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越又去看望一趟二皇子府,依旧没有见到二皇子,她坐在府外,静静地回想起这一路走来,和二皇子的点点滴滴。
那个有些娇气的天之骄子,从一开始便在维护她了,他做错了很多事,也伤害了很多人,可是他对她,一直都是维护保护的。
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如果不是她,二皇子不可能落到今天的这个地步。
关于二皇子和周日安之间的恩怨,本没有对错,她也没办法去评判,可是现在让她眼睁睁地看着二皇子去死,她确实很难做到。
是她,注定了二皇子的失败,因为她,二皇子才心软,为了救她,他做了那么多事,哪怕这些事都是在损害着他的利益,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每一次他的选择都只有她。
她怎么能忍心,就那么看着他去死?她承了他的恩惠,不管她愿不愿意,她欠他的。
不管二皇子是个怎样的人,他对她的好,毋庸置疑,甚至为了这份好,他失去了江山,失去了母亲,失去了一切,她何德何能,能承担得起这份好?
可是,也正是这个保护她的人,害死了那么多的大靖将士,他害死的那些人,是保卫这个国家的人。
她想起了那些和她一起并肩作战的将士们,他们也是谁的儿子、父亲,也是谁的亲人,就那么死在了柳州。
想到这,江清越不由得闭了闭眼,心里阵阵的发疼,她必须要做一个决断。
如果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二皇子对她的恩,和对百姓将士的错,她又该怎么选择?
江清越立在府外很久很久,然后才大步地转身离开。
关于二皇子的事闹的满城风雨,大臣们接二连三地上奏折要求严惩二皇子,这个情况有点熟悉,当初满朝文武也曾经这样轮番上书请求严惩周睿安,如今风水轮流转,转到了二皇子的身上。
周睿安一样并没有立刻就下令处置二皇子,他挺住了所有的压力。
大臣们不禁有些急了,他们喷了半天,皇上不处置算怎么回事?那岂不是显得他们很没有能力?
所以大臣们更来劲儿了,一上朝就继续催着周睿安尽快下旨,吵到最后,周睿安猛地一拍扶手,满朝文武立刻肃静了下来。
“此事朕自有定夺!”周睿安说完,转身便拂袖而去。
小福子也是这么想的,这一日下朝之后,不禁狐疑地看了周睿安一眼,小福子觉得,现在周睿安就算杀了二皇子,那也是大势所趋,顺应臣意,就算日后江清越知道了,也怪不到周睿安的头上,毕竟二皇子是自己作死。
而且看得出来,皇上是很厌恶二皇子的,那么为何不顺势而为直接杀了二皇子呢?非得留着他碍眼?
周睿安突然开口说道:“清越一直没来过么?”
小福子瞬间回过神来,恭声说道:“回皇上的话,是,”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前两日娘娘去了二皇子府,不过并没有进去。”
周睿安闻言不禁有些若有所思地微微颌首,事情闹得这么大,都是在痛骂二皇子的声音,江清越不可能不知道,可是她却没有动静,也没有进宫来为二皇子求情,那么这是不是说明,她已经决定放弃二皇子了?
周睿安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并没有觉得开心,心里反而觉得闷闷的。
周睿安决定去见二皇子,他悄悄地出了宫,去了二皇子府。
二皇子的状态还不错,哪怕他很可能马上就要死了,可是在府中,依旧是对酒当歌,怡然自得。
周睿安走进二皇子的房间,管家看到他,浑身就开始紧绷起来,他急忙行了礼:“罪奴见过陛下。”
管家是为了提醒二皇子,二皇子听到声音,懒洋洋地看了周睿安一眼,便又低下头继续喝他的酒。
周睿安走到他的对面坐下,管家急忙上来要伺候,周睿安挥了挥手,淡淡地说道:“你先退下吧。”
管家一脸担忧地看了二皇子一眼,又看了看周日元,这才有些不情不愿地退了下去。
周睿安见到这个情况,不禁扯了扯唇角:“你倒是好福气,都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忠奴一心追随于你,外面又有她……”
二皇子抬起头看了周睿安一眼,嘲弄地说道:“皇上此话是在说自己缺少忠奴么?”
周睿安沉默了下去,“朕这次来并不是来跟你斗嘴的,”顿了顿,他抬起头,目光如炬地望着二皇子:“对你来说,清越是什么?”
听到周睿安的话,二皇子端着酒杯的手立刻一顿,片刻之后才若无其事地说道:“我与清越的关系,皇上不是一清二楚?又何必明知故问?”
周睿安静静地打量了他半响,最后才淡淡地说道:“你能认清楚你的身份就好,朕很快就会立她为后,朕不希望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二皇子眼中闪过一抹邪恶光芒,“看来皇上还是不肯死心,上一次选秀风波不断,如果想要顺顺利利地娶得佳人,告诉我这个消息,可不是一个好决定。”
周睿安轻笑了一声:“那你大可以试试看!”顿了顿,他神色一变,眼神凛然地望向他道:“你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你是她的‘哥哥’!也希望你能遵守‘哥哥’的职责,否则你别怪朕心狠手辣!”
“原来皇上今天是来撂狠话的。”二皇子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他用怀念的目光打量着这个房间:“你和清越秉烛夜谈过么?我们有过,就是在这里,我们两个喝酒谈心,也是在这里,她来安慰失意的我,那个时候,我们可不是兄妹啊。”
提到兄妹二字的时候,他勾起了唇角,意味深长地,略带些挑衅意味地看向了周睿安。
周睿安脸色顿时一沉,他倏地站起身抓住了二皇子的衣领,浑身散发着一股嗜杀之气:“别挑战朕的耐心!也别意味朕不会杀你!你的命在朕的眼里,不过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顿了顿,他冷然地看了他一眼:“她能与你秉烛夜谈,不过因为你是哥哥罢了!”
这次轮到二皇子的脸色变了:“你别以为你是皇上就可以为所欲为!”
“这话是朕要告诉你的,别以为你是她的哥哥,就认为她会心软。其实你根本从来没了解过她!”周睿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淡淡地说道:“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来找过朕为你求情。”
二皇子的眼神顿时一凛,片刻之后,他才缓和了表情:“看来皇上很不怕死啊,中了‘君莫愁’还能如此气定神闲,这份定力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顿了顿,他嘴角一勾:“不过你就不怕哪天你突然蛊毒发作就这么死了,留下清越要当寡妇么?”
“这与你无关,她连当你的寡妇的机会都不会有。”周睿安斜睨了他一眼,说完,便松开了对他的钳制,整理了一下衣领,这才转身向外走去。
周睿安走到门前,回过头看了二皇子一眼:“朕会让你尽量走的体面。”
说完,他便推开门向外走去。
二皇子怔怔地站在原地,管家看到周睿安走了,这才敢跑进来去看二皇子。
“殿下,皇上说什么了?”管家焦急地问道。
二皇子有些失神落魄的样子,他低声说道:“管家,她要嫁人了。”
二皇子看得出来,这次周睿安是认真的,他已经忍无可忍了,这次他是一定要娶到江清越不可,谁都不能阻止他,她马上要成为别人的新娘,要当皇后了。
二皇子不由得闭上了眼睛,他的手紧紧地捂着胸口,那里藏着一个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秘密。
管家见二皇子一脸的痛色,心疼的不行,如今他突然很埋怨江清越,如果不是江清越,二皇子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也许都是命吧,如果当初皇后没有调包公主,江清越从小被养在宫里,二皇子也不会生出这么多的心思。
时也命也啊,有些事也许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就在所有人关注周睿安到底什么时候杀了二皇子的时候,周睿安出人意料的公布了一条公告,他要立江清越为后,大婚日期定在两月之后,皇帝大婚,为了大婚盛典,他决定大赦天下。
周睿安这次连个假身份都懒得找了,直接写出了江清越的名字,并没有让她顶替别人的身份。
二皇子的事,也有了结论,二皇子并不在这次的赦免之列,不过二皇子身份特别,为了不冲撞喜事,大婚之后再处置二皇子。
此公告一出,满朝哗然,整个京城都沸腾了,皇上当真非同一般,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立后和二皇子的生死一下子就都有了定论。
对于这则公告,却引起了满朝大臣强烈的反对,不说别的,江清越的身份他们就不能同意。
江清越是宣德帝和清贵妃所出的公主一事,基本上全京城都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周睿安这算是娶了仇人之女啊,而且宣德帝的身份又那么敏感,周睿安此举无疑是在养虎为患。
尤其是那些自认为有希望有能力做皇上岳父的大臣们,更是跳着高的反对,好不容易把杜文涛干掉了,谁都别想阻止他们要当皇上岳父的决心!
关于这件事,杜文涛心里是真的酸,之前因为长女的事,导致江清越离开杜家,最后被人绑架,周睿安是真的迁怒到了杜文涛的身上,抓了他全家也变成了假戏真做。
后来还是江清越,在柳州的时候听说了杜家的遭遇,跟周睿安求了情,周睿安这才答应了免了他们的罪,不过如此一来,皇上的岳家是当不成的,妥妥的到手的皇上岳父宝座丢了。
杜文涛心里的苦就别提了,所以这次看着大臣们蹦着高的反对,只有她一个人赞同。
一来是因为感念江清越对他的恩德,二来也是反正他不可能当岳父了,也不能让别人当上,哼,大家来互相伤害啊!
可是不管大臣们如何激烈的反对,周睿安已经是心意已决的样子,还有一位大臣说江清越乃不祥之人,不配做大靖的皇后。
周睿安一听这话,脸上如数九寒霜,当即命人打了那大臣三十大板,可怜那人只是一介文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苦楚,打到十五板的时候就没多少气了。
最后还是有大臣求情,以大婚在即,不宜见血为由,劝了周睿安,周睿安这才放过了他。
不过这次的事,而已让所有人看到了周睿安对江清越的重视。
作为整个事件的主角,江清越显得有些清闲的过分,她一点都没有当皇后的自觉,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马上要成为皇后了,听到消息的时候她一脸茫然,他们不是还在吵架冷战,怎么突然之间就要大婚了?
沈燕娘听到外面传来的消息,直接跑去找了江清越:“你居然是女的?”
江清越:“……啊。”
沈燕娘直接伸手摸向了江清越的胸口,半响之后,哇的一声从房间里传来:“老娘居然喜欢了一个姑娘这么久!”
江清越:“……”啊。
朝堂上的事也传遍了京城,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周睿安对江清越的重视了,一些姑娘家都开始羡慕起江清越,身为宣德帝之女,本就是公主之尊,虽然从小沦落民间吧,没有享受到尊贵的地位,等她的身份曝光的时候,宣德帝已经死了,她也没有尊崇可享了。
但是架不住人家嫁得好啊!周睿安居然都不在意她仇人之女的身份,执意立她为后,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姑娘们羡慕的牙都酸了。
可是却有很多读书人却认为周睿安此举是大大的不妥,就不说江清越的身份敏感不说,单说周睿安为了立江清越为后做的这些事,就足够引人非议了。
一个帝王,为了一个女子居然枉顾大臣的生死,对于直言谏言的大臣加以打击,这不是昏君的所作所为么?现在为了江清越就已经可以处置大臣了,那么以后是不是还要烽火戏诸侯?
读书人一向不缺忧国忧民的心思,他们觉得,现在江清越还没嫁给周睿安呢,就已经有了祸国妖后的潜力了,这样的女子,如何能担当得起一国之母的重任?
所以不少读书人开始了联名抵制江清越为后的万人联名帖,集齐了不少人的签名,希望能得到周睿安的重视。
御书房里,周睿安听到刘敏的禀报,冷笑了一声:“看来这些读书人当真是太闲了!连朕的家事也开始管上了!”
刘敏没说话,他觉得周睿安现在对江清越确实有些过了,一旦事情牵扯到江清越,周睿安就很难报仇冷静,这其实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他不禁有些忧心忡忡。
“皇上,这些书生虽是莽撞了些,但到底是为了皇上和江山社稷。”刘敏忍不住说了一句公道话。
小福子一听到他开口,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差的远了,差的可太远了,比起洛哥,刘统领怎么就学不了乖呢?明知道皇上不爱听什么,偏偏就捡皇上不爱听的说,这不让皇上生气呢么?
周睿安冷笑了一声:“你以为这帖子是怎么来的?只是一群吃饱了没事干的书生弄出来的?”顿了顿,他把折子扔到了桌子上:“这明显是有人在利用舆论在制造风波!你可还记得之前,说朕命格不好,所以娶亲才如此艰难的事?”
刘敏的神色顿时一凛,如果京城里有人可以轻易地煽动读书人的言论,那岂不是太可怕了?
周睿安淡淡地看了刘敏一眼:“你这个锦衣卫统领,太大意了!”
刘敏立刻跪下来请罪:“臣有罪。”
“罢了,去查吧。”周睿安轻描淡写地说道,说完,他眼中闪过了一抹冷意,“朕不管别的,谁要是敢阻挡朕大婚,就都抓起来!”
刘敏恭敬的应道:“是!”
小福子低着头,心里却暗道,皇上这么着急,也不知道娘娘答不答应呢。
此时的陈府里,陈宝宝听说了周睿安马上要立江清越为后的消息之后,砸了房间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那张原本秀美的脸庞,此时也变得狰狞可怖。
“想娶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除了我谁都不行!”陈宝宝眼神阴鸷地说道。
陈宝宝说完,她不由得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在月色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诡异。
这一早朝,满朝大臣们又在为立后的事跟周睿安吵了起来,这次大臣们是有备而来的,全方位无死角地冲周睿安发起了攻击,列出了江清越不适合为后的一百零八条理由。
周睿安气得脸色都变了,这些人排着队来说江清越的坏话,他能高兴么?
当周睿安最后怒气冲冲地宣布退朝之后,立刻向外走去,可是刚走到门前,他突然捂住了胸口,脸色变得惨白,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皇上!”小福子一声尖叫。
“皇上!”大臣们也急忙惊呼,完了,他们把皇上给气病了。
周睿安被送回了寝宫,很快太医就都被招进宫里紧急为周睿安诊治。
林哲远一听到消息就去告诉了江清越,江清越当时就有些着急,转身就想直接进宫,可是突然又顿住了脚步。
林哲远不禁催促道:“清越,你赶紧进宫去看看皇上啊!我听说皇上这次病的可不清,福公公可是把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宣进宫了。”
江清越却是挑了挑眉头:“你不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么?上一次是不是也是这样?”
上一次她和周睿安吵架,周睿安便用了苦肉计逼着她进了宫,现在他跟大臣们吵架,说不定也是想用这一招逼着大臣们妥协呢?
毕竟如果皇上病了,冲喜也是一种方法嘛!
而且周睿安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好端端的突然就倒下去了?资深上当者江清越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她可不想再上当了,所以她顿住了脚步并没有进宫。
林哲远也是有些将信将疑的,毕竟周睿安确实前科累累。
“万一是真的呢?”林哲远说道。
江清越想了想,然后道:“我们看看情况,实在不行,我明天进宫去打听一下消息,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别的计划,我再贸然进宫,再打乱了他的安排。”
林哲远一想也是,周睿安的鬼主意多多啊,万一他是真的另有安排呢?
江清越想着,如果周睿安真的病了,刘敏或者小福子也会来找她,可是她没想到,第一个来找她的人居然是陈宝宝。
陈宝宝看到江清越在家里的时候,表情有些狰狞:“你居然还在家里?你居然没去照顾他!”
江清越:“???”这是什么情况?
陈宝宝指着江清越愤怒地说道:“亏他对你一往情深,还要立你为后,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你配不上他!”
江清越觉得,陈宝宝想说的很可能只有最后一句。
“你来找我干嘛?”江清越斜睨了她一眼。
陈宝宝这才想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她压下心中的愤愤不平,她看着江清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我是来救他的。”陈宝宝说道:“到最后他就会知道,只有我能救他,我才是最适合他的女子!”
江清越觉得陈宝宝的脑子可能有些不好,这姑娘以前当公主的时候就特别的暴躁易怒,现在一看,发现她的症状好像更严重了。
江清越不禁轻笑了一声:“那你跟我说什么?你要救的又不是我。”
陈宝宝立刻就怒了,指着她说道:“他都生病了,你居然毫不关心,还能笑得出来?江清越,你到底有没有心?!”
江清越的脸色顿时一变,她深深地看了陈宝宝一眼,试探地问道:“你知道他得的什么病?”
陈宝宝的反应实在是太诡异了,让她觉得有些奇怪,难道周睿安真的是病了?而且看样子,陈宝宝似乎还知道内情?
陈宝宝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我当然知道了,而且我是唯一能救他的人!”说到这,她轻轻地抚了抚鬓角,然后得意地看了江清越一眼:“我告诉你,他这次,是蛊毒发作了哦。”
江清越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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