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活死人

第四十四章 花阴涧(8)

    
    这种眼神陆九机见过很多次了,那是贪婪与野心,希望跳脱离别这个苦海的贪婪和从上帝那里夺回某人的野心。
    拥有这种眼神的人若不能及时放弃,最后大多难以落得好下场。
    可那又怎么样呢?
    有些东西即便付不起代价也还是会去追求。
    人真是一种很不可思议的生物。
    她眯起眼,似笑非笑地说道:“昨晚你不是亲眼见到了吗。”
    洛河略做犹豫,“那......”
    陆九机明白他想问的是什么,“死去的人确实可以复活,但是,这是需要条件和代价的,看过《xxxholic》吗?”
    洛河点点头。
    那是由CLAMP于03年出版的漫画,漫画讲述的是经营着一家能实现任何愿望的店的女主人与两位少年一位少女之间发生的故事。
    “侑子说过,‘对于被给予的东西,必须要付出与其相当的报酬或是代价’,在某个故事里四月一以自己左眼为代价换回了百目鬼的右眼和座敷,最后百目鬼再以半只右眼为代价与四月一共享眼睛。”
    “成为使徒的方法其实很简单,第一种,吃下嫡亲之人的鲜活心脏,喝下二两使徒的新鲜血液然后睡上一觉就可以了。”
    陆九机说的很轻松,洛河听起来却是很压抑沉重,吃掉嫡亲之人鲜活的心脏意味着要亲手杀死父母或者兄弟姐妹,会有人做出这般有驳伦理的举动吗?他猛然意识到什么,停下手中翻炒青菜的动作,回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陆九机,已经成为使徒就意味着已经做了这件事,额头上冷汗直冒,他止不住思考那件已发生的可怕事实,拼命在心理暗示自己不可能不可能。
    “害怕吗?”陆九机笑着与洛河对视,“人们害怕怪物不是因为怪物长得丑,而是因为怪物会吃人,可事实上,吃人最多的却是人本身。”
    “成为使徒的第二种方法是吃下一位使徒的鲜活心脏,使徒不死不灭,摘下一颗心脏也很快就会长出来,但是,之前我说过了,凡事都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使徒确实不会死,但却会由于血脉被继承了而造成自身各项能力或多或少的衰减,吃下心脏的人则需要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将自己的心脏取出,‘死’上一年。”
    当然,还有其他一些特例,但那需要和那几位沾上关系,也就没必要谈论。
    洛河在听完第二种方法时松了口气,回过神来发觉锅里的青菜已经焦了,赶忙关掉火。
    “我没有说我不是从第一种方法退化来的吧?”陆九机的表情似笑非笑,带有数分玩味。
    洛河浑身再度一僵,持续时间很短,他端起有些糊味的青菜放到一边的桌上,说道:“你也没说你是由第一种方法变成使徒的。”
    陆九机问道:“你就这么相信我?”
    “不要问我为什么,我说不出理由。”洛河点点头,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和她聊天总是会被带到某个沉重的话题里,上次也是这样,这么想着他开口问道:“你喜欢看漫画?”
    “只看过holic和哆啦A梦,在某个老头的破旧书店里翻到的。”陆九机想起了那个雨夜,想起了那家破旧的书店,想起了那个名字谐音叫找未来却在半只脚踏入黄土也不愿拥有无限未来的老头,想起了愿望是四月一陪在身边的侑子,想起了被大家所爱着却依旧孤单地在店里日复一日等待侑子回来的四月一,故事最后小葵和百目鬼和小羽都拥有了自己的生活,只剩下穿起花衣服变得骚气却平稳深沉难露笑容叼着烟杆的四月一了。
    那个人说过,意义这个词本身就没什么意义,但意义本身就是意义,活着也是如此,只要活着便是最好。
    想到这些,她不由得问道:“你想永生吗?”
    ......
    苏珊和李云溪在村子里散步,由性随意地穿梭在屋子与屋子间的小道上。
    村子里没有铺设水泥路,也鲜有房子连建在一起,三三两两,颠婆的小路很多,就是两边都是砖头,没有什么风景。
    苏珊问道:“感觉怎么样?”
    李云溪说道:“很好,超出想象的生活,只是有些意外。”
    苏珊大概能理解这种心情,她笑了笑,说道:“很久很久以前我也和现在的你一样。”
    苏珊问道:“陆姐她,一直是这样的吗?”
    时间久了,人总是会变的,也许更好也许更坏,对半亡人来说存在了太久之后,见到了太多之后,内心扭曲也不是什么少见之事。
    传说里的陆九机冷酷无情,杀人如麻,只要那个人一声令下,屠完一城也无法另她皱一下眉。
    苏珊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对了,我可以问你个会提起你伤痛的问题吗?”
    李云溪答道:“嗯,过去的都过去了。”
    苏珊瞥了一眼李云溪的双手,“为什么要换上这么一双手?”
    人在化为半亡人时,需要完备躯体,因为在重生的时候,身躯是什么样化为半亡人后就会永恒保持那个模样,简单说即为为人时少一只手,在变为半亡人前未能把这只手补全,变为半亡人后也就永远不会拥有这只手,而在变换前即便单纯用线将别人的手缝到自己身上,变化后也会生效。
    “是我自己拜托那个人帮我砍下自己的手装上父母的手的。”李云溪低头看了眼违和丑陋不搭的两只手臂,“倒不是内疚,就是觉得我毕竟是他们生下来的,我有了机会获得在这世界上永远存在下去,那么应该带上他们存在的证明一起。”
    苏珊问道:“你的存在不就是他们存在过的证明了吗?”
    李云溪摇了摇头,“存在的证明是活着和某人的记忆,如果不这么做,我很快就会忘掉他们,像他们那样的人,我忘了就不会有人记得了吧。”
    “即便都是不好的事?”苏珊看着李云溪的眼睛。
    “嗯。”
    这声回答很平静,像远方的湖水,没有风,没有飘落物,安静的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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