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老江湖了,眼看官小意一直没有表示。
官小意明明就在现场,周大掌柜父女并不相认,明显不认得官小意。
什么准女婿,自然当不得真。
千手神通有意要让对方难堪,推说让他们自己找,看你们能认得不?
还要说周莲自己选择的丈夫吗。
千手神通马上知道:又失算了。
所以他认定,从此天下再无人,是自己真朋友了。
一切都是算计,一切都是利用。
周莲眼看着官小意,从头到尾赖在椅子上,越看越来气。
自己给父亲押着来,找什么鬼夫婿,已经够丢人的了。
偏生这小贼一副无赖相。当面坐了这么久,死活不开口,更别说行个礼问个好。
分明从心里不喜欢自己。
吃定我了?
她上一次在老家,已经领教过官小意的不可理喻,忿忿不已地回苏州。
今天他更过分。
当下也顾不得大家闺秀的仪容举止,笑吟吟地走到官小意面前,冷笑着说:
“几天不见,你倒出息很快。学会跟别人家丫环当众现眼了,好不风流倜傥。”
“真是很有品味,我可要恭喜你了。”
“不是你看到这样回事。”官小意刚分辩半句。
周莲一伸手。
也没看到她怎么动的手,已经将他悬空提起一摔;官小意腾云驾雾般摔了出去,跌在好远。
这,算不算人前教夫呢?
她的武功可比阿玉厉害的太多。
这回不仅是人模样恢复正常,功夫本事也是顶尖儿啊。
官小意又不敢给金千山看出来,只有硬生生挨她这强力一摔;
“啊哟”一声惨叫,鼻血长流。
真是说不出的惨。
周莲气的发抖,心中更失望:
这小无赖除了拈花惹草的本事,真功夫反而比前次更退步。
老天爷瞎了眼!
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男人?早晚想个法子让他送了命才好。
她是不肯上前相看,更不肯去扶他起来。
月婢想去,却慑于现场气氛不敢动。
周大掌柜的呵呵一笑说:“小孩子们淘气,金世兄你更淘气。”
“官小意。年轻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是对的。趴着不肯起来,可就不像男子汉了。”
走上前伸手把官小意扶起来。
官小意乘机告状:“金门主用什么分筋错骨手、大罗魔鬼手,封住我全身筋骨已经八九天了。”
“他说封到十天。我就七窍流血,四肢寸断,百骸尽碎,神仙也救不得。”
“我给他整治的多少天昏迷不醒,才刚刚醒来不久。”
“这金门主极坏的,更有一些坏朋友。先前那位海盗,大白天的就要欺负这位月婢夫人。”
“金门主收了三千两银子。任由坏人,在他金陵门胡作非为。”
“我看不过眼,又打他们不过。只好,只好假说要这小夫人照顾我,可不是想做什么坏事。”
“也不是我赖皮不起来,实在是没法子。我要敢认你们,只怕就给他活活捏死了。”
刚才周莲一出手,自己虽然故意不躲闪,但说实话,她的出手太快,根本没看出她如何出手,就是想躲也是躲不开。
天外有天啊,绝对是个靠的住的好依仗。
再说了,虽然他向来能吃亏,这一次大坏蛋金门主给他吃的亏,苦头太惨太惨,远胜从前所有了。
千手神通如此作恶,官小意恨不能马上叫他服输改正,必须要玩蛋才好。
官小意当下有心要挑事,必须搅了周大掌柜再给这大坏蛋弄什么光明前途;所以信口开河、添油加醋地说了一大堆。
周莲听了,冷冷看了金千山一眼,不屑地说:
“金门主果然很有神通,手段高明的很,从今以后可不许再欺负他。”
拉过官小意,骈指如剑,在他周身各处要害走了一遍;最后在他后心轻拍一掌。
问了一声:“没用的家伙,好些了没有。”
官小意抖擞全身筋骨,全部关节居然给她打通了。
连声感谢说:“你真厉害。我所有见过的女中豪杰,你最本领高强呢。”
“天外有天,我算什么高手。你三句话不离女人,真真泼皮无赖。”
她眉头深锁,分明不乐意。官小意也就缩在一边不敢搭讪。
周大掌柜微微笑道:“天将降大任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
“金门主这是为了考验你,让你早受锻炼,早日成材。你不可误会金门主的良苦用心。”
“好了。人已见到事也说过,我们这就告辞回去。小子顽皮还要我来寻你,回家你可要好好向莲儿认错。咱们走吧。”
他一直称呼千手神通为世兄,这时改称门主,明显不满意。
千手神通倏地闪身立在门口拦住去路,哈哈笑着说:
“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原来周兄说的准女婿是他呀。”
“我是该恭喜呢,还是该为你们难过?”
“金门主还有话说?”周大掌柜说。
千手神通说:“大掌柜。你来要人,如果是别个都没问题。”
“周大小姐刚才评价他非常对头。这官小意看似忠厚老实,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月姬温婉高洁。给这小子用了阴谋诡计,欺负到神思恍惚。她的清誉就毁在这小子手中。隐隐然第一的江南明月堂分崩离析,成了江湖上人人传谣的笑话。”
“我擒了他来,等月姬回家来亲自发落他。”
“她如原谅这小子,万事好说。她如不肯原谅,这小子必须要有所交待。”
“大掌柜。感谢你给我弄了个五品前程。但如果要换这小子轻飘飘地离开,这事是不是不妥。”
“你我恩归恩,与此事不相干。”
他双手十指箕张,全神防备说:
“这小子胡说八道、搬弄是非,更不能不给予惩罚。我立下十日之期,如果月姬不肯前来管他。”
“我处置之后你们尽可以来领人去,期限未到可不能让他离开。”
“呵呵。原来其中还有这么多关键在,倒是奇事一桩。”
“周某孤陋寡闻。却不知道月姬,从来将天下人物放在眼底的。”
“怎么也会看中这其貌不扬的小家伙。看来确实顽皮,这几天吃点苦头,也是大好事。”
周大掌柜恍然大悟地回应。
他接着说:“金门主。你这次该是有意借这么个事,希望能引动月姬回来。”
“月姬那孩子我也很了解。只怕你的计策未必有效。”
周大掌柜又对官小意说:
“你刚从家乡出来,不通世间人情规矩。有些事是别人家事,官府也不能干涉。胡言乱语今后万万不可。”
“你年少无知,我代你向金门主赔罪。”
周大掌柜拱手行礼。
金千山是不肯得罪他的,当然也客气回应说:
“没什么。小朋友不晓事。真做了你家女婿,通了世务。也养些家奴什么的,自然也就理解了。”
周大掌柜又说:
“这顽劣晚辈。无论是伤了月姬这孩子的心,还是有其它得罪之处。这些天所得教训也极为深刻,必须是悔过自新。”
“不如让他跟了我们回去,让他好好反省。你如不解气,随时让他再过来受教。”
“金门主。这小子无赖不堪,真要出点什么事。只怕小姑娘们要寻死觅活,我可招架不住。”
“我们长辈原来是好心,总不能一发不可收拾不是?”
“我和你直说了罢。据陆提督发来的消息。”
“你帮着这小子立下大功,捷报早到达京城。你的功名是贵人旨意。究竟是哪一个,有如此神奇。”
“你授的是军功五品实官。例无先例,不是单单花钱能办的,关键是当日你保护这小子,平安无事的功劳太大。”
“因此我才大胆推测这小无赖要有做官之意,多大的官只怕也是不难。是个什么异数,我还盼你,给我指点迷津。”
“杭州那边各方面要求我,出来办你的事,无非是要倾心结交此人。我才知道他与我的关联渊源。”
“我仅有莲儿一个,月姬也是我亲女儿一般宝贝。她们一生幸福是我最关心的。倘若她们一心在这无赖人身上,你我也是毫无办法不是?”
“将来是金屋藏娇,妻妾成群什么的,一切看各人命运。这一层却不是诓金门主。”
“各方面也知道他是个浑人。这个人,我们却是伤不得他。据说胡大人要请他,他躲着不去。大家不也无何奈何。”
“这是我的意思,金世兄意见如何?”
周大掌柜话听着好似很平淡。
内容却丰富非常:
从月姬说到周莲,说到功名来由。
说到胡大人,说到各方利害。
告诉金千山,你的五品军功所来,可是官小意的缘故。
你自己掂量,再对他不利,有什么好处啊。
这事前有陈东,各项方面利害相诱威胁。
现在明知京城上头有人必保官小意,得罪别人无所谓,扯上锦衣卫事情就不一样了。
金千山当年无周大掌柜鼎力相助,哪有今天?
面对一生中可说是唯一的好朋友;对方不高兴了,自己内心也不安。
更关键是罗龙已经将月姬的话带到:官小意的死活,她再不关心。
月姬向来说一不二,那是断然不会来。
果真如此,杀了这小子也没有用。
他沉吟半晌,勉强地说:
“大掌柜说的也对。我也不能不让周大小姐见夫婿。年轻人的事等他们自己处理也好。好吧,都依你的说法也就是了。”
这边事刚有转机。
却听到外面“乒乒乓乓”传来激烈打斗声;接着有人痛呼一声,好像是受伤了。
官小意仔细听过,“哎呀”一声叫说:“是罗大叔。”
又听见“砰”地一声响,罗龙已经撞上大门,倒跌进大堂来;
勉强要爬起身,分明伤的不轻。
官小意抢上前一把扶起他问:“罗大叔,你怎么了?”
罗龙看到官小意,叫一声“堂主你还好吧。”
他手指外面说:“今天来的那个姓陈的恶贼。”
“他撞见紫玉夫人给锁在房中,起了坏心想非礼紫玉夫人。”
“紫砂跑出门口呼救,已经遭了他毒手。我偶然路过,上前保护,却不是他的对手。”
“堂主,赶快去救人。”
“紫玉阿姨怎么也在这里?”
官小意顾不上震惊,更顾不上装可怜了,拉起罗龙就冲出门:“紫玉阿姨在哪里?快带我去。”
陈东与金千山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他在金陵门中常来常往,便如半个主人。
陈东是海盗,飘泊海上为乱,居无定所,难得有金千山这个邪性相投的朋友;二人在酒色财气上,从来相通有无,隐隐然是一双恶人好伙伴。
罗龙敢阻拦他的好事,将罗龙打伤也不担心金千山不乐意。
伤人之后,他返回去准备再做恶事。
陈东刚回到关着紫玉夫人的房门口,官小意已经冲到。
官小意看到衣裳不整的陈东,不由双眼红透,大喝一声,一拳砸向陈东。
陈东闻声回头,抬手一格,挡下官小意的猛击,双方均是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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