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画刚踏入殿门,远远便看见一个身着淡粉色烟云蝴蝶裙,面带明媚笑容的小姑娘踏着急促的步子向自己奔来。
“玥儿慢些走,仔细摔着了。”皇贵妃温婉却不失威严的声音跟着衡阳公主渐近的步伐传来。
“画儿姐姐!玥儿好想你啊,你最近都不来找玥儿玩了。”面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嘟着一张樱桃小嘴,鼓着腮帮子,圆圆的小脸蛋显得更可爱了些。
黎画为防止她摔倒,赶忙张开双手,微俯下身将她揽入怀中道:“玥儿怎会如此想呢,画儿姐姐喜欢玥儿还来不及呢,画儿莫要不高兴了。”
她话音刚落,谭璟玥就着她微微下蹲的身形,双手揽上她的脖颈,而后附耳轻声道:“画儿姐姐可是为了四皇兄的亲事心烦?这场宴会是为了三皇兄准备的,过会儿我把四皇兄支出去,你去宴会外会会他一解相思可好?”
黎画闻言身形一僵,谭家的人都心思灵透,衡阳公主不过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却将一切都看在眼中,衡阳公主是她看着长大的,二人对彼此再熟悉不过,黎画心下暗惊她竟将自己的心思摸得如此透彻。不过再透彻也终究只是个小姑娘,看不清这世事大局,做事只凭自己的喜好,想来是还不够成熟的。
思及此,黎画淡笑着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开口道:“衡阳公主的好意,臣女心领了,但这婚事是圣旨,并非儿戏,还望公主莫要惹皇上生气了。”
黎画故意一改先前熟稔的语气唤她公主而非乳名,意欲告诉她自己的身份,莫要做有违身份之事。
谭璟玥闻言撇了撇嘴,却并未过多言语,只轻声回道:“玥儿明白了。”黎画虽然只是个郡主,但她待衡阳公主却是极好的,在谭璟玥心中,早就不是臣子的身份,更像姐姐或是未来嫂子,待她自是与旁人不同。
“画儿,玥儿,快过来用膳吧。”皇上慈爱却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
黎画牵着谭璟玥的手强忍着脚踝的疼痛走至主位前,向皇上、皇后以及皇贵妃等人一一福身见礼。
谭璟瑞的目光自黎画进门开始便一直在她身上流连,餐桌下的手也不禁紧紧攥成拳。
坐在一旁的谭璟琛自然看出了谭璟瑞的异样之处,轻声开口唤他:“太子殿下。”他平日里说话的语调平淡无波甚至带着森森冷意,此刻更是沉了一沉,谭璟瑞听到他的声音回神,他平日都唤他阿瑞,就连皇弟都极少唤,方才却唤他太子殿下,这是在用他的身份警告他,谭璟瑞又怎会不懂这其中寓意,只好压下心中对黎画的念想,看向餐桌的佳肴馐珍。
“画儿这腿怎么了?”在座的人自然都看出了黎画走姿的异样,皇帝开口问道。
“画儿贪玩,不小心摔了一跤,还望皇伯伯勿怪。”黎画双眸暗了暗,微微低头答道。
“可就过医了?”
“都怪画儿贪玩,害皇伯伯日理万机却还要管这等小事,是画儿不该。画儿现下已无大碍,皇伯伯莫要为我心忧。”
谭璟琛轻抿一口盏中茶,心道这丫头清醒时说话进退有度、温婉有礼,倒也让人一时之间挑不出错处,阿瑞喜欢这般模样的姑娘倒也实属情理之中。思及此,谭璟琛抬眸轻扫一眼黎画,恰巧此时黎画也正抬头,四目相对。
黎画心间好似漏跳了一拍,总觉得璟王这一眼带着莫名的探究之意。
“黎五小姐方才就转身这么走了,连句谢谢都不甚有诚意。”谭璟琛见她目光直直向自己扫来,唇角微挑,忽然起了一丝“我救了你一命,总该拿些报酬”的念想。
黎画身形一僵,手中茶盏轻晃。
谭璟琛将她手中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知晓她这是慌了。原来她也并非表面这般淡然自若。
黎画心跳不禁快了几拍,莫非自己之前的推测都错了,璟王殿下当真无聊至此,拿她一个小女子的生死寻开心,若果真如此,那这气度也委实过小了一些。
“多谢璟王殿下出手相助,臣女不胜感激,只是臣女自小怕疼,方才扭伤了脚,臣女急着回去疗伤,未思虑至此,还望璟王殿下恕罪。”黎画纵然心中百转千回,开口却是语气平平。
她伪装得很好,谭璟琛见此眸中倏尔带了些笑意。
谭璟瑞知道谭璟琛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隐瞒真相,却不知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此时他的目光在二人之间不断流转,手中的茶盏却是越攥越紧。
“琛儿与画儿在晚宴前便已见过了?”皇帝看着两人间的互动,略一沉吟开口问道。
“儿臣碰巧遇见闲逛的黎小姐,她过于贪欢,未注意脚下险些摔进湖中,我便顺手扶了她一把,只可惜还是扭伤了脚,不过她对我这个救命恩人好似很有成见。”他答的是皇帝的问题,但却一直看向黎画的方向。
皇贵妃见自家儿子答话时的模样,眸色暗了暗。大晋民风开放,他扶一扶黎五小姐倒是无甚大碍,别人不了解,但自己的儿子哪怕极少陪在自己身边,自己这个做母亲的也还是了解他的,以他的性子……别说快要摔进湖中,就算在湖中快要淹死了,他也不会这么好心出手相助,更何况他向来不与女子有肌肤之亲,外界甚至传言他有龙阳之好,他此次这般做的目的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知晓了黎五小姐与太子之事,看在太子的面子上救她,第二种则是他对黎五小姐有兴趣……
至于究竟是哪一种,还有待考量。
“画儿,再过两日,你便要去寒山寺礼拜祈福,现下扭伤了脚,可还去得?”皇贵妃脸上带笑问道。
黎画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好像自璟王答完话后,皇贵妃的眼中多了一丝道不明的深意。
“回娘娘的话,画儿的腿伤并非严重到无法行走,只是小伤罢了,两日后想必也会恢复一些,每年的祈福礼拜自是不可免的,不然显得无甚诚意,又怎能得先祖庇佑呢。更何况年年此时,寒山寺的樱桃都格外红润,娘娘是知晓的,画儿自小便极爱吃樱桃,怎好错过了呢。”黎画面上带笑,微微福身,大方应道。
“画儿此话倒是提醒了本宫,琛儿小时候常跟着太子殿下一起在先皇后身边,时日久了和先皇后一样爱吃樱桃,只是这许多年过去了,不知现在可还喜欢?”
“儿臣未曾想母妃还记得,儿臣在外求学,许久未曾吃过樱桃了,母妃现下说起,儿臣倒是有些馋了,听闻寒山寺的樱桃是大晋最红最大最甜的樱桃,慕霖园里的樱桃是父皇送给先皇后的,黎小姐此次去寒山寺不如顺便带些回来给我,就当我救你的谢礼了,你觉得可好?”谭璟琛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意。
“哪有人主动问姑娘家要谢礼的,你堂堂一个王爷可别把朕的脸给丢完了。”皇帝闻言眸中略带诧异,自己这个向来寡言少语的儿子今日竟然说了这些话,还是对一个姑娘家,说实话,他是希望黎画这个姑娘能够做他儿媳的,但眼下的形势,太子不可能纳她为妃,若是她能与璟王情投意合倒也是一桩不错的姻缘,思及此,皇帝眼中不禁带了些笑意与算计。
“无碍,既然璟王殿下喜欢,臣女多带些来便是,原本臣女也是要带些回来自己吃的,现下不过多与少的差别罢了。”黎画心中怕璟王又提出什么惊世要求,赶忙应下。
经他这一番搅和,倒是将她对太子殿下的注意转移了不少。
今日殿上的其他人都是宫中之人,对于黎五小姐与太子殿下之事,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见话题一直围绕着璟王殿下与黎五小姐,自然没有人傻到将太子殿下引进去讨没趣,因此谭璟瑞至此未开口说话,他也知晓自己不便于开口,只在一旁淡淡饮茶,只是眸色愈深。
谭璟瑞一方面是不希望太子与这个黎五小姐再有牵扯,所以故意将目光都引到自己身上,另一方面则是想给黎画一个下马威,让她看清局势,莫要搅混好不容易澄清的一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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