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城中人声鼎沸,多少贩夫走卒往来穿梭,且说虽是寒冬,这几日却骄阳当空,寒风被高大的城墙阻隔,城内反倒有些暖意袭人。
赵玄心手持木杖信步而行,身旁的王释早已没了当日萎靡,生龙活虎,双目精光四射,太阳穴微微隆起,已然是内家高手。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王释看了看他,笑道:“师傅,已经晌午了,前边有个酒楼,咱们不如去吃些酒。”
赵玄心笑道:“如此甚好。”
却不想此刻一旁路边一个声音道:“那个道人,可否移步让老夫一观?”
赵玄心寻声看去,但见一个挂摊后坐着一名老者,六十来岁的模样,穿了一身麻衣,花白了头发,正在抚须看着自己,老者身边竖着一个幡,幡面上写着四个字“铁口直断”。
赵玄心笑了笑,抬步走到挂摊前,道:“铁口直断,不知你叫住贫道要干什么?”
麻衣老者伸手请赵玄心坐下,捻须道:“我观道人你神色淡然出尘,呼吸绵绵似长河东流,步履间暗合九宫八卦之步,当真是一个有道全真,何必再要去掺和尘世间的那摊浑水呢?不如就此回转山林,得一个长生岂不更好?”
赵玄心哈哈一笑,道:“长生?哪里有什么长生?难道你这江湖术士也信这一套?”
麻衣老者依旧抚须,道:“那抱朴子你可认得?呵呵,就算是华山的开派祖师睡神仙也有几百岁的高龄了,传说已然得道成了地仙。”
赵玄心却唏然道:“便是有千年万载,终也要化作黄土一胚,世界尘埃,又何必太过执着?”
麻衣老者道:“既如此,道人你是否也太过执着吞噬了?”
赵玄心站起身,持了木杖,淡然一笑道:“贫道只讲因果,不论其他,京城要发生的事与我有莫大干系,乃我因果轮回之地,前尘往事,将来结果,全在那里,你若要阻我,莫怪我心狠手辣。”
麻衣老者却也笑道:“我不过一个江湖算命之人,断然不敢阻拦你,只是你这一去凶多吉少,出言劝慰罢了。”
“总是千军万马,吾爷必去矣。天道茫茫,我们都不过是其中挣扎的蝼蚁而已,只是看谁活得更长久一些,活得更逍遥一些罢了。”赵玄心抬步,口中略带苍凉的缓缓道来。
麻衣老者叹了口气,慢慢点头道:“没想到你已然悟道,那些所谓的宗师也无有你这般超脱的境界。说不定这一次果然要天地大变。”
说到这里,麻衣老者忽然也起身,拿起了自己铁口直断的幡子,快步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王释左右张望了几眼,不由得惊讶道:“师傅,那人怎么转眼不见了。”
赵玄心却连头也不回,只是淡淡的道:“那老家伙功夫高的很,如果我没猜错,他就是南阳的诸葛世家之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家主。”
王释好奇道:“诸葛?”
赵玄心上了酒楼,王释点了几个小菜和一壶美酒,二人对坐。
赵玄心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叹了口气,道:“当年我在六扇门内,了解了许多事情,想起来,那几年对我很有帮助。”
喝了一杯酒,赵玄心继续道:“大宋才建国不足二十载,原本的十方强国已经被她吞并了三国,如今大齐、魏、晋都已经是归属大宋的版图了。其实,二百年前,这天下唤作大唐,那时除了塞外与雪山,几乎都是大唐的领地,即便西域、东瀛也都来朝拜,大唐皇帝有天可汗之称,也就是天下之主!”
王释听到此处不由得心生向往,道:“大唐。。。很强大啊。”
赵玄心笑道:“是啊,但是大唐最强大的地方并不是版图之大,而是包容,据说大唐最繁荣的时期,都城长安拥有千万人口,其中三分之一都是西域、东瀛、极西之国之人。语言交通,商贾买卖,丝绸之路,当真有天下大同之意。”
王释出身市井,即便上过一年私塾,也不过学些古板刻薄的东西,哪里听过如此新闻?
其实诸位看官,知识这个东西在古时候可是稀缺资源,文化历史是掌握在当权者手中的,绝对不会让普通的百姓学到和掌握。这也就是所谓的愚民法,因为当权者一定希望他们管理的是一群没有思想只知道听话的猪狗,而不希望管理的是一群有着独立意识精明强干的虎狼。
闲话又多说了,咱们书归正传。
赵玄心继续道:“大唐初年,天下还未有大定,皇帝随学大隋延续了科举与举孝廉两种选材之法,期间出现了许多名仕能才。而南阳就有诸葛一族,他们即是大氏族,可以举孝廉,也可科举。没想到啊,诸葛氏族一下子就给大唐输送了十数位三品以上的大员,而且个个极有作为。”
王释却道:“那他们可是武林世家?”
赵玄心有些鄙夷的看了王释一眼,道:“那诸葛一脉传自汉代,千余年的传承,倘若不是武功卓绝之辈,哪里能够渡过乱世?依我看来,什么慕容、欧阳、南宫、司徒四大武林世家,与诸葛世家根本不能相比。”
说到这里,赵玄心又道:“只是到了大唐末期,天下大乱,十方强国再次形成,诸葛氏族便都回到了南阳,人丁也没有以前兴旺了,其中分成了许多分支,有做学文的儒生,有医卜星象的杂家,还有专攻武学的武者,哎,也不复当年盛唐之时的十分之一了。”
王释道:“那刚才的老头应该就是卜了吧。”
赵玄心呵呵一笑,道:“他?可不是那么简单,此人内力生生不息,也是一位登峰造极的内家高手。而且此人袖内另有乾坤,对于道法也有高深的领悟,若此人不是诸葛家主,那诸葛一族的实力实在令人可怕。”
王释却道:“师傅您如今在这天下武林中可成第一人,何必怕他们?”
赵玄心苦笑道:“哪里有什么第一,不过一代新人胜旧人,长江后浪推前浪罢了。不入道,终为蝼蚁而。”
站起身,赵玄心持木杖转身就走,王释放了快碎银子在桌上,追这赵玄心下了酒楼,向北边的街道扬长而去。
南阳城外十里诸葛庄内,刚才那个算命的老者正端坐在大厅的正坐之上,一手抚须,一手拿着一把羽毛扇,微笑看着厅堂内站立的是个年轻族人。
老者身边有一个老仆人模样的男子,微微躬身道:“家主,可见到那人了?”
老者笑了笑,道:“见到了,此人聪明绝顶,而且内力高绝,隐约在我之上,江湖传闻果然不虚。”
仆人低声道:“那咱们?”
老者抚须一笑,目光深邃,道:“我们与司马氏族的南北之争,就在皇城之内,我们先观望,司马家不出手,我们也乐得清静。”说完,老者又看向了那十个年轻族人,再次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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