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之虚伪之物

    
    自从百年前魔教大败之后，魔教上下无不想着卷土重来。
    经过百年来的韬光养晦，吸纳人才，单从实力对比上来说，如今魔教的实力已经超越了正道三家中的任意一派。此番攻打青云，为首的四大派系更是精锐尽出。誓要颠覆青云，一血百年之耻。
    可偏偏就是天意弄人。正当百年算计，毕功一役之际，青云掌教道玄真人却以太清修为御使诛仙古剑颠覆了整个战局。
    万不得已，魔教高层在紧急商议之后，撤出了青云山。
    可撤虽撤了，让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任谁都是心有不甘。
    短暂的修整之后，鬼王宗主推测道玄真人以带伤之身强催诛仙剑阵，此刻定是伤上加伤，无力再战。
    一番激言利语，说的魔教众人热血澎湃，视死如归。随后鬼王也不管毒神等人，只带着门下徒众，沿着来时去路，杀回了通天峰。
    此刻在残破不堪的玉清殿中，一场混战时隔不到半日，又要再度上演。
    只见鬼王面对着殿中的一众正道高人，却仍然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傲然的身姿挺立在大殿中央，仿佛在用姿态和表情肆意的嘲讽着正道的人们。青龙、幽姬等一众长老在他两侧排成半圆弧度，将碧瑶和张小凡牢牢地护在中间。
    双方一时都没有动手，借此空隙，鬼王微微偏头对身旁的黑纱蒙面的幽姬低声说道：
    “你带着瑶儿她们先走。”
    幽姬点头，随后也不由碧瑶分说，拉起二人向殿外冲去。
    然而如此将正道视如无物的行为，众人又岂能坐视不理？
    以往神圣不可侵犯的玉清殿，今日竟然两次被魔教妖人杀入杀出，如入无人之境。道玄真人心头火起，当即喝道：
    “拦下了！”
    不用他说，在场的正道高人们早已是义愤填膺，一同扑了上去。见势如此，鬼王竟是丝毫不惧，也是带着门下徒众迎了上去，一时间，双方战在一处。
    碧瑶和张小凡在幽姬带领下向山下的方向跑去，碧瑶心忧父亲安危，不禁对幽姬问道：
    “幽姨，我爹他们不会有事吧？”
    幽姬闻言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看了看碧瑶，又将目光转向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张小凡身上。随后见她低声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对碧瑶说道：
    “瑶儿，你可知道，你此举的莽撞之处么？”
    碧瑶脸色一红，不禁低下头来。
    “我知道，是我连累了爹爹。可是...可是小凡他..”
    她低声说着，目光不由得落在身旁张小凡的身上，此刻两人的手，还紧紧的握在一起。
    感觉到她的目光，张小凡抬起头将目光迎向了她。 感受到眼前的这个少女对自己的温柔和关切，张小凡眼中的狂乱仿佛平静了下来，心中的毒火仿佛也渐渐熄灭。
    两个人原本就紧握着的手掌更加的用力，誓要将对方牢牢的抓住。
    幽姬看着她们，摇了摇头。
    “算了，回去再说吧。”
    碧瑶点头，随即拉着张小凡欲再度动身。 但还没等跑出两步，就见一道蓝色匹练自后方飞来，划过头顶，重重的击在她们前方的地面之上。
    三人同时一惊，随后转身看去。
    只见在她们的身后数丈之外的位置，一身白衣的陆雪琪面沉如水，天琊神剑直指前方，剑身之上蓝光流转，蓄势待发。而在她的身边，林惊羽手持斩龙剑一脸怒色的注视着幽姬和碧瑶二人。
    看清了来人之后，张小凡表情复杂至极，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低下头来，不敢再看他们。
    “张师弟是我青云门下，你们快快放了他！”陆雪琪说。
    碧瑶当即挡在了张小凡的身前，面对这个美貌犹胜自己的女子，她不打算后退半步。
    “我放他留给你们杀么？你先杀了我好了！”
    还不等陆雪琪怎样，一旁的林惊羽却已经是按耐不住。
    “少废话！快放了小凡！”
    话音未尽，斩龙剑已经被他扔了出去，陆雪琪紧随其后，斩龙、天琊一前一后划破虚空，呼啸着向前击去。
    对面的幽姬见来势汹汹，不敢怠慢，当即伸手将碧瑶和张小凡二人拉倒自己身后，随即手中黄光一闪，朱雀印已经被她祭起。随着她口中咒语念诵，就见一只硕大的火鸟在她的身前展开，火鸟在半空中舒展了一下双翅，随后发出一声尖锐的鸟鸣声，向前飞去。
    双方相对而行，各自的速度又是极快。所以只是瞬间，火鸟已经和两柄撞在了一处。
    随着“轰隆”的一声巨响，双方攻击相交的位置下方那白玉石铺就的地面如破碎的木屑一般爆炸开来。在白色的碎石粉尘中，火鸟被生生震退，天琊、斩龙也是倒飞而回。陆雪琪和林惊羽二人的身体像是被一股大力击中，噔、噔、噔向后各退了三步，这才站稳。
    而反观对面，幽姬身子也是一个趔趄，持着朱雀印的右手颤抖不止，显然也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但这一击只是开始，随即见二人一左一右持剑冲了上来。 幽姬见状也是迎了上去，但见她右手一指，半空中的火鸟受她指引，与她一道冲了上去。
    双方三人，交战在一处。
    常言道：‘行家出手，便知有无"。随着双方交手渐深，幽姬心中又惊又怒。
    其实单论修为来说，陆雪琪和林惊羽就是加在一起也不是幽姬的对手。 但天琊和斩龙剑都是九天神兵，威力极大，虽然她的朱雀印也是神兵之属，却并不足以与这二者抗衡。
    因此，双方互有增减，虽然招招凶险，却是难分上下。
    眼看着幽姬疲于招架，碧瑶心中焦急不已，心中念头闪过，口中喊道：
    “幽姨，我来帮你！”
    说着，她祭起手中法宝“伤心奇花”，朝着陆雪琪背后打去。
    “啊！”
    见此情景，张小凡不禁惊呼出声。 然而陆雪琪却是早有防备，当即回身挡开了这一记偷袭。 可是这样一来，随着碧瑶的加入，陆雪琪不得不出手抵挡，而林惊羽因为失去了帮手，压力顿时大增，但所幸他招式灵动，一时间倒也能支撑一二，不至于马上落败。
    而另一般碧瑶显然不是陆雪琪的对手，伤心奇花虽然神妙，但是陆雪琪早在死灵渊之时就领教过了它的厉害，并且有了防备，因此那花朵之中蕴含的“软玉温香”的毒烟已经不能再对陆雪琪造成多大的威胁了。
    反观天琊的攻击却是实打实的威力，再加上陆雪琪下手狠辣，毫不留情，三招五式之后，碧瑶已经是黔驴技穷，渐露败象。
    如此又过了几招之后，天琊神剑的光芒完全压过了伤心奇花，之后天琊威势不减，凶猛的剑势如滔滔巨浪，将奇花击飞之后，直取碧瑶要害。
    然而就在这胜败得见分晓的瞬间，陆雪琪只觉得脑后一阵寒意袭来，这股寒入骨髓的危机感让她当即放弃了继续进攻的打算。她迅速将天琊召了回手中，转身一挡！
    散发着玄清光芒的烧火棍重重的打在了天琊的剑身之上，刺耳的锐响伴随着难以抵挡的大力，陆雪琪被这股力道震得向一侧飞了出去。
    张小凡面冷如霜，仿佛浑身上下都变成了一块寒冷的坚冰，只有那一双眼神中燃烧着血色的火焰，但也同样的透露出令人背脊发寒的阴狠。
    陆雪琪慢慢拭去了嘴角溢出的血丝，脸上只剩下惊愕之后的复杂，她看着与往日判若两人的张小凡，心中的滋味难以形容。
    方才那一下，若是自己的反应稍有不及的话，此刻怕是早就没命了。
    而刚刚得脱险境的碧瑶见张小凡竟然为了自己对这个白衣女子出手，登时感到一丝甜意和欢喜涌上心头，此刻只觉得便是付出再多的辛苦也值得了。
    将陆雪琪迫开之后，张小凡却也没有再做什么，他只是挡在碧瑶的前面，低垂着头，似乎也是在回避着陆雪琪的目光，双方三人一时间竟是罢手停战了。
    但另一旁林惊羽和幽姬的战斗却仍在进行着，本来林惊羽就抵御的极为吃力，心中本想着陆雪琪快些将那魔教妖女打发了，再回来帮自己。可是怎想她好一会儿都不见动静，再加上自己的压力越来越大，心中不禁有些急躁，遂在交手之际，抽冷子向一旁瞥了一眼。
    可是这一个分神的破绽登时被经验老道的幽姬抓住！只见林惊羽一个防守不及，被朱雀印重重的击在了胸口正中。 他“噗”的吐出一大口鲜血，倒飞了出去，随后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胸口处似有一股猛烈火劲灼烧翻涌，直令他痛不欲生。
    身体飞出了丈许倒地，林惊羽强忍痛楚本欲站起，可是身体却像不是自己的一般不听使唤。而一击得手的幽姬或许只想着带人离开，因此竟也没有趁胜追击，她只是对着林惊羽说了一句：
    “斩龙剑在你的手上，倒也不算辱没了它。”
    语气平淡如水，但是从蒙面的黑纱之上透出的目光中却仿佛带着某种深远的意味。说罢，也不再理会他，转身向着碧瑶处走去。
    而林惊羽自然也没有将她那句莫名其妙的夸奖放在心上，他只想着此时强敌腾出手来，仅凭陆雪琪又如何能抵挡这黑衣女子和那妖女的围攻？
    心中焦急，目光不禁四下张望，盼着能有本门弟子长老前来支援，然而就在这时却正好看见高拱入天的虹桥之上快速奔跑来两个人影。林惊羽第一反应以为是魔教妖人又从山下杀上来了，但随后视线集中，马上就认出了来的两人的身份。
    赶来的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常箭和王小虎，林惊羽因为和王小虎曾有过两面之缘，故此识得。
    在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奋力高声喊道：
    “快来帮忙！”
    听到这声大喊，正在对峙的陆雪琪张小凡和碧瑶三人首先反应过来，三人都是转头朝着远处望去，当看清了来人的身份之后，三人脸上的表情多少发生了些许变化。
    幽姬这时走到碧瑶身边，盯着前方。
    “是他？”
    碧瑶冷哼了一声，眼中不善。
    “哼！当日在死灵渊下，险些将我的花儿毁了，如今却又来挡路，真是该死！”
    幽姬却道：
    “那少年有些手段，况且他身边的那人也不像是等闲之辈，总之形势对我们不利。”
    幽姬思索了一番，随即对碧瑶道：
    “稍后一有机会，你不要管我，直接带着小凡走便是。”
    碧瑶一愣。
    自己二人走后，幽姬纵是修为再深，又如何能与这几个青云弟子抗衡？
    “幽姨，这怎么行？我....”
    幽姬不由她分说，语气突然一厉。
    “听话！”
    碧瑶心中一震，虽有万般不愿，却终究不敢违拗她，只想着自己二人逃下山去之后，幽姨能与父亲等众人会合，方能无虞。
    然而，无论是她还是幽姬，心中所盘算的想法都未免有些理想化了，原因无他，她们只是低估了赶来的二人的狠辣！
    只见远处赶下虹桥的王小虎两人在察觉到了这边的情况好后，二人仿佛化成了迅捷的猛虎一般扑来。
    虹桥边缘距离碧瑶等人所处的距离不过数十丈，但这段不算短的距离在二人的脚下看起来似乎不值一提。
    待抵进之后，二人似乎是早有了默契一般，也不管林惊羽和陆雪琪怎样，常箭祭起纯钧，直指奔幽姬而去，而王小虎则是提着半截断刃，向碧瑶杀去。
    方才还低头沉默的张小凡见王小虎来势凶猛的直奔碧瑶而去，脸上登时大变！手中烧火棍抬起正欲阻拦。但是一旁的陆雪琪一直在盯着他，此刻安能坐视不理，只见她向前迈了一大步，天琊一横，挡在了张小凡面前。
    张小凡见状面色一沉，脸上似乎又有暴戾之色升腾而起，但是只这么稍稍一顿，想阻止已来不及了。
    老实说，这场战斗来的有些突兀，没有任何前戏。碧瑶虽然在死灵渊之时曾吃过王小虎的亏，但是心中却并不怎么服气，因此见他气势汹汹的杀来，她也是虽惊不乱。指决变换之间，伤心奇花顿时分裂作片片花瓣，足以切金断玉的锋锐花瓣分散开来，转瞬间已经把王小虎前进的空间尽数封锁。
    “哼！且看你怎么破它？”
    碧瑶心中正自得意，但下一幕发生的事情却登时惊得她花容失色。
    只见王小虎面对着前方如拦路猛虎般的锋利花瓣竟然不退反进，他后腿猛地一蹬地面，整个人瞬间化作了一枚超音速的炮弹，直直向前喷射而去。对于沿途的花瓣他竟是视若无睹，任凭锋利如刀的片片锐利穿透了自己的身体，并带出一蓬蓬鲜血的尾迹，速度也不见半分迟缓！
    这不可理喻的如同疯子一般的做法让碧瑶惊恐，但是她甚至都来不及感慨对方的凶悍，残破的剑刃闪烁着冷冷凶光撕裂了空气，就在自己额前嘶吼咆哮！
    “完了！”
    心中瞬时出现了这个声音，随后是一股强烈的绝望感。这一剑来势之快、之凶猛，自己实在没有能力闪避或抵挡。
    然而正当绿衣少女闭目待死的瞬间，赤红放光的朱雀印却在生死交替之际为她挡了一记！
    “叮！”
    一声清脆锐响，朱雀印重重的打在剑身一侧，强大的力道直接将原本就折损的剑刃又打断了一截，王小虎也因为这股反震之力向后退了几步。而这一舍身无我的绝杀之剑，同时也宣告落空。
    王小虎定住身体，随即转头看去。
    只见朱雀印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光，又飞回了幽姬的手中，而事实上此刻的幽姬也并不好受。
    常箭冷冷的看着幽姬，凌厉的目光扫过她手中的朱雀印，表情冷漠，只听他道：
    “我发誓！你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哼！”
    黑纱之下透出一声冷哼，感受着左侧肩头的微微痛楚，和血液缓缓滴落的触感，幽姬的脸色不禁变得有些阴沉。
    很显然，对方不会放过自己任何分神的机会，因而向方才那种“雪中送炭”的举动，估计很难再实现了。
    不过虽然如此，幽姬仍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她漠然的说道：
    “既然这样，那就我先打发了你，再谈其他！” 说着，已经御使朱雀印打了过去。
    双方瞬间纠缠在了一起，朱雀印虽然威力惊人，但是每一次的攻击的力道却都被纯钧所构成的防御屏障吸收的干干净净。
    照理说常箭的实力逊于幽姬，能够支撑下来全凭手中仙剑“纯钧”防御特性，交手之中也多为守招，绝少有犯险冒进之举。
    因此，虽然常箭看上去陷于被动，但一时间似乎也不至于落败。
    况且——
    “常箭师兄，我来助你！”
    听着这声大喝，幽姬面色一变，转头一看，却是林惊羽已经稳定了身上的伤势，此刻又加入了进来。纯钧的强大的防御能力再加上斩龙剑的凌厉攻势，幽姬登时觉得压力陡增。
    见状如此，王小虎把目光转回在面前的碧瑶身上，随着冰天回决的运转，身体上先前被花瓣穿透的伤口随即开始止血、愈合。
    看着犹自惊魂未定的魔教妖女，王小虎语气中颇有不屑。
    “这一次，没人能救你了。妖女，领死吧！”
    而这时的碧瑶虽然惊叹于王小虎的凶悍，但是听他如此说着，心中登时涌起怒火，口中怒道：
    “做你的美梦！姑奶奶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手中指决掐起，伤心花儿蓄势待发。
    王小虎也不废话，断剑左右凌空一划，圣灵剑法——剑八已经被他使了出来。
    两道剑气飞出之后，王小虎本人也没闲着，剑招一变，转做向前直刺状，整个人化作一只利箭，紧随剑八剑气之后，冲了上去。
    碧瑶因为吃了方才的亏，是以这次并没有再和王小虎硬碰，而是采取了游斗的战术，她整个人如蝴蝶一般翩翩而起，左右飘忽。剑气虽然凌厉，但却尽数被她躲避一空，并且因为在伤心奇花所发出的软玉温香的笼罩下，她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朦胧起来，具有麻痹毒性的烟雾令王小虎无法近身，倒是有些棘手。
    另一边，正在于陆雪琪紧张对峙张小凡见这边又动起手来，心中担忧碧瑶的安危，就欲前去支援，但他身子刚一有动作，陆雪琪向前踏了一步。道：
    “你不准过去！”
    张小凡双目通红，眼角布满血丝，只听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对陆雪琪喝道：
    “让开！”
    陆雪琪嘴唇动了动，但是终究没有再说话，只是脚步丝毫不退，意思显然很明确。
    张小凡眼中红光更盛，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随后，烧火棍泛起青、金、红三色奇光，向着陆雪琪攻去，陆雪琪不敢怠慢，以天琊招架起来。
    当日七脉会武的那一战，此刻在这通天峰上，又再度上演。
    碧瑶突然转变的战斗思路虽然让王小虎感到有些棘手，但是也并不代表他毫无办法。
    他左手并成剑指，在短剑的剑身之上缓缓拂过，口中低语。
    “三三不尽....”
    空气中似有猛烈飓风豁然生成，在刺耳的低鸣声中，一道剑气旋涡仿佛是凭空而现，还没等碧瑶反应过来，周围四处就被无形的风墙封锁。在她身周萦绕的软玉温香被飓风席卷，转眼间消散一空。
    身处于四面环围的无形障壁中，与外界隔绝的感觉让碧瑶心中发寒。她银牙一咬，一身灵力毫无保留的鼓动起来，霎时间伤心奇花光芒大盛，在她头顶分作八片花瓣，向着四周风壁打去。
    随后只听轰隆巨响接连响起，再然后，四周的风壁摇晃了几下，居然消散了。
    碧瑶大喜，同时心中也道自己实在是高看了王小虎的这招。 但下一刻，她就品尝到了惊愕！
    只见在她的正前方，逐渐消散风壁之后，露出了王小虎蓄势待发的身影。
    碧瑶瞬间认识到了一个事实，自己上当了！
    嘴角带有冷笑王小虎他摆出一副向前俯冲的姿态，眼中透露着残忍的光，他嘴唇张合，口中低声吐出了两个字。
    “剑一！”
    他手持着闪烁寒光的断刃，化作一道笔直的轨迹，向着惊恐的少女突刺而去。
    “啊！”
    在身体完全来不及做出反应情况下，她能做的就只能是呆立在原地，等待死亡。
    这一声惊呼，将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了过去。
    察觉到碧瑶危机的幽姬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本想伸手支援，可怎奈朱雀印被常箭和林惊羽二人牢牢缠住，竟是无能为力！
    然而她做不到，却不代表张小凡也做不到。
    他像是在瞬间就做出了决定，烧火棍带着他的身体化作一只飞箭，赤红放光的嗜血珠带着凌厉劲风，直逼王小虎后背。
    可他这一“围魏救赵”的举动却将自己的背后暴露在了陆雪琪的面前。只要陆雪琪的天琊向前一刺，就能让张小凡的盘算落空。
    而陆雪琪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只不过...
    天琊向前直刺，自张小凡后背肩头穿过，但因为没有伤及要害，仅凭这种程度的外伤显然无法阻止张小凡的行动。
    时间仿佛都变得缓慢下来，前进中的王小虎察觉到身后的破空之声，但他竟是丝毫没有理会的意思。脑海中闪过段雷和刘师兄死去的惨状，王小虎心中仇恨之火豁然升腾而起，他把心一横！不顾一切的直冲前方的魔教妖女而去。
    ——这样的做法显然是不是明智的，而这也成了王小虎最悔恨无及的错误。
    断刃离碧瑶已是咫尺，而王小虎的后背也感受到了嗜血珠的冰冷刺骨的寒意。
    “啊！！”
    在惊呼声中，天琊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结果会是怎样的？倒下的是碧瑶？还是王小虎？
    然而就在这个生死得见分晓的瞬间，却突然发生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变数！
    感受到常箭胸口处迸发的深红的温热触感，张小凡一脸的惊愕。不单是他，陆雪琪呆住了，林惊羽也呆住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意外的结果。
    被推开的王小虎一脸呆滞的看着自己原来的位置，脑子里一片空白。
    张小凡将烧火棍抽了回来，在抛洒的血雨中，常箭仰面倒在地上。张小凡看了看倒地的常箭，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低声道了句：
    “对不住。”
    说罢，来到碧瑶身边，将她拉倒身后。而幽姬也是趁着间隙，与二人会合在一处。
    就在这时，玉清殿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锋锐利啸声，整个通天峰的天空瞬间变暗，天地无光。随后只见玉清殿上方数百丈的天空之中，道玄真人立于水麒麟头顶，右手持剑向天，先前的那只巨大的七彩巨剑又豁然出现在天际。
    诛仙剑阵，再度发动了！
    只见漫天剑气如雨般落下，如梦幻般恢弘绚丽的绝美景象却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将整个通天峰都笼罩在其中。
    青云门人恐被这剑气误伤，因此都是待在原地，不敢再动。而魔教众人则是心胆俱裂，沿着各个方向四散溃逃，整个通天峰登时又乱成了一锅粥。
    鬼王率领青龙一众人等自玉清殿中突围而出，面对天空中不断落下的气剑，他们都使出了浑身解数，一边闪躲格挡，一边寻找着剑气薄弱的地方。
    碧瑶看到父亲，脸上一喜，大叫道：
    “爹！”
    其实不等她打招呼，鬼王远远的早就看到自己的女儿和幽姬，但他却并没有和她们会合一处的意思，此时诛仙剑阵已经发动，天空中的气剑简直无穷无尽，在这种情况下再聚集在一起的话，目标实在太大。考虑到自己等大队人马应该是诛仙剑阵攻击的主要目标，鬼王当即高声叫道：
    “瑶儿！分散突围！”
    碧瑶当即会意，拉着张小凡道：
    “小凡，我们走吧，离开这青云山，再也不回来了！”
    听到碧瑶这句话，张小凡的脸上忽地一阵恍惚，仿佛如梦初醒一般，他眼中沸腾翻滚的憎恨与杀意都消散了。
    他恍惚的将目光投向了林惊羽的身上，看着那个从小到大一直都与自己站在同一个阵营的兄弟，此刻正面带哀求的看着自己，张小凡的嘴唇用力的咬紧。然后，看向陆雪琪....
    ——此番离去，便再也回不来了吧...
    心中有这么一个声音叹息着。
    他不禁回想起在青云门的往昔种种，大竹峰上的欢声笑语和那一张张“亲人”的面孔，交替着在脑海中浮现，但此刻却成为了一把把穿刺自己心脏的刀刃！
    或许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死亡——比做出决定更加容易。
    ——如果自己现在回到师傅师娘的身边，他们会接受自己这个徒弟么？
    这个念头像是一只在黑暗中上下跳跃的萤火虫，在他的脑海固执的不肯熄灭。直到——他终于察觉到一直紧握着自己的那只温暖的手掌的时候。
    终于，他对着这个此刻与自己最最接近的少女那充满着期待和欢喜的眼眸，他还是说了。
    “好！”
    在不分敌我、漫天落下的剑雨的淫威面前，陆雪琪和林惊羽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去。虽然对于这个结果难以接受，但是相比之下，目前还有更加要紧的事情。
    陆、林二人赶紧跑到常箭的身边查看他的伤势。但这一看之下，登时让她们俩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被烧火棍击穿的胸口，呈现一片血肉模糊的开放创口，透过狰狞的血窟窿，可以轻易的看见被撕裂了的整个肺部器官，那颗裸露了一部分的心脏仍在微弱的跳动着。
    她二人对视了一眼，随后向王小虎看去，脸上表情都有些复杂。
    像是终于从呆滞中猛醒了过来，王小虎疯也似的手脚并用的爬了过来，丝毫不顾及自己狼狈的样子，他一把将陆雪琪和林惊羽推开，伏在常箭的身前。
    他的嘴唇抖得厉害，看着常箭胸口上的那处狰狞的血窟窿，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受了这种程度的伤，照理说常箭早就应该失去意识才对，但是他此刻却仍然清醒着。只是不知为何，他的眼睛像是看不清东西似的，一双眼没有焦距的望着天空，口中呢喃道：
    “妖人....都...”
    话还未说完，突然被逆冲的血水淹没了喉咙，因为肺部的创伤，已经使得他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王小虎迅速将双掌按压在他的胸口上，话音颤抖着答话：
    “没事，没事了！师兄你先别说话，我给你治伤。”
    说着，双掌泛起蓝色荧光，随着冰天回决的运转，受损的脏器开始再生、复原、常箭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些血色。
    但还未等王小虎露出喜色，常箭的身体却发生了异样的变化！
    一股黑气忽地在常箭的脸上泛起，王小虎一愣，只觉得常箭体内似有一股诡异的邪力正在作祟，正在被冰天回决治愈的肺部脏器受这邪力侵扰，竟有了腐败坏死的迹象！
    “怎么...！”
    王小虎强将一声悲鸣咽进肚子里，他顾不上惊诧，只依着心中口诀，将冰天回决全力的催动起来。
    只见他双掌之下的蓝光猛地大盛，甚至映照的身边的陆雪琪和林惊羽二人都是一身蓝色。
    随着蓝光的加强，那股邪力似乎终于得到了遏制，但却没有消失。两股力量，一生一死，竟是转入了相持的阶段。
    就这样，一边坏死一边重生，两股力量在名为“肉体”的战场上开始了拉锯战！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王小虎的心愈发的不安起来。这股诡异莫名的邪力竟好似永不枯竭一般深不见底。任凭王小虎如何努力，它都能将治愈的力量化解的干干净净。
    但是王小虎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他只能持续的催动着手掌中的“救命稻草”，期望着能够以此将常箭的命从鬼门关拉回来。
    “冰天回决”所消耗的并不是真元灵力，而是以寿元催动的。用自身的生命元气来治疗自己或他人的伤势，直白来讲就是以命换命的法术。
    深知其中关窍的陆雪琪不由得捏紧了衣角，与林惊羽不同，她的注意力都放在王小虎的脸上，观察着他的变化。
    果然！随着冰天回决的持续催动，他的身体也终于出现了反应。
    几根白丝，从他的双鬓中露了出来，虽然不明显，但敏锐的陆雪琪还是发现了。
    “够了！快停下！再这样下去，你会...”
    王小虎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仍然催动着法术，任凭体内某种“不可知”的东西被一点一滴的消耗，他也没有停下。
    终于，又过了一会之后，蓝光忽地黯淡了下来。这并不是因为他放弃了这看似无用的努力，其中的真相是因为肉体因为被过度的损耗而做出的排斥反应。
    王小虎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就连冰天回决的运转也变得愈发艰涩和迟钝，一股强烈的虚弱和空洞感占据了他的身体。
    他猛地甩了甩头，让自己强打起精神，眼中噙着晶莹，野兽般沙哑的声音对着自己低吼着：
    “不！不！ 别停下！别...”
    但是任凭他咬破了下唇，撕裂了声带，蓝光最终还是熄灭了。
    一直空洞无神望着天空的双眼终于有了焦距，常箭艰难的将右手抬了起来，缓缓的抚上王小虎那满是灰尘和水渍的脸。
    他先是摇了摇头，仅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仿佛都耗尽了他大半的力气。他脸上带着解脱似的微笑，嘴唇开合着，像是在说一句话。只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王小虎怔怔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从双掌下方传来的心跳声越来越弱、越来越慢，像一双渐行渐远的脚步。
    终于，归于平静。而那只手，落了下来。
    林惊羽面有哀伤，他将将手掌放在王小虎的肩上，并道：
    “王师弟，逝者已去，你要...”
    话还未说完，王小虎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陆雪琪大惊，连忙上前将他接在怀中。却见他此时虽然双目圆睁，但却没有丝毫神采，竟是失去了意识，昏了过去。
    陆林二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是复杂神色。
    但随即她二人的注意就被接下来发生的异象夺去，只见天空之上的那柄顶天立地的七彩巨剑忽然向着西南方向倒了下来，随着惊天动地的一声轰鸣炸响，一堵绚丽晶莹的“血墙”在远处的天空绽放开来。
    在昏暗的屋子里，他睁开了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昏暗的屋顶，然后，一张白皙精致的脸渐渐清晰起来。
    “你醒了。”
    那轻柔的声音传来，总感觉有些熟悉。
    王小虎在她的搀扶下坐起身来，他的表情有些茫然，目光本能的四下查看周围的环境。
    窗外的天，是黑的。屋内仅有一盏烛火静静的燃烧着。
    屋子很空旷，一张桌子，几个椅子，桌子上有茶壶，几个茶杯，陈设简单至极。唯一一件有些特别的东西，是一把断折了的短剑，此刻正安静的躺在桌子的边缘。王小虎终于认出来了，这是他自己的屋子。
    “我...”
    王小虎的嘴唇动了好一会，却只是吐出这一个字。
    陆雪琪面带关切的看着他，口中说道：
    “你已经睡了十个时辰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哪里难受么？”
    “...十个...时辰？”
    王小虎直视陆雪琪的脸，目光茫然，但是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登时大变！他一把抓住陆雪琪的手臂，目光中满是无助和乞求。
    仅仅从王小虎的目光中，陆雪琪已经理解了他想要的是什么？
    虽然很想告诉他“是假的，都是梦”，但这样的做法是完全没有意义的，无论怎样的扭曲或排斥，事实就是事实。
    陆雪琪迟疑了一下，像是在组织着措辞。半晌，她才说道：
    “阵亡的弟子都已经安葬了，在后山。”
    王小虎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木质的床榻登时发出“吱呀”的一声摩擦，像是梦破碎的声音。
    陆雪琪担心他的身体情况，不由劝道：
    “小虎，不管怎样，你要看开些才是。你是...”
    “——你为什么不拦住他！”
    被这一句突兀的话打断的陆雪琪脸上一愣，一时没有明白王小虎的话指的是什么，反问道：
    “什么？”
    王小虎低着头，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的那一剑，为什么没有拦住他。”
    陆雪琪身子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没有立刻回答这句话，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用低沉的声音回道：
    “对不起。”
    王小虎没有再说话，他缓缓的走下床榻，拿起桌子上的断剑，走出了屋外。陆雪琪看着他的背影，怔怔无言。
    在王小虎走后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从屋外又走进了一个人来。来人是个女子，相貌秀美，身穿的也是与陆雪琪相似的一身白衣。陆雪琪看到它之后，眼睛登时红了起来。
    “师姐....”
    文敏将她搂在自己的怀中，柔声的安慰着：
    “傻丫头，这都是命啊，我们抗拒不了的。”
    在她的怀中，陆雪琪痛苦的摇着头，却再说不出一句话。
    文敏轻轻抚摸着怀中少女的黑发，像是在安抚着哭泣的孩子。良久之后，她又说道：
    “我们回去吧，师傅在等着呢。”
    入眼处是一片林立的木牌，大约有数百个，四周没有其他人。这些木牌切削的都很粗糙，并且宽窄、大小都有着明显的差别，显然是仓促为之。它们被插在一座座隆起的新坟面前，在黑夜的星光下，显得有些肃穆和凄凉。
    在这群新坟的最前排，王小虎在一个木牌面前跪了下来。
    右手一松，断折的剑掉落在冰冷的土地上，就在木牌的正前方。
    伴随着一阵难以自已的呜咽声，几滴水珠，清脆的打在金属的剑刃上。
    “你...你是那么..”
    他的声音像是在极力的压抑着颤抖，但是最后，他像是放弃了。然后，他哭了出来。
    “呜...你逞什么能啊？谁要你挡了？...谁要你挡了....谁要你....”
    他呜咽着，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胸口撕心的剧痛稍稍减轻。他的双眼在泪水中朦胧，渐渐地，看不清东西了。
    他开始回忆起往昔的点滴，此刻的他多想再听到他训斥自己的声音，但是这已经不可能了。无论自己再怎么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他也回不来了。
    认识到这一点之后，王小虎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而他在最后对自己说的那句无声的话，此刻再度出现在眼前、在耳边。
    ——你已经，不用我再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