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怀兴奋之情的胡杰一张血盆大口几乎都要咧到了耳叉子处,不用近前便已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里间那根黑红粗大的口条于其间上下翻腾。
笑哈哈的黑厮正欲起身与雨瑶小娘子见礼,开口言明与雨瑶小娘子结交好朋友一事就此说定,上好的伤药自然也要收下,只是这精美的玛瑙小瓶瓶嘛!呵呵,定然是坚辞不受……
正在此时,却听得厅堂正中的神仙道长哈哈笑着开口言道:“哈哈哈哈,丫头此举善哉!雨瑶丫头此举正合道士嗲嗲的心意,无论何种情形也莫要以势以技逞强欺压他人,胡杰!你却要牢记老道今日所言!”
“瓶瓶罐罐之物既是雨瑶小娘子相赠,你便把玛瑙小瓶当做好友之间的信物妥善保管便是,吾辈中人岂是那等婆婆妈妈斤斤计较之人,若要坚辞不受退还回去岂不伤了你家好友那张薄如蝉翼的脸面?呵呵呵……”
已然趔趄起身冲着雨瑶小娘子右臂平胸施以军礼的胡杰,闻听此言自觉句句在理字字顺心,胡杰黑厮本就是豪放粗犷的北地汉子,登时便没了那等坚辞不受的心思冲着道长仙人抱拳一礼。
“仙人所言某定当牢记于心!既是如此某便谨遵道长之命收下了好友信物!”
而后胡杰垂首看着娇滴滴的雨瑶小娘子咧嘴呵呵一笑。
“此前那事本是因某这张破嘴惹来的祸事,雨瑶小娘子出手惩处于某,胡某人心中绝无半点怨念,只是胡某怎地也没想到雨瑶小娘子竟以朋友之礼相待还向某这粗汉赔礼致歉,真真是令胡某人感念不尽,雨瑶小娘子既不弃胡某乃是出身寒微的粗鄙军汉,小娘子您这个好朋友某今日便交定了!”
“自今日起,若是有哪个坏种胆敢欺侮了您,但叫胡某人知晓了此事,无论他是何等身份尊贵的王侯贵戚,无论他的身手武功是何等的了得高明,无论他是身在天涯海角深山密林,胡某人便要立时前往他处自为小娘子讨得一个公道,即使是身死魂消也在所不辞!”
雨瑶小娘子笑容颜颜地看着眼前这位身高七尺有余的军伍壮汉,耳听着他那平白无奇但却尽显豪迈意味的誓言,一时之间那张娇艳的小脸更加显得是绚烂绽放。
“雨瑶丫头既与大叔成了好朋友,大叔便把这个小瓶给收了便是,雨瑶丫头自觉平日里素为乖巧得紧,既不会欺侮他人,也无他人欺侮丫头半分,只是今日……”
说到这里的时候雨瑶小娘子顿了一下,她微微转头斜睨了一眼侧身不远处的秦某人,思索了片刻到了嘴边的言辞又收了回去。
“只是今日此等欢快氛围,大叔何故要将那生死甚的不好之事挂于嘴边,好朋友一起开开心心的岂不是逍遥快活,喏,这个与你,大叔快些将这小瓶伤药给收下!”
豪爽惯了的胡杰也不拘泥那么许多繁文缛节,嘿嘿笑着伸出自家那只黑毛丛生宛如熊掌一般硕大的手掌,自雨瑶小娘子玲珑娇巧如羊脂般细腻的手掌之中,将那只精美晶润的玛瑙小瓶小心翼翼地捏了起来,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而后紧紧地攥于掌心。
“胡某人既与雨瑶小娘子成了好朋友,您就莫要再大叔长大叔短地称呼某了,若是您不嫌弃的话就称呼某一声胡兄,这样听着才觉得如同好友一般亲切得紧!”
雨瑶小娘子娇笑着眨动了几下灵动的眼眸,忽而挤了挤左眼做了一个俏皮的鬼脸。
“那好,胡兄!雨瑶丫头与你就此别过,他日我等好友再行相见……”
眼见道长前辈便要携着雨瑶小娘子自此离去,心中甚是不舍的秦肃忙不迭地赶了过去,即使不能留住前辈高人,自也要尽一番心意以礼相送。
秦肃刚刚迈出才有两步之远,却被笑眯眯的道长前辈一番言辞给挡在了那里。
“大郎莫要起身相送,一位堂堂正四品下的尚书右丞,此间礼送一位样貌邋遢面目狰狞的腌臜道人,京畿重地天子脚下,若是被有心之人窥得此事,一封密报奏达天听,怕是要对你极为不利,要知你新近任职三省机枢,一众相公、卿贰阁僚与诸位上官僚属的心思还未揣测得清,更甚者当今天子与皇后对官员权贵结交方外术士一事甚是上心,还需小心谨慎行事才好,且留步于此招待余下诸位莫要让宴饮冷了场便是。”
“就让三郎小子送老道一程,老道还有些事情要与他说道说道,三郎小子,拎上你的紫皮酒葫芦头前带路!”
“诸位有缘之人,老道今日就此告辞,他日再见之时且用那蜂儿蜜与青白魂好好招呼招呼老道,老道自与汝等不醉不归!哈哈哈……今日老道怕是要扫了诸位的雅兴,三郎葫芦里的美酒,老道要照单全收统统带走独自好好地享用一番,至于汝等嘛,只好用那些味道还算不错的杜康烧酒打发打发汝等肚子里的酒虫!哈哈哈……”
无可奈何只得停下脚步的秦肃抱拳拱手一揖到地。
“晚辈秦肃秦怀远恭送前辈道长!”
闻听神仙道长要将三郎葫芦中的黄桂春酒全然带走,在座的一众军汉哪个敢有半分的怨言,一众人等单膝跪地右臂平胸齐齐地行了一个军礼。
“某陆五(陈奇、胡杰……)恭送前辈高人……”
背负包囊的邋遢道长携着雨瑶小娘子的小手来到楼梯近前之时,像是忽尔想起来什么似的,哑然失笑间抬手轻拍了两下自家脑门,回过头来笑吟吟地看向了齐克尔。
此时此刻的大贺齐克尔已是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卧不宁。
齐克尔自被他认定是契丹最高神灵萨满大神的神仙道长,从那把弑主不详的横刀刀口之下救出性命之时,便把自家阿妈与兄弟姊妹们救出水火煎熬的期望,全然寄托在了道长老神仙的身上。
道长老神仙虽说只给了齐克尔一个充满期许的开始,且齐克尔因为自家的贪望还吃了老神仙的一记硬头钉子,然齐克尔却能清晰无误地感受到神仙道长身上那种神秘莫测强大无比的能量,他清楚的知道但凡是老神仙答允自家的事情,那是绝计没有任何的问题,只是……
只是此刻老神仙正要飘然离去,而之前应承要赠与齐克尔的那个神秘宝贝信符如今却是毫无踪影,如此这般的窘迫怎能不令大贺齐克尔为之心急如焚。
究竟该如何行事才好?
若是按照契丹胡人惯有的做派,齐克尔自当堂堂正正地站出来向老神仙索要信符,然“草驴”齐克尔因为家族破败遁走逃亡的缘故,早已投身大唐军伍在朔方边军之中摸爬滚打了五六年的光景,经年累月耳濡目睹间他已习惯了汉人固有的行事风格,老神仙未曾提及之事齐克尔怎敢冒昧地前去索要。
且齐克尔明白自家心中所藏之事乃是一个关乎大贺氏亲族生死存亡的天大秘密,正可谓老神仙口中所言的天机不可泄露之事,又怎能于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提及此事?
暮春三月和风熙熙温凉适宜十分惬意的天气,齐克尔的额头之上却是密密麻麻的一层晶莹的汗珠,那双眼窝深陷的棕褐色眼珠,死死地盯在道长老神仙的脚上,每每神仙道长向前跨出那么一步,齐克尔便觉与阿妈、兄弟姊妹们重逢团聚的希望自此渺茫了一分……
“哦!老矣老矣老糊涂而已!老道险些忘了还有件大事未曾料理,呵呵,齐克尔小子,拿好了,这便是老道要与你的物什!”
神仙道长嘎嘎嘶哑的话音未落,只见他道袍袍袖斗转之间一个物什疾飞而出,“嗖”的一声破风啸响,便直直地插于齐克尔头顶的纱罗幞头软巾之上。
“切记住与老道的十年之约,宿居东都洛阳这八年期间千万莫要让老道为你失望,哈哈哈……”
转瞬之际,邋遢道长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楼梯口处,惟留下那极为豪迈且极为难听的嘎嘎大笑声回荡于酒楼的厅堂之上。
直到此时方才从忧愁懵懂中回过神来的齐克尔,下意识地抬手拔下了插于幞头发髻上的物什,定睛看去却是半块长约三寸宽约寸半黄澄澄亮闪闪的金质鱼符,鱼符鱼尾处机簧之中所暗藏的一根金针方将金质鱼符牢牢地钉在了齐克尔的发髻之上。
见到这半块金质鱼符,齐克尔即刻明白八年之后自会有贵人持着那半块鱼符与自己相见,两块鱼符并合无误之时,便是他齐克尔将与阿妈、兄弟姊妹们重逢之时。
气血上涌感激涕零的齐克尔再也忍不住了,他“噗通”一声双膝跪地,伏于案席之上遥相叩拜。
“某齐克尔拜谢老神仙的厚恩大德,此等恩情齐克尔定当永生永世没齿难忘!嗬嗬……”
此间厅堂里的一众人等,皆未曾想到临别之际道长前辈会与齐克尔之间发生如此突兀戏剧的一幕,于是乎不明就里一头雾水的众人心底几乎同时涌起了同样饥渴难耐的猎奇心思。
若此事非是与神仙道长有着莫大的干系,早有诸如胡杰、殷祥一般的好事之徒围上前来,威逼利诱着脑袋一根筋的齐克尔,将这厮的肠子肚子里的物什自他那肚腹之中全然掏个一干二净。
想要在自家兄弟面前掖着藏着些事情却是毫无没点子门路!
然此事确确实实乃是神仙道长所为……
那就没得啥子办法喽!呵呵,只得就着浓香甘冽的杜康烧酒,一口一口将此等好奇难耐之心重又吞回到肚腹之中。
早早便拎着紫皮酒葫芦下得楼来肃立恭候的秦霄秦三郎,立于楼梯口处看着手中硕大的紫皮葫芦却是掩嘴葫芦笑得甚是一个奸猾。
原想着还需编个理由搪塞于耿茂、孙惠那两个馋酒的鬼头,如今看来此等两个坏厮真真是无福受用这甘美的黄桂春酒,自家的两个师侄若是知晓他们日思夜想的黄桂春酒,竟然是被他二人从未曾谋面的神秘太师公给统统打包带走,想来那两个牢骚满腹腹黑颇深的家伙屁都不敢放出一个!
对!就这样给某憋在肚腹之中!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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