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士,壮士!不好了!不好了!”我早上刚一起床梳洗,还没有来得及吃早餐就被掌柜的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
“怎么了?这么火急火燎的。”我推开门诧异道,差点和掌柜的撞个满怀。
“壮士,今天早上天刚蒙蒙亮,老族长就带着一群乡绅和上百号人手捧香果祭品、肩扛着桌子、竹筏、鲜花来到巢湖边。湖边红绸飘飞,唢呐不停,乡绅们令人摆上猪头、五谷等祭品,上好香,二十个大汉,每两人抬一个头戴桃花花环、身穿蓝色裙衫的女子,这些女子略微泛紫的长发上妆点着一排珍珠,一个个柳眉凤目甚是美颜,相貌温婉秀丽惹人怜爱,她们脸庞上的点点泪痕想必刚刚哭过不久。那些大汉将这十个美丽的女子放在湖边竹筏上,正准备大神跳完舞后将那些女子推往湖中祭巢湖之心呐!我那刚满二八的侄女也在竹筏上啊,唉!你快随我过去,我已经备好了马车!”掌柜的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我。
“等等!等等……我叫下我朋友!”我一边拉起呼呼大睡的悠悠,一边匆匆忙忙剥了两个鸡蛋狼吞虎咽道。
“来不及啦!来不及啦!你先过去拦一回再说,不然她们十个孩子可就都葬身鱼腹呐!”掌柜的面色惊恐道,不知不觉我已被掌柜的拉到客栈一楼门口的马前。
“好吧!好吧!”说罢,我跟着掌柜的一起上马,“驾!”朝巢湖岸边飞奔赶去。
巢湖边一片白茫茫的水雾,透着一丝丝清冷和肃杀之气,雾中传来一阵阵道长手舞足蹈跳大神的声音和一些妇人掩面抽泣声。一个白发苍苍、手杵龙头拐杖的老人带着一群身穿绫罗绸缎的中年男人伏地跪在那里,他们合手、打坐腔,一遍遍叩首,口中念念有词。在摆满猪头、香果贡品桌前,檀香袅袅,如一缕缕催命的青烟慢慢氤氲散开、笼罩着这片清冷的水域,一个蓝袍道长正围绕着安放着十个头戴桃花花环女子和十坛美酒的竹筏、手舞足蹈跳着大神,道士不时朝着巢湖大喊大叫,像是召唤巢湖之心现身。坐在竹筏上的十个女子,有的低头抽泣,有的掩面偷偷看着远方悲痛欲绝、被人强行拉住的老妇人,有的眼神凝滞、傻傻发呆……我心想“那个白发苍苍、手杵龙头拐杖的老人应该就是老族长了,远处那群悲痛欲绝的妇人应该就是这十个献祭湖仙的女子的母亲。可这……”
巢湖边有人伤心地高声歌唱《死亡启示录》:
人活一世
草木一春
如春夏秋冬
如四季更替
死亡
是时空轮回的暂歇
是命运因果的花瓣
死亡如呼吸一样
一直都陪伴在你我身旁
浩浩荡荡的大河
载着祭品的竹筏
河水尽头无声的帝国
父亲把儿女献给河伯
一边祈祷田地的风调雨顺
一边瞅瞅背后的婆姨陶罐
孩子向后望,父母向天望
这是传宗接代对子孙轮回的礼赞
这是奴颜婢膝对伦理道德的底线
初生的婴儿
不如一头烈日下的耕牛
不能为宗族带来一丝麦子和陶罐
聪明的酋长
为了宗族的香火与希望
挥挥衣袖拍拍屁股点起了一堆鬼火
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目送着一场水葬
婴儿坐在竹筏上
竹筏静静地惆怅
一阵欢呼声起,一列舞步踏响
一嗓子风调雨顺的甘露泼洒开来
竹筏映着阳光
漂向蓝天尽头渐行渐远的远方
漂向无知世界破碎荒凉的坟场
初生牛犊
一股子劲奔向死亡
轮回到命运的后方
从母亲的混沌世界
跌跌撞撞爬进一个黑暗的魔方
躯干没来得及生长
就被荒芜的沙漠风干成山下的夕阳
人生命运何其沧桑
诉说悲凉成为婴儿一纸无言的诉状
人在初生之旅
如果遇见死亡
夭亡是一个悲喜交织的残影
强权是一方伪善血腥的赢秦
少儿开始茁壮
思想开始发狂
傲慢与偏见忘记童年逃生的梦想
大地与苍穹见证青春破碎的迷茫
土壤开始焦黑
河床留下墨迹
树桩慢慢结痂
人心已然记不起纯白的模样
这黑漆漆的世界
犹如骗子和垃圾带来的疯狂与绝望
车水马龙的囚牢
钢筋混凝土的城堡
嬉皮笑脸的画皮与涂料
肆无忌惮的黄金与权杖
一遍遍毁灭了自以为是的张狂
又一遍遍高垒起重新洗牌后的围墙
围墙里
有人步履匆匆,谈笑风生
有人欲望横行,纸醉金迷
有人诡计多端,盆满钵满
有人只手遮天,不择手段
大家一起长膘,一起健身
大家一起*,一起私奔
大家欢天喜地,痛哭流涕
大家风风火火,分分合合
忘记何谓青春
甩掉所有繁纷
最后只剩下一具具苟延残喘的皮囊灵魂
围墙越扩越大
于是坐井观天成为家常
于是老生常谈成为便饭
最有力的力士沦为宠臣
最有才的军师已到黄昏
杀手在高屋建瓴的围城边缘上巡视
城墙在尔虞我诈的联盟纵横中坍塌
再也听不见婴儿的哭声
再也想不起河神的威严
一切在巨大的暴风漩涡中摧枯拉朽天崩地裂
我仿佛在大河尽头看见耶稣张开双臂的笑颜
孩子开始上学
兄弟变成大叔
肚腩渐渐圆润
*渐渐丰满
激流险滩如注
世道人生艰险
舞台大幕拉开
好戏不绝上演
目光不再短浅
心胸不再狭隘
精心布局事业的棋盘
苦心经营人生的格局
华容道上的曹操不会逃掉
落凤坡下的庞统不会寂寥
中年的关公喜欢兼并四野,建功立业
中年的刘备钟情开疆拓土,一统江湖
于是
生命与价值成了奢侈
死亡成为一种置换与买卖
需求和价钱摆放在天平的两端
刑罚的递减,医学的续命
娱乐的狂欢,罪恶的沦陷
都在吸血鬼的日记里饱尝甘甜
都在暴力者的斧头上舔舐腥膻
单兵作战的霸王或许会被挫骨扬灰
或者
厮杀出一条裂口需要惊天动地的时代宣言
大兵团的傲慢招来海纳百川的危险
或者
舍弃掉一生心血需要壮士断臂的生死决绝
江河绕过险滩
汇流一处暖湾
风浪不惊,卵石不言
千帆过尽,渔女不言
没有河伯或山神信仰的一群人
欲望无限膨胀,狂饮奔跑的血液
活生生嵌在围城里固化为顽石
脆弱的心却不舍决绝
夕阳已快落山
余晖映着笑靥
落叶入土腐烂
新芽高枝萌发
山林已不在意风的温度
欣然满足脚下及周边的花草树木
那些黑黑的树桩露出岁月的轮廊
死亡如冬日的雪
落满白头的山林
林峰仿佛一位位历经沧桑的老人
他们无声无言地接受造物主的惩罚与安葬
他们气定神闲地祈祷大自然的和谐与安详
反省自己屠杀过的小草、花束、野兔、山猫
惊恐自己逃脱过的践踏、砍伐、谩骂、诅咒
庆幸自己拥抱过的阳光、雨露、蓝天、远方
回首往事如烟
人生百年如梦
老人们开始释然
微笑着静待死亡
他们知道
山的另一头没有海洋
葬在一片花海里依旧是幸福模样
多少可以聆听百鸟的演讲与山寺的禅唱
旅途的暮年
死亡成了随手可丢的家常
又仿佛天天萦绕在心房之上
阳光下慢慢辨别着尘埃的力量
他们在想
落地生根后泥土会不会忘记飞翔
若有来生
谁还会从山林中认出那一簇最艳最亮的花
那束光仿佛昙花一现
那抹香就是刹那芳华
像一季遨游蓝天、放飞梦想的蒲公英种子
和谐的宫殿
奢侈的盛宴
肮脏的皮肉
扭曲的灵魂
消亡的人生
时代的残存
关闭个人世界的大门
宣告死亡最后的新婚
祈祷诞生崭新的灵魂
勇闯风云激荡的苦海
终结黎民忌惮的黄昏
打造江山完美的年轮
如此
他们的死亡便是永生
“为什么就选这十个女子?那些乡绅家没有女儿吗?”我诧异道,看着那群绝望等死的女子顿时心生怜悯。
“这年头,谁家银子多,谁家女儿就能活命呐!那些乡绅族长都是一气的,贫民老百姓又能奈何?”掌柜的说着说着,眼里也泛起泪花。
“怎么每个竹筏上还有一坛美酒?”我愈发好奇地问道。
“老族长在祠堂开会提起过,这个巢湖之心托梦给他,有这个要求,想必那小白龙过去也是一个酒鬼罢。”掌柜的托起下巴道。
“呵呵……还有这事?有意思!”我嘴角轻轻一笑,越发觉得有趣,拉拉悠悠的鱼须,“悠悠,呆会一起会会一个酒中仙。”
突然队伍里的唢呐声一时都停住,几个汉面色凝重地站在竹筏边。那道士涨红着脸,走到湖边,对着巢湖开始嘶哑着喉咙大喊,“从前我巢州祖先,愚昧无知,烹食龙子,犯下滔天罪行,以致巢州陷落,万死不辞其咎!巢州百姓痛定思痛,今日元宵佳节特献贡十名女子,替巢州百姓赎罪,敬望湖仙笑纳,佑我巢州一方风调雨顺!”
听闻此言,众人在老族长的带领下,纷纷诚惶诚恐叩拜起来。
“祭湖仙!”道士一声令下,那二十个壮汉,两两一组,推着十个竹筏往巢湖走去。
“求求你们,救命啊!娘亲!”
“我不想死啊!不要啊!”
“爹爹,救救我!”
那十个女子见竹筏慢慢从大汉手中飘向湖心,她们不再低声啜泣,求生的欲望与本能让他们拼命反抗,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让湖边的一群妇人瘫倒在地、嚎啕大哭,“女儿呀!我的女儿……”那些妇人抓着湖边的泥沙、碎石朝那群乡绅扔去,和那些拉住他们的大汉纠缠着、哭闹着。
“壮士,你还不出手搭救吗?!”掌柜的看着竹筏漂向湖心,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拍着双手,焦急地问道。
“不急,再等等!”我轻轻拍拍掌柜的肩膀安慰他道,“放心吧,有我呢!”我心想“等这个巢湖之心现身了,再打它不迟!我倒要看看这是一个什么妖精?!”
载着十个美娇娘和十坛美酒的竹筏慢悠悠漂到了湖心,湖心的雾气渐渐散开,突然风平浪静的湖面上出现一个偌大的漩涡,湖水开始翻滚,竹筏晃晃悠悠,那十个女子吓得面色惨白,双手紧紧抓紧竹筏两侧,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喊声和求救声,呼应着湖边的妇人们的哭天抢地声;老族长和那些乡绅赶紧凑到湖边、伸长脖子,四处张望着,毕竟他们也是按照古书上所言设坛作法、进献祭祀,现实生活中也还是头一遭。
“悠悠!”我大叫一声,悠悠刚吐了几串鱼泡泡搓搓脸、揉揉睡醒忪惺的眼睛,慌慌张张地震翅飞起,化身鲲鹏,我纵身一跃,飞到悠悠背上,我们直飞湖心上空。
众人大惊,有个老头拍拍掌柜的肩膀目瞪口呆、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冯头,你家也出了一个湖仙?”
掌柜的嘴角微微上扬,轻轻笑道:“哈哈哈……他是一位壮士,也是一位诗人。”内心充满期待。
“唉!坏了,坏了!老族长好不容易请来了方术高人,走访邻里、多方打点撮合才搞来了这十个女子,你家壮士这要是得罪了湖仙大人,那我们岂不跟着你们一起遭遇?!”那老头急的原地转圈,拍着手,不知所措道。
“我这不是为乡里……”掌柜的刚一开口,话还没说完,那老头已连走带跑过去老族长那边报告了,老族长拄着拐杖带领一群乡绅怒气冲冲地赶过来。
“小冯啊,你是不是成心跟老祖宗过不去呐!我们容易吗?你赖死赖活没关系,不要扯上这么多父老乡亲啊!”老族长用拐杖敲敲地面、怒气冲冲道,“是啊!是啊!”“冯掌柜,你不要成心找茬儿!”老族长身后那群乡绅你一言我一语应和着,还有脾气暴躁的傻逼直接跑上前拽着掌柜的衣领,质问道:“老冯啊,你今儿给我把话说清楚了!你几个意思?!你想死,我这就送你去见湖仙!别连累大家!”他傻逼一边叫嚣着,一边就拽着掌柜的衣领把他往湖里推搡过去;被众人拉开了,还像一只疯狗一样在一边指着掌柜的气急败坏的骂道。
湖边上大家正闹着,突然湖心漩涡里“轰隆”一声巨响,大家都安静了,静静的张望着,不敢作声,胆小的直接双手捂着耳朵蹲下或头也不回地跑了。漩涡中“噌”的一声,一条七彩大鱼摆着鱼鳍,踏着浪花飞起来,那个漩涡忽然随风一卷,变成了一个喷泉一样的巨大水柱漂浮在湖心,那个全身发着七彩梦幻般光芒的大鱼立在水柱之上,它摆摆尾巴、抖抖身子,抖落无数晶莹的水珠,那些四散飞射的水珠及水柱掀落的巨大浪花打在那些竹筏和女子身上,让那十个女子浑身湿透,蜷缩在竹筏上战战兢兢、忐忑不安、魂不守舍。那七彩大鱼吐了口气,舒展了两个长长的大鱼须,俯首瞄了一眼湖心那些女子,大尾巴扫了一卷浪花打在老族长和众乡绅身上,张嘴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算你们识相,我今年就放过你们巢州!哈哈哈……”老族长带着众乡绅赶紧下跪拜谢道:“谢谢湖仙呐!谢谢巢湖之心……”
说来那七彩大鱼也奇怪,倒是一个好色之徒,它没有像小说演义里那样张开血盘大口吞下或咀嚼那些女子,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决定在半空再观察一下。
只见那七彩大鱼,摆摆鱼尾,,驱动法力,让水柱消失,它在载着十个女子的竹筏边游来游去,悠闲自得地舞动着两个大鱼须,尾巴情不自禁地排起水花,欢快地跳起舞来,一边跳舞,一边用尾巴甩勾起竹筏上的一坛美酒,用鱼须揭去酒封,再用尾巴再勾起酒坛高高抛起,流下涓涓美酒,那大鱼就一跃而过,张嘴精确地喝下那仿佛银河九天落下的玉液,喝完一口,用乐呵呵地游到酒坛前用尾巴勾起酒坛,高高抛起,倒像是一个老顽童。
我正思忖着,忽然湖心传来一阵歌声: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这首?”我大吃一惊道。
“主人,这是唐寅的《桃花庵歌》,莫非它是和祝枝山、文徵明、徐祯卿并称江南四大才子的唐伯虎?”悠悠游动鱼须惊叹道。
“莫非他真是六如居士、桃花庵主、鲁国唐生、逃禅仙吏唐伯虎?”我心头一惊,想起当年那个没钱买酒、用诗文书画来挣钱喝酒的大诗人。想起他那首“不炼金丹不坐禅,不为商贾不耕田。闲来就写青山卖,不使人间造业钱。”不禁感叹,“可是唐伯虎应该在苏州才对,怎么跑到巢湖来了。不对,它不过是一个喜爱唐伯虎诗词的大鱼罢了。”我转念一想,觉得我被这个巢湖之心迷糊住了。
正在这时,那个七彩大鱼用两个鱼鳍趴在两个酒坛上,红着鱼鳃,摇摇摆摆,略带醉意地游到一个竹筏旁边,拍拍鱼鳍爬上那竹筏,用鱼尾卷了一点水花撒向竹筏上那女子,笑道:“小娘子,果然一表人才!只要今夜从了本大仙,我保证你以后容颜不老、永葆青春,皮肤和我一样又嫩又滑。哈哈哈……”那女子开始不敢吭声,蜷缩在竹筏一角,后来一边挥手乱舞狂喊“救命!救命啊!”一边伸腿踢开那七彩大鱼游过去戏耍她的鱼须,其它竹筏上的女子也惊恐万状,纷纷抱起酒坛砸向那条七彩大鱼。
“啊!不要得寸进尺!”七彩大鱼突然蹦进湖里,甩动尾巴,搅起漩涡,大吼道。顿时湖面浪花四溅,女子惊慌失措的叫声一片。
“不好。”我心头一惊,“悠悠,飞下去!”我大叫道,悠悠极速俯冲而下。我全神贯注,聚精会神,浑身发力,双手合十,大声念道:
玉门关外,贺兰山阙,
西风悲怆,黄沙嗜血。
风沙高亢,篝火渐旺,
万旗同番,草原霸业。
匈奴厉兵,可汗秣马,
胡杨戍边,毡房越野。
大漠南迁,金戈明灭,
飞矢漫天,白骨盛宴。
狼行河南,探囊汉穴,
烽火连城,夕阳如靥。
滚滚黄沙,战旗猎猎,
班马嘶鸣,英雄泣血。
南征北战,一马平川,
风马旗下,凯歌应天。
春风拂柳,吴侬软语,
偏安一隅,弹指沦陷。
城垣破裂,烧杀抢掠,
荼毒四野,尸骨熏天。
怨声载道,病毒肆虐,
腐萤厌倦,狍鹫繁衍。
西风凛冽,妻离子散,
苏武牧羊,枯草延边。
瞳中世界,城下撕裂,
残阳如血,冷风如铁。
封狼居胥,英雄九泉,
靖康难平,满江红咽。
炳炳青史,卷卷黄页,
战书云月,灭国封爵。
开疆拓土,福乐为念,
快马如电,进贡若雀。
天山雪莲,内蒙鸡血,
和田玉珏,江南婉约。
美酒如血,佳人暖殿,
西风一夜,春风数年。
滚滚狼烟,长城萧瑟,
代代兴衰,生生不灭。
青草荣枯,铁血钢鞭,
苍鹰盘旋,敖包祭天。
生灵涂炭,亡魂长眠,
天下一统,春光乍现。
西风浓烈,马奶酒鲜,
日月如梭,马蹄如剑。
成吉思汗,随风飘散,
长河落日,牛羊不言。
弯弓满月,星河俱裂,
和风细雨,万世欢颜。
猎猎西风,纵横捭阖,
华夏乾坤,战国经典。
瞬间一个巨大的裹挟着闪电的风暴从空而降,将那条七彩大鱼笼罩其中,顿时风暴里狼烟四起,烽火传递,战鼓雷动,风沙四起,砂石滚滚,斑马嘶鸣,上千上万的蒙古铁骑举着长生旗、风马旗,挥舞着弯刀、长戟,在奔跑,在呐喊,在咆哮,鼓足了劲准备一场冲锋陷阵、玉石俱焚。大鱼惊恐万状,四散冲击风暴球想逃出来。可是无论它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无法逃脱。
我伸手指着那条七彩大鱼,大叫道:“看在你和悠悠同是大鱼的份上,我九州居士暂不杀你!快说,你是何方妖物,为何在我巢州作祟?”
悠悠回头瞅了我一眼,用鱼须挠挠鱼鳃笑道:“谢谢主人赏脸。不过,我觉得它像是唐伯虎所化。”
“大仙饶命!大仙真是九州居士?大仙千万不要杀我啊!””那七彩大鱼突然竖起鱼尾、立起身子,用两个鱼鳍抱拳求饶道。
“你认得我?”我诧异道,心想“这七彩大鱼也属罕见,且听它如何说辞?”
“大仙,我本东海龙王之子小白龙鱼骨吸收天地日月精华所化,因为小白龙随唐僧师徒西天取经后得道升仙,我一个人无趣,骨髓中总是记得小白龙被巢州人烹食熬骨之痛,就过来巢湖惩戒莫家、李家、卢家,因为不小心让莫家断子绝孙,莫家冤魂不散在阎王爷那边告状,阎王爷又将此事禀报玉皇大帝,玉皇大帝念我情有可原,没有追究,但不想我再造杀孽,就委派观世音菩萨下凡点拨我。观世音菩萨说我天生仙骨,不可堕落,当为三界造福,要我等一位九州居士的大诗人,以我龙骨之身助力他的鲲鹏早日成仙。我也就修得圆满。今天得遇九州居士,想必就是缘分到来。”七彩大鱼游着鱼鳃须娓娓道来,我和悠悠听的津津有味。
“纳尼?”悠悠摇摇头笑道,显然是听晕了。
“观世音菩萨?那你为什么要选择巢湖兴风作浪?”我追问道。
“我多方寻访,知道苏州乃是江南诗画才子齐聚之地,就直奔江南苏州,没想到看见你不在苏州。在寻访苏州唐伯虎旧居时,我也耳濡目染渐渐爱上唐伯虎的诗词,喜爱他无视命运羁绊、醉酒狂歌跳舞、月下酣眠的痛快洒脱,就多逛了几日,在游街玩耍期间突然发现街头书屋贩卖你的诗集《诗意天涯》,从诗歌中得知你是巢州人,就回来巢湖守株待兔了。如此巧合,想来这正是命运使然。”七彩大鱼笑道。
“守株待兔?喔,你还知道我的《诗意天涯》?”我慢慢伏低身子,伸出头道,内心已经渐渐相信它了。
“当然呐,你环游世界的《诗意天涯》的公众号我都关注了,印在脑海里呢。我还看见一首你写苏州的诗歌,叫《苏州之恋》,感觉这首就是为写我写的呢。我背给你听听!”说罢,七彩大鱼开始摆着尾巴,和着巢湖的水浪声、鱼虾游泳欢腾声、悠悠摇头晃脑声背诵起我那首《苏州之恋》:
苏州的鱼
忧郁的眼神
让我看一眼就心疼
一首泪眼朦胧的诗
在这个雨季诞生
破了茧的春
再已无黄昏
徒劳两地孤月掌灯
殇了一双城
你的呼吸
温柔着苏州这座城
俘虏了南国的美好心声
台风再已无力登陆鱼池
思念已经涌出波纹
涟漪沉淀
告别海神去安顿
苏州的鱼
拥抱的泪痕
让我抿一口都心安
一首雨季怀春的词
在这个夏天飞升
喝了酒的夏
再也不沸腾
沉醉一池花好月圆
酥了并蒂莲
我的梦呓
驻足在苏州这座城
召唤了南海的感应圣灵
海啸再已无法澎湃心田
洄游只为安放灵魂
锦鲤心甜
感恩观音去还愿
我心想,“天呐,这条鱼真的知道我的诗歌,而且还倒背如流。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看来这一切正是天意。”我托起下巴问道:“那你是桂鱼吗?”
“是啊,我是桂鱼,因为龙骨所化,阳光下我会发出七彩的光,时间一久,我的鱼鳞也就都变成七彩色了。大仙,你座下那位应该就是鲲鹏了吧?”说罢,七彩桂鱼游动着鱼须和悠悠打着招呼,“鲲鹏金翅鸟,你好!我是你的脊骨!”
“好吧,那你为什么要巢州人进贡十个美女给你?你这不是为非作歹、祸害百姓吗?”我看看竹筏上那些双手抱胸、哆哆嗦嗦的女子气愤地问道。
“唉,谁还没有一点癖好啊?我就想着把她们娶回去做镇湖夫人,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来了。现在好了,我等到你们了,也不会无趣了。这些女子自不必用了。”七彩桂鱼笑道。
“我放了你!以后你在悠悠体内要乖乖听话,知道吗?!”说罢,我收起风暴球。
七彩桂鱼跃进湖面笑道:“谢谢主人!”然后它甩动大尾巴掀起一层风浪,将那十个竹筏吹送到岸边,站在水柱潮头朝老族长高声喊道:“老族长,湖仙以后不娶亲了,你们都安心回去吧!”老族长和众乡绅跪在地上拜谢道:“感恩湖仙!感恩湖仙……”说罢,众人起身回去了。老族长一边往回走,一边拍拍掌柜的肩膀笑道:“小冯啊,还是你小子机灵!幸亏啊,没让那个王八犊子给你扔湖里去!”众乡绅紧跟其后应和道:“是啊,是啊!老冯头,还是慧眼识珠啊,给我们找了大英雄来了!”那些妇人在湖边抱着自己的女儿痛哭,然后扬起衣袖抹抹眼泪,朝我们拜了三拜,口中一片感恩说辞,在温暖的朝阳中相扶而归。
我看着那十个女子都已经回去了,我也安心了。
“主人,那我进去了!悠悠,我来助你化为蛇鲲!”说罢,那条七彩桂鱼卷起滔天巨浪,踏着潮头一跃而起,化作一道发着七彩霞光的龙骨,从悠悠鱼尾突然插入悠悠脊柱直到头骨,悠悠的摆动着鱼身,鱼背透着七彩的光。慢慢的,悠悠的鱼头变得越来越小,鱼须变的越来越短、越来越宽,像两把小扇子;鱼鳍也渐渐退去,身子越来越长,变成蓝色、狭长的身子越来越像一条舞动的彩带,身子上侧则是一条鹅黄色,仿佛镀金了一样,一米多长、尖头细脑的悠悠看起来像一条蓝黄相间的蛇,又像一条在空中游动的彩带鳗。
悠悠在空中飞了两圈,又跳进湖里洗了个澡,飞到我身上,像一条彩带一样缠绕在我腰间,甩甩尾巴笑道:“主人,我变成蛇鲲了,好看吗?”
“呵呵……像条蛇,丑死了!”我拍拍悠悠的脑袋笑道。
回到客栈,右臂见战役结束,摸摸悠悠,拍拍我肩膀笑道:“恭喜九州兄,悠悠化为蛇鲲了!上次在汉中,你让我通神鼎,这次我让你!”
“哈哈哈……盟主,春宵一刻值千金呐!不是我不忍打扰,确实太匆忙,不信你问问掌柜的!”我笑道。右臂看了一眼掌柜的,掌柜的连忙点头笑道:“是啊,是啊,早上十万火急!来不及打扰二位。”
“好吧!”右臂笑道,一旁的红缨瞬间羞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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