Σ文艺汇演的日子越来越近。
我每天都过得十分忐忑。
因为不晓得最后的结果会怎样。
我会期待,她对我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会憧憬,我们以后的幸福生活。
但。
我的人生,一直都过得很糟糕。
我,可以接受失败。
但不能接受,没有KIRA的将来。
因为我们各自都过了带训期,而根据公司的排班机制,我跟她几乎都没有可能处于同一个班段。
超过分的排班机制,我恨死它了。
所以我只能在交接班的时候抓紧时间跟她聊天。
然后去附近的星巴克消磨时间。
到她下班之后,再骑着机车(也有时候会搭乘捷运)送她回家。
银发小哥倒是没有再出现。
但最近在苏州大学大礼堂排练的时候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好像在漆黑的深夜,走在无人的小巷,一阵风声,背后传来脚步声和阵阵凉意,想回头,但又不敢,终于鼓足勇气转身,后面却空无一人。
就是这样。
大概是某个暗恋我的学妹躲在窗口偷偷欣赏我唱歌时候的模样吧。
钱胜达一个巴掌把我拍醒,说让我不要再做白日梦了。
我们继续进行着最后的排练。
排练完毕后,我对着大礼堂的镜子,模拟了一下告白的场景,念了一番充满爱意的独白。
徐豪笑到弯腰,翟静鼓掌叫好,钱胜达说太恶心了跑出去抽菸,肖骥则听得出神。
突然。
我确信刚刚有看到咋大礼堂另一头的某个窗口,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喂,你们刚刚有看到吗,那边有个影子。]我大叫,就像撞鬼了一样受到惊吓。
苏州大学本部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很多建筑物都破旧不堪,充分继承了民国时期的风范,就算是艳阳高照的白天,也都能感到阴风阵阵,所以我受到了惊吓非常合乎逻辑,并不是因为我胆小,嗯。
[徐昱凡,没想到你一大男人居然这么胆小,这光天化日之下,哪会有什么黑影?]肖骥十分不屑地看着我。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并没有看到。
难道真是我眼花?
还是练团时间太久出现了意识紊乱?
我不知道。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明天就要正式演出了。
我把过去,现在,将来,一切的一切,都赌在明天的那首歌,那段独白。
范佳欣,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τ
[对,是是是,下午两点开始,我的节目大概在三点半这个样子,对,没有关系,你三点之前可以到就ok的,那到时候见咯,我给你安排了最好的位置,拜拜。]我放下电话,她的声音还不断在我脑海回响,再回响,再回响。
尘世间居然有如此动听的声音!
从起床开始,我的心脏,就开始火速狂飙,我没有测试它的跳动频率,如果以汽车的标准,大概是150公里/小时需要去缴罚款并且被扣6分那样子。
说是起床,但昨天晚上因为超兴奋导致失眠到凌晨四点半才睡着,六点半又迅速醒了过来。
我睡眼惺忪,却再无睡意。
拉开窗帘。
晨曦的阳光,温柔无比。
去楼下星巴克要了杯超大冰美式多冰。
一饮而尽。
爽。
背着单肩包。
走向捷运广济线。
插上耳机。
播放着五月天的[第二人生]。
[期待一趟旅程精彩萬分你卻還在等
別等到荒廢青春用盡體溫才開始悔恨。]
我现在也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五迷了。
全部拜她所赐。
她改变了我的人生。
将我从无边黑暗的庸碌人生里面拉出。
推动着我,走向我的第二人生。
是的。
KIRA,你就是我的,第二人生。
滴。
我掏出悠游卡,踏入捷运站。
十梓街三段,苏州大学本部。
存菊堂。
布置礼堂的学弟妹们早早来到这里,将座椅摆放得井井有条。
我打着哈欠,和一个有点眼熟的学妹挥了挥手,便穿过礼堂中央走出后场,踏进另一间大楼里面的排练室。
我在地板上盘腿而坐,用手杵着头,眼睛望着窗外,开始跌进回忆的漩涡,回想起第一次看到她的场景。
场景飞速跳转。
但不变的,是她的笑容,和看我的眼神。
我继续在脑海里面模拟独白。
一遍又一遍。
终于。
肖骥来了。
徐豪来了。
钱胜达带着五份7-11的大鸡腿便当来了。
翟静来了。
我们吃完便当。
继续排练。
滴滴滴。
简讯提示音。
我掏出手机。
[路上有点堵,但三点肯定能到,期待你们的演出,期待你的歌,徐同学加油(∩_∩)]是KIRA。
不愧是天使,用的表情都这么可爱,还这么关心我。
我的心又要化了。
很快。
文艺汇演开始。
我偷偷溜到后台去看其他乐团表演。
第一个乐团唱了一首苏打绿的[小情歌],吉他手的表现还不错,但主唱完全驾驭不了吴青峰那种娘娘的唱法,不合格,台下的观众似乎跟我看法一致,传来阵阵嘘声。
第二个乐团带来了汪峰的[春天里],乖乖,主唱的高音都快彪到天上去了,厉害,看来这个团是我们今天最大的对手了。
第三个乐团还没开始唱,一旁的主持人喊我回去准备一下就要出场了。
我意犹未尽走回排练室。
远远望见排练室的大门紧闭。
门口站着两个红发男子,光从长相来看就绝非善类。
他们一看到我就瞪大了眼睛,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
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我的预感果然超准的。
我一走到他们面前,电光石火间就被他们四只手联合抓住,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拉进了排练室。
PENG!
我听到身后大门被人用力关上弄出的很大声响。
排练室里面,一片狼藉。
肖骥他们几个蜷缩在角落,目光如炬看着前方。
七八个高大魁梧的纹身男站在中间,在他们身后,我看到一张熟悉但又很陌生的脸庞。
银发小哥。
[今天,那个姓戚的混账家伙保护不了你了吧。]他走向我,露出狰狞的笑容。
现在我们之间仅有一个身位。
我可以用尽全力朝他出拳。
也可以一个反手擒拿住他控制全场。
但我没有动。
我冷静地观察,思考。
这个时候,不能出现半点偏差。
滴答,滴答,滴答。
空气凝结。
安静到我可以听到手表指针转动的声音。
安静到我可以聆听出自己的心跳声。
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并不清楚怎样行动才能改变局势。
只一眨眼的功夫。
对方果然先我一步展开行动了。
我看到银发小哥右手迅速一挥。
啪嗒。
我被扇了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
妈的。
只感觉左脸火辣辣的疼。
我捂着脸,愤怒看向他。
[你到底想怎样?]
[哟,还生气啦,我想怎样,我看是你想怎样吧。]他穿着一身蓝色西装,现在两只手都插在裤兜里,十分不屑地看了我一眼,继续说:
[抢走了我的佳欣,还要在我的学校里唱歌给她听,对她告白,是吧,也不看看这个学校是谁的天下,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看你是不要命了吧,要不是我的手下机灵发现有陌生人出现在礼堂喊我来看一下,不然还真他妈被你告白得逞了,小兔崽子,说吧,这件事情怎么解决?]
原来如此。
昨天在礼堂出现的黑影。
我果然没有眼花。
但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用呢。
我双拳紧握,向前走了一步:
[谁是你的佳欣?人家都讲了已经跟你分手了,现在她是单身,我也是单身,我对她展开追求,完全符合这个国家的法律法规,在道德层面和逻辑的考量上也都非常合理,爱情又不是一纸合约,哪里能强求呢?]我据理力争,试图在道理上把他说通。
我想多了。
跟一个混子讲道理,就如同跟强拆的官员讲道理,就如同跟贴条的交警讲道理,就如同跟抢车的城管讲道理。
讲个屁。
[幹你娘,老子说是我的佳欣,就他妈是我的佳欣,弟兄们,给我上!]银发小哥挥挥手,那几个高个子纹身男一拥而上,朝我冲过来。
我只感到一阵眩晕。
无数个拳头朝我袭来。
我一直都以为电视电影演的是假的。
只要有实力,被一群人围攻照样可以硬吃伤害杀出重围。
但我错了。
事实是我只能拼命用双手护住头。
他们人太多了。
攻击频率大大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很快便被打倒在地。
我横躺着,任由他们拳打脚踢。
拳打脚踢。
拳打脚踢。
我的右边脸应该也肿了。
鼻子闻到的血腥味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伤口在溢血。
头晕。
眼睛也看不大清了。
但。
身上的痛楚感逐渐加剧,却忽然让我格外清醒。
不行。
我怎么能在这里被打倒。
演出的时间,应该快要到了。
不管这里怎么样。
至少。
我不能让KIRA失望。
我要站起来。
反抗。
我要逃出这里。
我要去大礼堂。
我要见KIRA!
[啊!!!!!!!!!!!!!!!!!!]
尖叫声。
我不明所以。
迷迷糊糊间,我隐约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对我伸出手。
是钱胜达。
他的另一只手,握着那根被他视为人生中最重要伙伴的。
鼓棒。
不,是已经断了一半的,半截鼓棒。
他力气很大,我被径直拉起。
我拍拍身上的灰尘,裤子已经破了好几个洞,手臂上好几道伤口都在流血,右眼特别酸还不停流着泪大概也肿了吧,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我看到,大家,大家都围在我身边。
肖骥手持摆放琴谱的黑色架子,翟静一手一个麦克风不断挥动,徐豪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根木条,怒气冲冲瞪着眼,钱胜达捡起地上另一根鼓棒,挡在我面前。
一个纹身男倒在地上,捂着脸抽搐。
应该是刚才被钱胜达的鼓棒所打倒。
[听能耐啊,敢对我动手,幹你娘的,今天你们都别想走出这间房,狗日的混蛋。]银发小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东西。
是匕首!
他是动真格的!
我的心脏狂跳不止。
身体不由自主朝后退去。
这大概是人类的本能,意识到生命受到威胁后不由自主的举动吧。
可后面几乎没有多大空间。
一架破旧不堪的练习用钢琴占据了大部分位置。
然后就是墙。
靠。
怎么办?
银发小哥冷笑一声,纹身男再一次朝我们冲了过来。
叮咚,叮咚,叮咚。
隔着墙壁,我还是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广播声。
[乐团请注意,乐团请注意,请尽快携器材来大礼堂做准备,你们的节目很快就要开始...]
广播持续播放了三遍。
并没有打断我们之间的打斗。
我看见徐豪被打飞出去。
我看见钱胜达撞到一个纹身男。
我看见翟静不停躲闪着纹身男的攻击。
我看见,银发小哥匕首闪着的光。
银发小哥径直走向我。
越走越近。
越走越近。
越走越近。
我几乎看到那匕首刺破我胸膛的画面。
但是它没有。
徐豪横档在我面前。
[徐昱凡,快走,你先去大礼堂,这里我们挡着。]徐豪没有回头,不断挥动拳头攻击银发小哥。
[那怎么行,我...]我不知道该讲什么好,我是不想让KIRA失望,但在这种节骨眼,又怎么能抛弃兄弟,独自逃跑?
[别说了,快走。]钱胜达挡在徐豪和我面前,用他庞大的身躯威慑面前的银发小哥。
[我...你们...]我眼眶湿润,这么多年没见的大家,只是最近因为我的卑微梦想而再度集结的大家,我深爱的大家,原来,都没有变。
一直一直,都没变。
肖骥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一下子撞上了银发小哥,两人双双倒地,动作快到我们所有人都没能够看清。
[快...走...]肖骥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大门突然被打开。
是翟静!
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大门口,将那个把手大门的纹身男给制服,可惜我没有看到中间的过程,想必一定很精彩。
[你快去,徐昱凡,这里我们搞得定。]翟静对我比了个耶的手势。
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咬咬牙,露出坚定的眼神。
[那我先走一步,在大礼堂等你们!]
我步子迈大,朝大礼堂奔去。
在漫漫人生中,能遇到这样一帮好兄弟,我还能奢望什么呢?
如果有。
那一定是。
我的天使,KI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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