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压韩奸过去了,一切都近乎正常了。梁国成也回到了村里,不过他一般不出英姬家小院。村里人也知道英姬家有个志愿军战士,和英姬出双入对,俨然就是夫妻。好不容易盼来之不易的和平,村民们都在努力发展生产,对梁国成是志愿军还是人民军早已经淡忘了。英姬现在不用晚上下地了,也没孩子们敢欺负她了,唯一没有改变的是,仍然沒有人和她说话,她也乐的这样,梁国打听不到志愿军的事,希望能多留他在朝鲜几年。
和平了没有了战争,老天爷也眷顾饱受战火的人们。今年春天暖的早,夏秋雨水又比往年多。英姬有梁国成帮忙,头年比往年多上了几担农家肥,今年的玉米棒子明显长的比往年大。长的黄灿灿喜人,看样子俩人除了吃还有节余。她盘算着,留足俩人的口粮,挑一些粮食变钱,过年时一人做件新衣服。她想让梁国成感到她的关心,也想让自己漂漂亮亮。
当全村人沉浸丰收的喜悦的时侯,村里来了三个公家的人,通知全村人到打粮场开会。英姬听到的消息不全,首先想到的是保护梁国成的安全。慌慌张张跑回来告诉他藏屋内别出来,准备以防万一晚上把他送山上。
英姬来到打粮场,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大体上分两队坐着,男人一队抽着烟稍稍议论着,女人们一队,有的作针线有的看孩子。感觉到不像是出了什么事,更不像要抓人的样子。因为村民们脸上挺放松,妇女们也没有表现出惊恐。英姬避开众人,找了个角落坐下。这时俩个年轻军人抬着张桌子,后面女军人拿着凳子,来到会场中央三人围着桌子坐下。村长是国家光复后劳动党员,向他们汇报人到齐了,其中一位站起来讲话,村长带头鼓掌,底下才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来人宣读劳动党中央文件,全国所有农村要建集体农庄。这三个人是集体农场厂长、副厂长、会计,以后所有农田、农具、牲畜、家禽,粮食都要归集体所有。英姬没有全听懂,只是知道一切要归公了。如果只能领到一个人的口粮,俩个人如何也不够吃的。况且这三个人要长住村里,对梁国成构成威胁更大。他现在在家里住,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用不了明天他们就能知道,都不敢想会有什么结果等着。
后面讲了什么也没听清,慌慌张张的回了家。梁国成看见她一脸严肃,想问她出什么事了,她低着头回了屋,拉开被子蒙住头。她脑子里乱糟糟,不知道该如何保护梁国成。她想静一静拿个主意,这么多年村子里没人理她,习惯了一个人思考。
梁国成以为她不舒服,过来摸了下她额头温度,想安慰他一下。英姬顺势抓住他的手,他能感觉到她的手微微颤抖。一直以来,她最担心有一天梁国成找到了部队,远离她回国去。过去虽然留着他有危险,回到村里从心里觉的是安全的。虽然梁国成被抓走过,但是总觉的那危险是暂时的,这些军人总归要离开的,不可能长时间住在村里。
现在情况发生了大的变化,村里要改作集体农场,个人的私产要全部归集体所有。来的两男一女,自称是场长、副场长,会计,要长住村里领导生产建设。很快就会知道梁国成的存在,躲山洞里也只是权宜之计,人并不能像野兽一样长年孤独的一个人在山上。为了他的生命安全,只有想办法把他送回国。英姬坐起来,把她的想法告诉了梁国成。
现在梁国成已经能听懂大部份朝鲜话了,他听到英姬主动送他回国,瞪大了眼睛又惊又喜。这是来英姬家三年了,第一次在她嘴里主动说出来送他回国。平时只要看到他打听回国的路线,她就表现出不满和担心。他也知道她在村里孤独,但是他也一直像她表白,他不可能一直在异国他乡。
强烈的思乡情绪,使梁国成兴奋不己。英姬心里非常失落,曾经费尽心思想留住他,现在倒要送他走。她起身出外面劈材生火,尽可能的多做一些干粮,靠步行谁知道要走多少天呢?
这天晚上,英姬破天荒的点着了油灯。贫苦人家为了省灯油,晚上很少有点灯的。梁国成和英姬面对面坐着,想说些感激的话,话到嘴边又觉的过份的感谢太虚伪,英姬这样真心为他负出,他担心她的心。可是也不能整夜坐着不说话,虽然有强烈的回国欲望,俩人必尽像夫妻似的生活在一起。虽然沒有夫妻之实,英姬比妻子对她照顾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对英姬也有诸多感激,如果不是小雨在他心中像神一样坐着,可能会商量把她带回国。
英姬虽然和他面对面坐着,背着油灯微弱的灯光一直偷偷抹泪。在情感上女人更感性,英姬严然己经把他当作了丈夫,她也的确尽到了妻子的责任。这几年梁国成和她像夫妻一样生活,使她找回了女人应有的尊严。虽然说还没人和她说话,但是能感觉到村里人看她的眼光在改变。把他送走,她将失去精神支柱,没有了可以依靠的人,担心又回到过去。
她看着梁国成的眼睛,多么希望他能成为她的丈夫。梁国成伸手拉住她的手,依依不舍又找不到合适的语言,英婚顺势倒在他怀里。每个女孩都对爱情充满憧憬,英姬失去亲人太久了,青春期的她多少希望得到爱的雨露。自从爷爷去世后,村里人把她当作不祥的怪物,她就知道爱情永远离她而去了。
自从梁国成来到她家后,又燃起她对爱的渴望。她并没有奢望能作一辈子夫妻,知道他是志愿军又是邻国,早晚一天会回到自己的国家。只希望他回国前能给她留个孩子,让她作个完整的女人,老了也有个依靠。可是梁国成是正人君子,俩人虽然睡一间屋子,梁国成从来没有想侵犯她的意思,虽然她也作过暗示,可是他始终无动于衷,也使她从心里喜欢中国人,爱上梁国成的缘故。
梁国成只是出于感激的心里,动情的拉住英姬的手。没有想到英姬顺势倒他怀里,尴尬中有点束手无策。他闻到久违了的女人体香一下贯穿全身,英姬的头发在他脸上撩的他脸痒心也痒。正值青春的他心在荡漾,他双抱住英姬柔软的身体,英姬热哄哄的嘴唇顶住了他的嘴上。
这一晚俩人说了一晚上话,好像在一起几年也沒说这么多话。没表的年代,农民都养成了晚上看星星,白天看太阳掌握时间。英姬掌握着时间,天明以前他们要离开村子,天明后县城人多趁机穿过县城。
英姬找出爷爷奶奶的传统旧衣服,梁国成背着半袋窝头拄的双拐仗,英姬天生腿有残疾,穿上旧衣服又准备了条木棍当拐仗,用头巾包着头,只露两只三梭似的小眼睛,怎么看都是俩个乞丐。他们出了门,村里静悄悄,俩人会心的笑笑,快步出了村。
战争使本来贫穷的国家雪上加霜,到县城的路上基本没有行人,偶而有人也是无家可归的乞丐。他们一路上路过县城,天已经大亮了。当时物资匮乏,大部份生活日用品要靠中国和苏联支援。朝鲜实行的先军政策,发放到民间本来就不足量,加上政府严力打击黑市交易,所以市场非常凋零,街上也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人。
虽然有军人巡逻,他们俩个拄的拐仗的乞丐,并没有引起别人怀疑,很顺利的穿过主要街道出了县城。
朝鲜山多无霜期短,秋收本来就比中国内地早,上冻也比中国北方又早二十天左右。俩人走了半个月,带的窝窝尽量节省的吃,还是没有了吃食天气又开始上冻。他们只好沿路在玉米地里翻着捡没捡尽的老玉米,也在红薯地里或萝卜地里碰运气,贫苦的朝鲜人地里几乎不剩东西,他们所能找到的东西都是没大长成熟,当地农民收获时不小心挖断,把大块的拿剩下的一小段带根须的部份,虽然能吃的部份并不多,但是有食物总不至于饿死。晚上找个避风处,生一堆火既能取暖又能烤食物。
又过了半个月,天开始下雪,地也冻的越来越深。农民们的桔杆也烧完了,地冻的用手再也挖不动了。他们陷入绝境,英姬开始沿街乞讨。
朝鲜今年的冬天雪特别多,一场接一场的下。在这样寒冷的季节,雪几乎不融化,一层上面又盖一层。梁国成和英姬首先耳朵冻坏了,先是肿后又流黏糊糊的黄水,后来手脚也冻的像馒头,走路脚指头打弯都疼。再这样餐不裹腹往前走,吃不到高热量的食物,很可能有一天睡着了再也醒不了了。
又路过一个村,照例英姬去乞讨,梁国成找一些材火,准备生火歇歇脚。风雪天村里几乎没人出来,他沿着村里的街道一路到头。村东头有一座高大宏伟的庙,从外面看那气势能想像出当年一定香火旺盛。本来想进去避风雪,走到大门口才能到里面已经作了牲口棚。神像已经被搬出来扔大门边,大殿里面住着喂牲口的人,院里搭着蔽堋拴着牲口。他只好顺着围墙往后走,没想到这个庙还有后院。从破烂的围墙处看到里面养了几十只羊,觉的反正这么冷的天不可能放牧,晚上和羊挤一块比野地里要暖和。他返回村里找到英姬,把他想法告诉她。
朝鲜战后人民群众太贫困了,英姬转了半个村子只讨到半个窝头。她不懂什么高热量,只知道肚里没食物,这么泠的天晚下气降下降有可能冻死。梁国成把她想法告诉她,虽然觉的好笑,要想不被冻死,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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