦瑟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你这个逆女。”
花倾夜将锦瑟抱得更紧,深深埋进她的颈窝:“除非……你不要我。”
锦瑟抚摸她银白的秀发,柔声道:“我不是就在你身边么?倒是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啊?”
花倾夜忽然定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深深地凝视着锦瑟。温热的呼吸急促地拂过锦瑟的鼻端,锦瑟看到她的两颊泛着酡红,而那馨香的气息也越发浓郁,并渐渐转化成妖魅迷离的味道。但花倾夜的身体却仿佛被一股力量努力地克制着,那股力量不准她随心所欲。良久,花倾夜才稳住气息,信誓旦旦地道:“我要夺取小影子的那颗梦晶。有个迷被她埋藏在记忆里,我要看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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