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楠木门槛外是浓浓的月色,整座皇宫沉浸在浓墨般的夜色中。厨子来了。杏贞直接切入主题,道:“晚膳可都是你准备的?”
“正是小的。”
琵琶正欲说什么,杏贞拉了拉琵琶的袖子示意她别说话,道:“若是你准备的话,那么这晚膳诸多食料都是折扣里没有的,你是从哪里来的?”
“回禀懿嫔小主,晚膳诸多食料都是上头赏的。”
“哪个殿府赏的?若是养心殿或御膳房的话,那么皇上自会告知;若是内务府的话,那么自会有人到我这里通报,我也知道。但,若是其它东西六宫的话,自然姐妹也会有派婢女告诉我。所以,究竟是哪个殿府"赏"的?”
听到那句“自然姐妹也会有派婢女告诉我”时,厨子看了看剪奚,道:“那这可就不关小的事了。”
“怎么说?”
厨子看了看剪奚又看了看懿嫔,整个人微微思考。杏贞道:“为何要思考,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但自家的主子问你,你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那可就要算是背叛自家小主了,届时,慎刑司那边也好有个原由说一声。”
一听到“慎刑司”三个字,厨子赶忙道:“小主,这可就不关奴才事了,这是剪奚姑娘安排奴才做的,奴才、奴才,迫不得已啊!”
剪奚狠狠地瞪了厨子一眼,站起身来道:”回禀小主,奴婢没有安排厨子做什么!“
”还说没有,你那给我的几两银子什么意思?“
”我让你买几个菜,小主这几天辛苦了,自然要好好做顿饭。“
”剪奚,我有让你站起来么?“
剪奚一惊,见杏贞高高在上地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剪奚有种全身都赤裸裸地被注视这感觉,剪奚产生出一种莫名敬畏的感觉,有一种莫名的不寒而栗,感到冷汗莫名地流了下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奴婢该死!“
杏贞对厨子道:”你刚刚说‘迫不得已’,怎么讲?“
厨子也是战战兢兢,道:“回禀懿嫔小主啊,剪奚姑娘拿了一摞白花花的银子,说,若是按她说的做,那么这银子便归小的,若是不按她说的做话,那么就......”
杏贞就这么静静地听着,人要学会让自己的舌头休息。厨子霎时眼泪哗啦啦地流下,道:“那么小的就再也见不着俺娘了!”
“她们要挟你娘?”
“不,她们说,当日就是奴才的死期。”
“......”在深宫中,让一个不知名的奴才突然死去,却实不会引起注意,而且正好可以嫁祸给其小主,正是一举两全。
“她们?”
“启禀小主,是剪奚姑娘和.....”
“呀!”
话还没说完,剪奚突然大叫一声,厨子顿时就忘了该说什么。杏贞对太医道:“太医,刚刚这位厨子说的话,您可是全听见了吧。”
太医!
剪奚咬唇,自己怎么忘了这茬!
杏贞对剪奚道:“剪奚,你不是我们宫里的吧?”
“奴婢不知小主在说什么。”
“你要知道,皇上、皇后是最厌烦后宫姐妹尔虞我诈,我若是将今晚的事全部都说出去,你和你的小主都要遭殃。”
剪奚顿了顿,冷笑道:“懿嫔小主,您不正是奴婢的小主么?”
琵琶拍了拍手,只见外边来了个人,一看,正是元嬷嬷,元嬷嬷看到剪奚,惊道:“剪奚姑娘?”
剪奚不知该说什么好。
元嬷嬷笑道:“剪奚姑娘,真巧啊,云嫔小主薨逝后,你也和老身一样,来寿昌宫了。”
琵琶道:“云嫔?这么说剪奚姑娘,你原本是在寿昌宫啊。哎,不过说到这云嫔,那是可惜,一美人,薨逝具体原因都不明。”
剪奚呵呵冷笑,道:“琵琶姑娘,说话注意点。”
太医捏了捏胡须,道:“剪奚姑娘,可别这么说,要知道,若不是琵琶姑娘今日给老夫送来那张食谱,不然云嫔小主的薨逝原因还真不明了。据老夫和太医院的同仁们研究,发现其实云嫔娘娘的薨逝原因是因膳食五行相克,阴阳相对导致的。如青瓜和花生,青瓜性冷,花生性热,两者同食,伤胃,容易引致腹泻。”
剪奚道:“食谱?”
元嬷嬷拿出一张食谱,道:“这是云嫔小主的一张食谱,老身发现这张食谱竟与琵琶姑娘送去太医院的食谱有几分相似之处,于是也请太医们研究,发现云嫔小主的薨逝原因正是这些五行相克的膳食。”
元嬷嬷又道:“剪奚姑娘,老身记得,承乾宫也是你负责送膳食的吧。”
剪奚道:“奴婢只是负责送膳食,而非做膳食。”
杏贞缓缓轻柔道:“剪奚,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膳食致命,我也会感到不安。我们并非是要指责你,这个后宫明枪暗箭,置身其中,早晚都是会成为第二个云嫔。对了,你在宫外有家人么?你要清楚,你的幕后主使只能保你一时好,不能保你一世好。”
杏贞这样软硬兼施,谁还不是制服地妥妥帖帖?剪奚愣了愣,低头道:“奴婢家境贫寒,家人们送我入宫,就是为了节省开销。懿嫔......我的幕后主使未免是没有我的把柄。”
“喔?”
“奴婢原本只是一个打杂的,是因小主才能成为一个送膳丫头。若是背叛小主,奴婢......实在不愿。”
杏贞知道这里的“小主”已经不是指她了。微微笑道:“所以,你是要准备刺杀了我,再回你幕后主使那去了?”
剪奚一愣,看了看杏贞,道:“懿嫔小主都已经知道奴婢的目的了,那么奴婢就算刺杀了,又有什么用?所以,奴婢此次算是失败了,既然如此,那么奴婢......”
突然,剪奚一转身,站了起来,直冲一柱子。忽然一身影飘过,一只手紧紧有力地拉住了剪奚。太医道:“恕老夫身为医者,不能看着人死在老夫眼皮底下。”
杏贞悄无声息的松了口气,端正了下坐姿,道:“剪奚,过来,我们借一步说话。”
琵琶道:“小姐。”
“你放心,我无事。”
景阳宫。
“剪奚?”
阿玫带笑地看着剪奚,满脸的期待。
“怎么样?懿嫔有都吃下那些膳食么?”
剪奚看了看阿玫,也是带笑的,但没有说话。
“快说,有没有?”
剪奚微微一笑,转过身,背对着阿玫,道:“抱歉,贵人小主,奴婢......没有完成您的安排。”
“砰!”
阿玫还未有反应过来,剪奚便已经撞到墙上,头破血流。
雕刻花纹的墙壁上,绽开出一大朵血色的花。
墙壁上挂了一个精致的西洋钟,上面沾了点点的血迹。
阿玫冷眼鸟瞰着倒在地上的剪奚。
看来这个懿嫔果然是不好对付啊......
半个时辰前,寿昌宫。
镂空屏风内,杏贞坐在太师椅上,静静地看着剪奚。
剪奚站着,低着头,不说话。
“你没有完成你小主的安排,所以想自尽是么?”
“......”
“然后,在寿昌宫自尽,是想嫁祸给我,也算完成了小主的心意,是么?”
“......”
“东西六宫......景阳宫?”
剪奚微微动了动胳膊。
“云嫔薨逝时,就只有我和她去凭吊。”
“告诉我,是么?”
剪奚忽然笑了笑,道:“懿嫔不都知道了么?为什么还要特意和奴婢借一步说话。”
“我要和你说的又不是这些。”
“?那是什么?”
“你要自尽,那也要有意义才行啊!你在寿昌宫自尽,一自尽不了,二我又知道,那多没意思。所以说,你只要这样......”
剪奚把耳朵凑到杏贞嘴边,听完后,愣了愣,一脸狐疑地看着杏贞。杏贞笑道:“这样,你忠心可鉴!说不定你小主还会感动感动,照拂照拂你宫外的家人。”
剪奚低头,道:“小主她真会照拂我宫外的家人么?”
“若不会的话,你这么忠心不关照你的小主又有什么意义?”
好像有道理啊.....
“懿嫔。”
“嗯?”
“多谢。”
所以说,这个小丫鬟为什么对自尽这个问题这么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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