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雯丽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间,虽然心中早就有所揣测,但亲口从南希口中听到始末后,斐雯丽方才知道情况有多么恶劣。
说句不好听的,某种程度上,这就是法师与神祗间的决战!
这个时机实在是太差劲了!
当年与神祗决战时,魔法第一帝国三皇均已成就根源,而饱受众神迫害的法师团结一心,外加旧神、各大势力支持,又有众神大意且互相倾轧,方才有了当年那场以弱胜强的胜利。而哪怕有了天时地利人和,身为三皇之一的艾丽妮都在大战末期陨落。
而现在呢?北地三兄妹等新生代均只是传奇,御之主伊曼纽尔态度暧昧,黑之主杰拉尔德不值得信赖,构之主佐伊行踪不定,星之主埃德温已经陨落,而幻之主希尔维亚则被困厄尔鲁。旧神不知踪迹、盟友浑水摸鱼、法师之间没有核心宛如散沙……
不管怎么看,夏洛特等人的行动都像以卵击石。
若非对外宣称御之主、黑之主、构之主都将入盟,那些所谓的盟友想必早就成鸟兽散,这个同盟也已不攻自破了!
如果以统帅的视角来看,这绝不是发动战争的时机,正确的做法应当是韬光养晦、静待时机。但从王者的角度来看,这一战不得不打!
记得谈话接近末尾时,斐雯丽曾询问南希,为何会选择一往无前地拯救那个曾经的仇敌。而当时南希的回答让斐雯丽感触良多。
“从感情上说,我和她虽有误会,但毕竟是同门姐妹,过去是我自我麻痹、对不起她,而非她对不起我。另外一点,从大局上看,如果我们选择袖手旁观,那才叫真正的慢性自杀。”
是的!南希说得没错!
这无关感情,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希尔维亚陨落,那神祗与魔王之间的平衡就会彻底打破。
因为无法宣之于口的隐秘情愫,斐雯丽事实上对希尔维亚感观一般。但她明白,在此事上她同样没有退路。
思绪被骑士的行礼打断,斐雯丽不知何时出了卧室,来到丽贝卡房间。当骑士询问斐雯丽是否需要通知丽贝卡时,斐雯丽略一犹豫,点头同意。
房门很快打开,一名侍女恭敬地迎入这名战无不胜的埃罗萨之王。斐雯丽点点头,昂首挺胸走向卧室。
丽贝卡已经在床上休憩,她刚刚似乎在看书,床头柜前摆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牛奶和一本翻页的书。
丽贝卡对斐雯丽慈爱而笑,挥手指着床榻,同时下令,“你们出去吧,我和大公有些私密事要聊聊。”
斐雯丽眼神坚毅,在侍女们退出卧室时,她已昂然走到床边。她没有按丽贝卡的意思坐在床边,而是突然跪倒在地。
“妈妈,女儿不孝,可能无法再守住克莱德曼的基业了!”
丽贝卡微微一怔,旋即神色严肃,她连忙示意斐雯丽起来,在后者起身之时则微微叹息。
“情况已经恶劣到这种地步了吗?”
“让您担忧,实在是女儿无能。但女儿判断此战凶险,虽不至于全无希望,但只怕也……”斐雯丽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刚刚如战士般的刚毅此刻却成了犯错小孩般的愧疚。
丽贝卡却放松下来,她温柔笑道,“无法劝解?不得不为吗?”
“是!无法劝解、不得不为!”斐雯丽应道,“女儿判断,若此时不为,未来必亡!”
“既然如此,那就全力以赴吧!”丽贝卡释然而笑,招手示意斐雯丽来到身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斐雯丽坐在床边,略一犹豫道,“我想请妈妈和辛西娅姐姐前往洛森特,如今是内尔当政,相信他会好好照顾你们。”
这便是托付的意思!
一如当年伯伦特做出的决定,斐雯丽亦打算将亲属托付给内尔,若情况有变,则可以请丽贝卡认内尔为义子,名正言顺继承埃罗萨、甚至整个北境。
丽贝卡一愣,已略有皱纹的脸上却露出骄傲之色,那模样一如当年初嫁萨瓦堡之际,挽着劳伦斯之手的她显得端庄骄傲,毫不弱于那时的北境雄狮!
“笑话!埃罗萨数次生死存亡,我丽贝卡.克莱德曼可曾有过临阵脱逃之事?若前线战败、大公罹难,自当召集忠臣义士,或拨乱反正、或为国捐躯!”丽贝卡面带怒容,“斐雯丽,你这话却是在让克莱德曼之名蒙羞!”
斐雯丽眼中微光闪动,被丽贝卡的一席话激得热血沸腾,但她压制住内心翻涌的战意,再劝道,“可是……”
话未出口,已被丽贝卡堵住。
“没有可是!其实我早已与辛西娅达成共识,这儿就是我们的家,我们俩虽是女子,也愿意与家族共存亡!斐雯丽,你只管在前线征战,记住!唯有胜利才能保全家族!”
“遵命!”
等反应过来时,斐雯丽已像骑士般单膝跪地,接受使命。
此时,她忍不住再一次想到逝去的父亲,感受到他的伟大之处。
“父亲曾教导我,骑士当一往无前、秉持公义、保家护国!请母亲放心,无论来敌是谁,女儿必定为您击垮外敌、夺取胜利,不使克莱德曼之名蒙羞!吾,埃罗萨之王——斐雯丽.克莱德曼与您誓约必定胜利而归!”
丽贝卡慈爱而笑,“我相信你,我的好女儿。”
她扶起斐雯丽,又将她扎起的马尾拆散,取过旁边的蓝色发带温柔地帮斐雯丽扎起金发。
“很久没为你束过发了,今天让妈妈再帮你扎个公主般华丽的发型吧,我的小公主。”
无往不胜的埃罗萨之王脸颊微红,像个小女孩般害羞地低下了头。
“你知道吗?我有预感……预感这一次你们北地三兄妹将真正意义上地携手同进。”
斐雯丽微微抬起眼睑,看到丽贝卡那已有皱纹的脸颊露出憧憬的笑容。
“我真希望你们能摒弃前嫌、携手同行啊……”
真的可以吗?
斐雯丽内心未尝没有这样的憧憬。但北地三兄妹之间的情况何其复杂,哪怕相互可以谅解,但在发生那种事后,各自又是否能坦然释然自身的罪行呢?
起码,斐雯丽就做不到如以前那般。
不过……
“嗯!”像孩子般纯真的笑容在斐雯丽脸颊绽放,一如当年在萨瓦堡中庭挥舞木剑、追逐打闹的无邪‘勇者’。
“我也相信!”
因为这同样也是斐雯丽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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