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皓辰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先开回家吧,等你从启海市回来再看。”
我轻抬眼帘扫了他一眼,我想说我不会再回来了,却没有说出口,我已经懒的和他说话了。
临行前我到房间收拾行李,我没有带多余的衣服,只是记得带着自己的各种证件,包括房产证和行驶本。
许皓辰走到衣帽间来,翻着我的证件,又放回我的行李箱里,他走到我面前静立两秒钟,一把将我捞进怀里,他呼出的气息轻轻痒痒拂过我的耳畔,我清晰的感受到他轻滚的喉结。
他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
几分钟后,他低哑的嗓音似有似无的萦绕过耳际,“我爱你。”
怔愣的罅隙,许皓辰放开我,毫不犹豫的背影转身离去。
我站在原地,仿佛身处混沌的天地间,我看不清前方,看不透未来,我的脑子里似一团浆糊般,转动不开。
我就这样站着,站到腿脚麻木,站到我清晰的回味出那三个字的每一个音符。
爱,我也爱。
可是这样的爱掺杂了太多不可逆转的东西,我的丈夫,我的家庭,我的爱情,都不再完美,不再完整。
正因为爱,我才接受不了这样的缺憾。
我抬手抚了一下眼角,手指的濡湿似是浸润到了我的心里,氤氲了我的情愫,这一刻我的心似冬季清晨的雾气般,点滴的迷蒙凝聚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我紧紧的网入其中,似一根藤蔓紧紧缠绕着我,越缠越紧。
我继续低头收拾着行李箱,两滴晶莹的液体滴落到白色的套裙上,水渍渗透布料留下了清晰的痕迹,宛若我的心,宛若我的情,终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疤痕。
收拾好行李,我到卫生间化了一个淡妆,遮掩一下苍白的脸色,却遮不住眼睛里的暗淡。
我对着镜子直直的看了十秒钟,强迫自己摆了一个僵硬的笑脸,我拎起行李箱下楼,嘴角的弧度直到麻木我都在努力的保持着,心底的声音告诉我,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在别人面前,尤其是许皓辰的面前。
由司机开车载我们去机场。
魏建承坐了副驾驶,我坐在许皓辰和蒋芷玲中间,许皓辰怀里抱着齐齐不停的逗弄着。
车子在高速上疾驰,距离我们分开的时间越来越短,我侧头看向蒋芷玲的方向,隔着窗户入目的是飞扬的落叶和遍地枯萎的荒草。不知什么时候手部骤然一暖,不用回头我都知道是许皓辰拉住了我的手。
我攥着拳头,他的手心覆着我的手背,他的食指用力从我的手指蜷缩的缝隙伸进去,轻轻勾弄着我的手心。
“齐齐喜欢妈妈还是喜欢爸爸?”耳边一直盘旋着许皓辰的声音。
“爸爸。”
“齐齐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
“妈妈。”
“你这小东西。”许皓辰宠溺的声音柔声娇嗔着齐齐,“爸爸过几天去接妈妈和齐齐好不好?”
“好。”
他这是在通过齐齐表达他的意思,他没有正面和我说,况且还有司机在,我也不好直接反驳他。
登机前,我才从许皓辰的怀里接过齐齐,许皓辰不舍的吻着齐齐的脸蛋,眼里的柔情如丝如绸般倾泻,“照顾好齐齐,也照顾好自己。”
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我朦胧的视线对上他的眼睛,所有的委屈奔涌而出,我咽下喉咙口的酸涩哽咽道,“这一切完全可以不必发生的,你进门的时候就发现吴钰只是在闹了,你不会转身就走吗,你明明知道她只是闹,为什么要留下来吃饭,还要喝酒,就算是被人下药,也是你给了别人机会,没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喝酒,如果不是你对她有感觉,那件事情她也强迫不了你吧,你不要总是在我面前装出一副苦大情深的样子,说穿了,你这是自作自受。”
我吸了吸鼻子,转身之际,我抬手擦了一下眼泪,“许皓辰,我恨你。”
是的,我恨他。
有多深的爱,就有多深的恨。
这是我离开安宜市的时候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飞机上,我看着窗外绵延起伏的白云,今日天气很好,秋阳明净,万里晴空,可是我怎么感觉眼前一片污浊呢,我揉了揉眼睛,云的白,白的纯洁,白的无暇,清晰的映在我的瞳仁中,原来是眼泪迷蒙了我的视线。
到启海市的时候,已经傍晚了,这个我只停留过一个星期的城市,没有了熟悉的街道,没有了熟悉的人,我会慢慢熟悉的吧。
晚上,蒋芷玲到我的房间,她躺在齐齐身侧,握着齐齐的小脚丫摩挲着,“姥姥陪齐齐睡觉好不好?”
我知道她是怕我心里难受,该面对的我终将要自己面对。我嘴角噙起清浅的笑意,“妈,你下楼睡觉吧,我没事。”
第二日,蒋芷玲又带着我出去,做美容,做SPA,逛街,带我结识她的那些贵妇朋友们。
如此三天后,我有些疲累,每日敛起心底的痛楚摆出僵硬的笑脸,我的脸部肌肤都要麻木了。
我没有收到许皓辰的来电和短信。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一次次回想着那句“许皓辰,我恨你。”
他也会心痛的吧,我就是要让他痛。
他会去找吴钰吗,他会去看他的另一个儿子吗。
看吧,这就是爱情,就算没有音信他也活在我的脑子里,哪怕只是自己的想象,他也在牵动着我所有的思绪。
第四日一早。
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打开,是赵雨薇的微信。无聊的看着手机屏幕,短信的图标上赫然提醒着我有一条未读短信,我打开,是许皓辰的短信,“我想你。”
再一看时间,是凌晨两点多。
他失眠了吗,是只有昨夜失眠了,还是在夜夜失眠,我不得而知。
短信上的三个字,每一笔一画都似一个个刀片凌迟着我的心,一点一点……直到血肉模糊。
蒋芷玲来叫我吃早餐的时候,我正伏在枕头上任肆意倾泻的泪水浸湿了厚厚的布料,她走过来拍着我的背,“瑶瑶,想好自己要的是什么,不要后悔就好。我和你爸爸不是不帮你出头,我们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你自己的心。”
我清楚我的心,我爱他,疯狂的爱着。我想他,疯狂的想着。
正在这时,我的手机铃声响了,眸光瞥了一眼是许皓辰,铃声也惊醒了齐齐,他哇的哭了一声,钻进我的怀里,一个劲的喊着“妈妈,抱抱。”
我匆忙按掉了挂机键。
下午,蒋芷玲和我商议着去哪里旅游几天,“我们去法国看姐姐吧。”我说。
蒋芷玲眸中的光彩瞬间幽暗下来,“再等等吧。”
“妈,我姐姐真的身体不好吗?”我问出心底的疑惑。
“小时候是,三天两头身体出问题,后来上了学,在学校里也总是受伤,所以就送去了法国,那里有你爸爸的朋友在照应。”
我听出了话里的漏洞,却也看到了她不想继续说下去的神色。
伯母再次登门是我到启海市的五日后,我到启海市的第二天去伯母家坐了一下,便没了下文。
伯母热情的问我许皓辰为什么没有来,家丑不可外扬,我只讪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她没再似往常般刨根问底。我以为她是转了性子,却不知此刻的魏家正在水深火热中,一切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罢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魏建承和蒋芷玲在我面前没有透露过丝毫的信息。
周六,许皓辰来了。
我正在和蒋芷玲的朋友乔姨的女儿罗雪逛街,齐齐跟着蒋芷玲去和朋友喝下午茶。
魏建承电话进来,“回家来。”
“爸爸,有事吗?”我问。
魏建承顿了一下,“没事了。”
我挂断了电话后又和罗雪逛了两家专卖店,我就心不在焉的回家了,虽然这几日我一直在假装坚强,却忽略不了心底肆意滚动的忧伤。
进到客厅,空荡荡的客厅没有魏建承的影子,问了佣人才知道他在书房,而且,许皓辰也在。
我抬起脚步慢慢的朝着书房走去。
走到了书房门口,我抬手正欲推门,里面传来许皓辰和魏建承的声音,他们的嗓音很低,似在很郑重的谈着什么事情,我耳朵紧贴在门上,通过厚厚的木质门传来的声音愈发模糊,我越来越听不真切,事实上我也没有听清楚一句完整的话。
我敲了敲门后推门进去,魏建承和许皓辰同时蹙眉看向我,“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魏建承问。
“我……”我刚说出一个字,魏建承就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般,“瞧我这记性,我约了老张打球,差点忘了,我先走了。”魏建承说完就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什么约了老张打球,您老人家是约了太阳公公一起下山吧。
空寂的房间只剩我和许皓辰,一个星期没有任何联系的我们,此刻有些尴尬,我故作淡定的眼神扫了一眼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他瘦了,两颊的颧骨似是又突兀了些许。
许皓辰黑眸凝视着我的脸,我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我转身就要走,他低沉的嗓音喊住我,“瑶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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