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的林中小道上,楚义征、古擒率领着近两千的禁卫军趁着月色一路向着东南方向的遵州城紧急行军,经过近两个时辰的急行,虽然尚未有一人掉队,但楚义征知道,这或许已经是所有人的极限了,随即停下脚步道:“古擒,传令下去,原地休息一刻钟,记住,一定要派人加强警戒!”
“是!”
片刻之后,倚着树干仰望星空的楚义征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扰,随即便见到一位军士前来禀报道:“殿下,警戒的兄弟看到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古将军已经带人去查看了,特地吩咐我前来向您禀报!”
楚义征闻言,不由得警惕起来,他虽然对吴知尚有所信任,但也多是因为吴知为人自私的性格,而这种性格,极有可能是把双刃剑,毕竟,他与周家相交不可谓不深,随即问道:“在哪儿?”
“殿下请随我来!”
当楚义征赶到古擒等人所在之处时,不用古擒指引,他便是看到了那比之先前军士看到的更为清晰的火把之光了,随即皱眉道:“古擒,查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回殿下,似乎是周家之人!”
“周家?”一股浓浓的忧虑之色顿时浮现在了楚义征脸上:“除了这百十人,后面可还有人跟随他们吗?”
古擒明白楚义征的担忧,随即答道:“虽然不确定,但至少十里之内没有其他军队的存在!”
“那周家这些人所为何来,难道我们的行踪被发现了吗?”
摇了摇头,古擒回道:“殿下,我方才仔细探查过了,他们似乎在追杀什么人,并非冲着我们而来。”
“哦?”楚义征凝神静气,随即他便发现,在周家这百十号人的前方不远处,似乎确实隐隐有着一些黑影在夜色和树林的掩护下一路狂奔,原本他并不想打草惊蛇以防暴露自己等人的行踪,但看到那些黑影狂奔的方向,不由得眉头紧锁了起来,若是他们依然按照现在逃亡的方向和速度,极有可能遇到此刻正沿途原地休息的禁军将士,随即当机立断道:“古擒,你立刻率军将周家人围起来,留下几个俘虏,其他人,一个不留!”
“是!”
“另外,那些被周家追杀的人,不管是敌是友,先暂且拿下他们,以防止将我们的行迹暴露!”
“是!”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达成使命的古擒来到了楚义征面前,指了指身后的十余人道:“殿下,人已经带到,那两人是周家的,另外那十七人,便是他们追杀的对象。”
楚义征随即走上前查看,见到那些被周家追杀的人,不由得惊呼道:“是你们!”
为首的女子有些难以置信地惊呼道:“三......三皇子殿下!”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烛蚀的义女黑无常,楚义征看着黑无常等人身上的血迹,不由道:“你们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为何在这里?”
“回殿下,我和白无常奉摄政王之名前往重川刺杀周伯言,无奈他身边高手众多,我们......我们失手了,所以,被一路追杀,慌不择路之下,便逃到了这里,幸而遇见殿下,否则,恐怕我等将悉数葬身于此!”
点了点头,见黑无常等人尽皆带伤,尤其是白无常更是失血过多以致脸色苍白如纸,楚义征随即吩咐道:“古擒,命军医速速为他们治疗,同时准备一些担架!”
“是!”
对于周家那两人的审问,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黑无常解释称这些人只是周伯言的护卫,并非核心人员,所以并不知道周伯言的谋划,楚义征虽然无奈,但也毫不拖泥带水的果断命人处理掉他们之后,随即带着黑无常一行人继续向遵州城而去。
临近哧水城的时候,楚义征命令所有禁军将士化整为零,陆续通过后再行汇合,然而哧水城毕竟是一座小城,那怕所有禁军将士皆尽量走一些僻静小路,但最终都不得不选择通过哧水城城郊的那条数十里内唯一的一座桥,临近新年之际突然之间来了为数众多的陌生面孔,终究还是避免不了引起本地百姓的关注,虽然楚义征预料到会有此一幕,但他也很无奈,毕竟他需要第一时间赶去遵州城与屈心赤汇合,眼下速度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即便有着暴露的风险,他也不得不这般选择!也正是在楚义征等人陆续通过哧水桥的时候,一只飞鸽展翅向着遵州城的方向飞去。
在遵州城的这三日以来,虽然身处于曹灿的大本营,但纣妙菱仍旧是充满了忧虑和不安,首先是因为屈心赤的伤势,虽然在木子心的医治下外伤渐渐有了些许好转的迹象,但他体内的气息不仅依旧微弱,同时一如救他之时显得混乱不堪,若是常人恐怕早就因经脉紊乱而走火入魔、身死道消了,眼下屈心赤表面上虽然看似如常人般静静沉睡,但实则体内呈现的不过是一种极为微弱的稳定之态,也正是这种未知的状况,反而更是令人担忧,他就仿似一颗极不稳定的定时炸弹一般,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突然失去生机。
其次则是这几日虽然未曾收到身处帝都的凰羽和烛蚀等人的消息,但她知道他们也一直关注着屈心赤,也无时不刻在担心他能否及时、安全地回到帝都,毕竟,眼下帝都的情势错综复杂、危机四伏,若是屈心赤届时不能回到帝都,她真的无法想象不久之后的帝都,将会发生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
然后是她安排刘欣笙跟踪曹灿一事,虽然她本意并非怀疑曹灿的可靠性,但是不知怎么的,她总是莫名地感到一阵不安——遵州城,绝非他们久留之地,初始或许是源自于身为女性的第六感,但随着刘欣笙的逐步深入,也渐渐发现了一些令她愈发不安的端倪,可是,不留在此处,下一步又往何处去,怎么去?
最后,则是近段时间以来,她不仅要挂念屈心赤的安危,同时还要考虑每一步行动,时时刻刻都处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高度紧张状态之中,身为一个柔弱女人,扛起如此这般的大梁,她早已是心力交瘁到了极点,这种状态,她不知道,她还能够坚持多久......
当闻之古擒和黑无常几人来到遵州城的消息时,纣妙菱连日来笼罩于那秀眉间的阴霾顿时被一丝笑意所取代,不禁急切道:“曹将军,他们现在在何处?”
“军营外,我刚刚听到属下禀报,就第一时间前来通知你了!”
“多谢!”
纣妙菱、曹灿虽然与黑无常和古擒并不相识,但双方相见,内心尽皆不免涌出一股久别重逢的亲切之感,四人来到营帐之中后,黑无常率先道:“您就是纣小姐吧!”
点了点头,纣妙菱回道:“你就是师兄经常提起的阎门罗刹黑无常了吧!”
“正是,没想到纣小姐还知道我啊!”
“师兄在古台岛时时常会跟我讲起从前军机处的事情,尤其你们几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他更是赞不绝口!”
“没想到我们一向不苟言笑的义王背后这么看的起我啊!嘿嘿嘿!”纣妙菱的话令得黑无常不禁喜笑颜开,随即仔细观察起曹灿来,直到曹灿被看的满脸通红时,她突然躬身施礼道:“小妹黑无常见过大哥!”
曹灿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一时间尽是有些不知所措,纣妙菱和古擒更是一阵愕然,片刻之后,他便扶起黑无常,有些不自然道:“那个,小妹,我是......哎......”
面对曹灿的语无伦次,黑无常不禁大大咧咧打趣道:“大哥你身为阎门神秘的判官笔,可是在阎门内部流传着不少你的传说哦,我倒是万万没想到,传言中吃人肉、饮人血令人闻风丧胆的地府判官,竟是这般害羞,要是被其他同僚知道了,还不得笑掉大牙啊!哈哈哈!”
曹灿虽然知道烛蚀继他之后再次收了白无常和黑无常这对孪生兄妹做义子义女,但那时候他已在烛蚀的授意下独自在外闯荡,为尽量掩盖曹灿的身份,烛蚀和他相见的并不多,且又极为隐秘,因此他与黑无常二人始终未曾见过,以烛蚀的性子也不会在本就来往不多的信笺中讲述他们二人的情况,于是看似兄妹关系的他们,这一次才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身为孤儿的曹灿也曾在闲暇之余想过自己这个未曾谋面的妹妹是一个怎样的人,但纵使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料到眼前的这一幕,在他的思维中,身为阎门的冷血利刃,最符合她的应该是像刘欣笙那样的冷淡的性子......为免继续尴尬下去,他向纣妙菱二人解释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后,随即问道:“古将军,劳烦你说一下三皇子殿下如今的情况。”
古擒将从付勇到叶青、再到凰羽、楚义文及楚义征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经历的事情一字不漏地告诉了二人,纣妙菱、曹灿眉宇间顿时笼罩起了一层浓浓的凝重之色,帝都的情况,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危急万分,联想到此刻身处漩涡之中的烛蚀等人,尤其同为女性的凰羽,纣妙菱不禁生出一股惺惺相惜之感;从黑无常口中得知他们受烛蚀之命刺杀周伯言,以及失败之后与楚义征的偶遇时,纣妙菱二人心中不禁一阵唏嘘,且不论他们冒死刺杀周伯言所要面对的重重危险,单就被周伯言上百号人追杀数百里一事,此中艰辛,唯有亲历者方能切身感受,但幸好,他们吉人天相,危急关头之时得到楚义征的相救!
良久,待四人聊毕,曹灿正欲安排黑无常、古擒休息的时候,纣妙菱犹豫一番后,还是叫住了曹灿:“曹将军!”
“嗯?纣小姐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摇了摇头,纣妙菱道:“我是特地向你致歉的,其中缘由,想必你也已经知道到了!”
曹灿摆了摆手道:“纣小姐切勿介怀,你这般安排,我才更能够安心,说起来,义父乃是义王的舅舅,我也算是义王的兄长了,为了他的安危,别说是安排人跟踪了,换做是我,可能比纣小姐你做的更多!”言尽于此,曹灿突然一脸冷厉不容置疑道:“但凡会威胁到义王的人,那怕是怀疑,我也会毫不留情的将他抹杀!”
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对曹灿的感激,纣妙菱随即道:“其实,我要说的是另一件事情!”
“什么事?”
“其实,也是刘欣笙在跟踪你之时,无意中在太守府听到的,似乎,那位端木太守,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般简单,至少,关于调兵入重川一事,他绝对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般敷衍,或者说,他此时是在待价而沽,所以,曹将军你要多加提防!”
“明白了,多谢纣小姐!”
......
第二日见到楚义征后,纣妙菱明显感觉心里的负担轻了许多,有着楚义征替他来主持大局,加上曹灿等人的从旁协助,她可以专心用来和木子心一同照顾屈心赤,而随着第三日阁老的到来,她更是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又闻阁老说司马长风也正率领着万源军赶来,想到沧龙此刻应该也率军往帝都进发了,久违的心安之感不禁充实着心头,也正是如此,一阵沉沉的倦意袭来,她疲倦已极的身体终于是不堪重负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之中......
然而,即便是睡梦中的她,也不禁呓语:“师兄,一切,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有着这一群悍不畏死、忠肝义胆的人在你身旁,待你从昏迷中醒来,你将带领他们,成就何等的丰功伟绩呢?真是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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