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仙登上画舫,才择了处座坐下,画舫便自己行了起来,驶向湖心的影子。微风掀开纱幔吹进来,带来一丝丝不知名的花香。湖里各式莲啊、荷啊开着,画舫泛过,船动莲开。
这一下倒是惬意的很。
湖本不大,白墨仙椅子还没坐热画舫就停下了。
再不情愿也只得下了船,买椟还珠的事儿她可干不出来。
中心一片水榭楼阁,正前面矮一些的木楼门前挂了一块匾额上面写着“抱月”。深色的红木,水红色飘纱,纱幔角上坠着各式各色的花球铃铛。风穿堂而过,带起一阵叮叮铛铛的脆响。
画舫停靠楼阁外一段似码头作用的折廊中,白墨仙登上折廊向里走去。进了里面才晓得,外面看着几座楼阁重重叠叠,内里看结构十分清晰――也就四座楼阁罢了,程四合状,中心一方清水,看得湖底卵石细沙、藻荇交横、几尾彩色小鱼。
想来就是这方清潭晚来抱月吧。
四栋楼,一层都是平常庭院,前厅、卧房、书房、浴房种种,像是个条件优渥的大户人家。在最后一栋楼后面白墨仙甚至看到一片带着小山流水的花圃。
二层逐渐少了些烟火气,静室、工坊、练武房、机关房种种,还有几件空房,看是留给白墨仙自行布置、自由发挥的。丹药、炼器、驯兽等诸多小的细支全凭个人选择了。
往上的三四层,左右后楼的五层,后楼的六层,便是各类“收藏”了——
古籍、丹药、灵器、天材地宝、金银珠宝……
甚至还有一颗不明所以的蛋。
白墨仙越看腰挺得越直,越看走路越底气越足。
虽然大部分品质平平,中等左右,但胜在方便、量多,压箱底的好东西也有几件。
白墨仙不敢想开局一条鲲、一刀999,饿不死,能兜底就十分满意了。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什么的,英年早逝不适合她。等到后期发育起来了皮一皮可以,前期浪死就亏大发了。
该怂得怂,该浪得浪,不求一步登天,但要稳中有进。
后楼最高,多了一个六层,还多了一个阁楼。阁楼的天花板是斜下来的,开了一个两米见方的天窗,半人长的水色的纱幔遮着,坠着几个晶莹闪烁的不规则状晶石帘坠。
掀开帘子走出去,这一方小天地和屋内迥然不同了。
方才一路上来多是红木、水红织物,连洒进来的阳光都是欢快的。这里不一样,红木换成了乌木、水红成了浓绀,空气里弥漫着静谧。
一进来,白墨仙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玩尽兴了的孩子,终于可以安安静静的坐一会儿了。
一张放着毯子的软塌,一张刻着棋盘的小几,一个小小的鼓凳。
小火炉燃着小火,在一旁咕嘟咕嘟煮着清茶;小几上半摊开一卷已经斑驳了的无字竹简,只有在第一根上刻着“繁星子”;几案上一套茶具,两个小小的玲珑茶杯,一个扣着,像是给人留着从未用过;案角有一个紫檀的小木盒,打开是一盒晶莹剔透的黑白玉制棋子。
和外面两异的风格,却有一种互补的感觉,让人觉得本该如此。
白墨仙在小榻上呆坐了一会儿,感受着与屋内完全不同的气息。也许是,来自另一个与她关系匪浅的人的气息——
或许是,父亲?
他应该是一个沉静的人吧,母亲在他眼里是一个活泼的孩子,他便甘愿照顾她,为她遮风挡雨,陪她磕磕绊绊,和她一起一路前行。
她什么都不知道。
父母的音容笑貌,在借住的家庭里对她来说奢侈且无用。却不想回来了以后,这东西到一下真的身价百倍。
给自己到了一杯茶,看水汽慢慢蒸腾,慢慢从浓到薄。舍不得茶凉,还是端起一饮而尽。
清鲜嫩爽的特级白茶。丝丝缕缕的苦味弥漫开来,明明是白茶,却苦的她舌根发麻。
“叮——”
星子似的门帘坠碰了一下。
“叮铃——”
起风了,所有的花球铃铛轻轻摇着。
他们走了,但是他们还在。
嘴里的白茶,回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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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墨仙从璎珞里出来,正巧碰上婉桃进来叫她起床。看见白墨仙凭空出现,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来怀念的表情。
“小姐从仙境出来了呢。”婉桃过去为白墨仙整理衣冠,语气里带着明快跳跃。
“仙境?这个……叫仙境吗?”
婉桃扯平袖子上最后一条褶皱,笑着说:“只是个空间灵器的空间而已。夫人的炼的空间总是鸟语花香的,我以前是凡人第一次进去以为是仙境,夫人觉得有趣便随着我叫了。夫人是个温柔的人啊。”
白墨仙第二次听人描述母亲,上次急着为抬杠,这次终于有机会,当下好气的问起来:“温柔?婉桃,母亲是怎样的人啊?上次礼叔说我和母亲很像,一样聪明。”
婉桃正好手上停了,索性挨着白墨仙在床沿上坐下,回想了一下才开口道:“夫人是个温柔的人。但是行为举止会让人觉得像个欢快的少女,总也长不大似的,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对什么都抱有热情。
她会因为一时兴起,跑去凡人的地盘装成人类修士帮忙拔除邪祟、做法祈福。也有时候因为玩过头了,醉倒在山里露出妖形,把上山打猎的猎户吓得磕头,她却醒来抢了酒壶就跑。还有一次,跑去一个大户人家的别院里扮鬼,结果没吓到人却吸引了他家的一个纨绔少爷,连着给夫人写了一个月酸诗。哦,刚设白府的时候,夫人看着幻象闹心便带你去维心谷玩,带着你爬树下河、爬山进洞,谷里的灵兽基本上都打过招呼了。”
白墨仙哭笑不得,不知道母亲这么爱玩,自己有没有遗传到一点?
“但是啊,”婉桃看见白墨仙的表情乐了,“夫人真的是一个温柔的人。虽然感觉有点闹,但总能考虑到别人的感受,从心理上照顾别人。除非被夫人敌视无论谁和她相处总是很融侨、愉快,感到像是和老朋友一样亲切。小姐小时候只要夫人在身边就是笑着的呢。”
白墨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点倒是这点没一点遗传到,自己只有在一句话怼死别人的时候才有兴趣去了解别人的感受。
“那,父亲呢?”
“不知道。”婉桃依旧笑着,语速极快地逃避这个问题。
“啊?”
“婉桃不知道。”
“为,为什么?”
“婉桃说过‘不知道’了。小姐再问婉桃也不知道。”
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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