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行人站定,站在灵台旁的老者这才转过身来对着我们,他的手里拿着一张纸,嘴里开始大声念起来:
“子孙皆来到,今日为任家大军老太爷仙逝之日,孝子任志国,任志兵,孝女任富香,任敏霞,孝婿王子健,张友平,孝孙任萱凝,任若依,外孙王子轩,张晓光,侄孙任笙及各位亲朋皆到场为任老太爷超度往生!”
老者用带着柳城口音的普通话念的大声且很有气力和节奏,这种节奏有些像电视里的说书人说话时一样,带着一点戏腔的感觉,一段话念的比说出来要慢不少。
说完之后老者又摇了一下铃,将手里的纸放下拿起了几张冥纸点燃放到了火盆里,说道:“孝子孝女孝婿跪!”
闻言,前面的国伯伯他们一同跪了下来,当他们跪下来之后,老者继续说道:“孝孙,外孙,侄孙同跪,旁人默哀!”
我看到一旁的萱凝堂姐她们已经跪了下去,我也照着跪了下去,当我们跪下去之后一旁坐着的老人们开始奏起了哀乐。
敲锣打鼓唢呐声响起,灵台旁的老者拿起了话筒嘴里开始碎碎念了起来,一旁的乐器声音有些大,老者念的语速又快,我很难听清他念的是什么,只能大概听清楚里面比较简洁的一段话:救一切苦,度一切厄,消一切罪。
后来我查过关于这方面的资料,原来老者当时念的是太上救苦经,是一种道教里用来超度亡魂的经文。
老者就这么一直念,念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时间,这让跪在下面的我苦不堪言,半个小时跪在地上是什么感觉,我想只有体验过的人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灵堂前只有一个垫子,最前面一排的国伯伯他们跪在了垫子上,而后面一排的我们是直接跪在了地上,实打实的大理石地面!
因为我以前从来没有参与过农村里的葬礼,我以为只需要跪一会儿就能起来没想到要跪这么久,当跪了五分钟以后,我的膝盖开始发痛我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我用余光瞟了一下身边的任若依她们,我瞬间凌乱了。
我才注意到她们每个人的膝盖上都绑了一块厚厚的布,因为麻布服过长的关系,站着的时候遮住了膝盖,我才没注意。
看来她们都知道这个仪式需要长时间跪着所以早有准备,我心里郁闷无比,为什么都不提醒我一下呢?
接下来对于我来说是煎熬的二十多分钟,随着时间的推移,当你的膝盖逐渐的有了压力之后,你会感觉你的膝盖越来越痛,且不仅仅是膝盖痛,就连双腿的小腿都开始发麻,到后面就连我的腰都开始酸了起来,是的,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跪久了腰也会酸痛!
然而在老者说起身之前是不能起来的,就连乱动都是对死者的不礼貌,一旁的萱凝堂姐和任若依脸上透露着难过,就连两姑妈的两个儿子都是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后面一些村民都在看着我们,本身作为亲戚家里面只来了我一个人就够不好意思的了,我不想在这里给人留下话柄。
忍着痛听老者碎碎念完,直到音乐声停止,外面的天也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孝子孝女孝婿起立平身,孝孙外孙侄孙同起立平身。”
当老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听着犹如天籁之音,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我因为腿麻的原因第一时间还站不起来,这时候后面的人才发现不对,将我给拉了起来。
“小伙子,没事吧?”后面将我扶起来的大叔问了我一句。
这一声也让其他人看向了我,一旁的任若依看到我站不稳的样子,主动过来扶住了我。
我站定了身子,朝他们的笑了笑:“没事,就是跪久了脚有些麻而已。”
站起来之后舒服了很多,膝盖和腰没有了压力痛感也减轻了,我有些怀疑是不是我跪着的姿势不对,不然为什么他们一点事都没有。
“萱凝,你怎么没有给小笙拿垫布呢?”国伯伯对着他女儿责怪道。
“我忙着忙着给忘了,你没事吧?”萱凝堂姐有些愧疚的看着我。
看到他们都看着我,我自己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现在还在葬礼的仪式当中,让他们因为我停下来有些不太好。
我一直说自己没事,他们见我真的没什么问题也就转了过去,老者开始继续进行法事。
一旁的任若依看着我,有些心疼的小声说道:“很痛对不对,我知道这种感觉的,今天早上我跪着的时候膝盖也没有垫垫子,还没五分钟我就痛的受不了了。”
见任若依有过体验,我也不否认她说的,就听她又小声说道:“等下法事做完,我去给你拿药膏,涂点就不痛了。”
说完任若依朝我笑了一下站直了身体,认真的听着老者说话。
我呆了呆,没想到今天刚认识的堂妹居然这么关心我这个素未谋面的堂哥,我心里不由一暖,应该说她的心是善良的,从她眼睛里我就看出来了。
在任若依跟我说话的时候,前面的老者同样也在言语。
“魂魄归去来兮,黄泉混沌一片,亲人在此守候,免去五狱疾苦!”
一声铃响,老者将二爷爷的遗像拿了起来将它递给了国伯伯,除了遗像还有二爷爷的牌位,递给了第二位的富香姑妈,旁边一个老人点燃了一把香依次分给了剩下的我们,当灵台前所有的人都拿到了一根香之后,原先站在一旁的法师走到了灵台前方。
“各位亲人听令,随我一起去那五狱助任老太爷免去五狱疾苦了!”只见那法师也是一声戏腔,提着法杖就往外走,哀乐又奏了起来,国伯伯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跟在了法师后面,当第一排走完,老者却将准备跟上的我们制止住,让后面的亲朋接在了他们后面,最后才让我们跟了上去。
当时不懂,按照习俗是以辈分来区分,且头尾都需要是亲人,所以我们这些晚辈才排在了后面。
因为我旁边是任若依,走的时候我是跟在了她后面,跟随着队伍一路走到了大厅外,就看见法师带着我们将外面的棚子围了起来。
这种仪式专业名词叫行祭,通俗来讲就是转圈,从外面绕到灵堂,绕过棺材,让死者“看”亲人最后一眼。
而当我看清楚外面凳子上贴着的纸条上写的东西,我才明白所谓的“五狱”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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