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谷站寄存店

第一章 朝西三合院

    
    看多了侠客心肠的小说、淡薄出世的散文、再吟上一首仓央嘉措的诗。?N!就跟姜祁一样,野了心,荡了魂。
    第四天来到云谷,这个不大的镇子,房子大多是石砖夯起来,瓦片泥浆打个房顶。
    早上五六点,太阳刚升起,初撒一波柔和的光被截下几缕射进宾馆房间。时间还不算太早,外面已经很热闹了。站在窗户旁边俯瞰着街上的一切,镇子里的居民不仅是老人,几个年轻人穿着睡衣一边牵着孩子一边顾着和小贩讨价还价。
    大约七点出头,街上的喧哗便开始转为沉寂,只能听到大柳条做成的扫帚清扫着街道的摩擦声。
    云谷站一切都开始得早,结束得也早。夜色还不算太深,车站,坊间,街道里寂静一片。
    一个光着膀子穿着小裤衩的男孩儿不知道从哪个院子里跑了出来,环顾四周后对着墙角的花啊草啊施起了重肥。
    姜祁来到云谷后一切活动只得都安排在白天。最后一天的任务就是找一处杂货店买张明信片。
    没准儿十年后我还回这儿看看这条被怀揣着远大淡薄志向的我旅游过的小镇子。
    姜祁一边乐呵,一边停下了脚步。
    巷子口有一条狗身上绑着绳子拖着一条四轮车往巷子里跑去,时不时回头瞅瞅车上的箱子。
    有意思,这是谁家的狗看着还挺聪明,姜祁跟着小狗走进巷子里,那狗熟门熟路,也不怕人,任凭姜祁后边跟着一路跑回了家——
    这是一座老旧的三合院,院子里一棵老杨树格外显眼,一树的绿叶高高得立在院子中间。
    “柴米,过来,来。”声音是从西厢房传来的。这个老式的三合院,东西两侧的厢房被拓成了铺子。
    “不问东西,存限十年”一块木板上刻着八个大字,挂在西厢房上。
    “这里是老式当铺?”姜祁握紧了背包带子,四处张望着。
    一个年轻模样的人坐在木墩上抚摸着小狗的脑袋,也没抬起头“我们没钱换当,我这里是寄存的,你是云谷车来走来的吗?村口的癞婆子你没见着?”
    “对,云谷车站走过来的,什么婆子倒没见着。”话说着,老板也没起头,继续拍摸着小狗。
    “癞婆子,她总拦着人不让进巷子里。”老板似乎有着打趣的强调,“你要寄存吗”。
    “我想问问这附近哪有卖明信片的,我想寄明信片。”走进院子里头,姜祁发现这是家寄存店和和车站的寄存店略有不同,且不说这寄存店的摆设,光是在西厢房这边的架子上空空如也。看来这家店生意不好。
    “云谷站附近没有什么店卖明信片,看看车站就知道我们这儿没什么旅游点儿,我这儿倒是有寄给未来的信,你要写吗?”
    说完,老板抬起了头,干净利落的平头衬着一副干净的面孔。和云谷镇当地人不太一样,老板长得要白净许多,留一圈淡淡的胡渣。虽然坐在木墩上,看得出来人肯定长得高大。
    “写给未来的信?什么时候能寄到我写的地址啊?”
    “在我这里寄给未来的信,只能你自己过来取,到日子了就能翻着了。”老板站起来,走进东厢房的铺子里面。
    合着连邮戳都没有?还得自己取。
    姜祁心想着这算哪门子寄信,就是变着法子骗钱。心里忍不住得吐槽着。
    “我这是寄存店,寄存,不寄,只寄存。”老板从背后的桌匣子里抽出一塔纸。
    嚯,还是像古代的信札,几条竖杠,颜色也发黄。
    姜祁提起纸在眼前仔细看着,“那我什么时候来拿都成咯。”
    “到了日期后,十年为期你可以过来取信。”
    “那你要是搬家了咋办,我这信你扔了我不是白寄了。”
    “我就在这儿,我们家店在这开店的岁数比这里的老人都大,你祖辈的信在我这儿都寄了几次了。”老板笑笑。
    那只叫做柴米的狗晃着尾巴,就像在应和着。
    看着这家寄存店,这座三合院看着的确有点年纪,房梁的柱子以前似乎着过红漆,现在已经变成斑驳的红褐色。院子好像是有过几次翻修,但最明显没变过的应该是院子里那棵杨树。
    和这矮平的院子不相同,这杨树长得高高大大几层楼高,光比较那树叶都应该有人巴掌大小。
    “信封总有吧,这写完了,让你们看了怎么办。”
    老板右手一摊,顺着手势,一沓信封摆在柜子上,旁边还有蜡油。
    “多少钱,我就写一张。”
    “随意。”
    姜祁吓得放下了纸笔“随意是多少,你该不会看我是生人,要宰我吧。”
    “我这做的是寄存,开了几十年的老店了,来的顾客都是看着给,别地方收多少你就该多少吧。”老板撇了一眼姜祁,转身弯腰抱起在地上晃着尾巴的柴米。
    “别的地方,做寄信的,信纸都挺好看的,而且人家都有邮戳,你这儿什么都没有”说不给,或是压个价感觉倒是挺丢脸的,“要么给你个五块吧。”
    “都成。”声音很闷,但是能听到老板在笑。
    拿着信纸,姜祁拿到一旁的桌子上开始写着“姜祁:我是以前的你……”一遍姜祁沙沙得在纸上写着,老板站了起来,拿出一小盒子,看起来倒像个信箱,柴米旁边吠叫几声像是以为有什么好吃的。
    几分钟过去。
    “搞定。”放好蜡烛姜祁吹着刚滴在信封上的蜡油,又在蜡油干了以后在上头划了两个黑点做她的记号。
    “扔进这里面,十年后记得来取。”老板捧着老木信盒子。
    “我可是做了记号的,你可别偷看,可别让别人来偷看,我一定会回来取信的。”做着要投信的模样,姜祁又有点小威胁。
    老板只是笑笑。那封姜祁写给未来自己的信就这样进了木信箱,透信口是暗暗的黑色,暗暗的黑色,是黑色。
    付了钱,姜祁刚要走,被老板叫住,“信到期后,一定要回来拿,不然会被别人看了哦。”
    “你这木盒子就这么窄窄一条缝,人家怎么取信啊?”刚转身,姜祁就发现这个木盒子六面封闭,只有一个投信口。像是长在树上的木盒子被截了下来。
    “日子到了,信就能掉出来。”老板依旧抿嘴笑着。
    “老板,说实话,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绝对是个卖东西的高手,还挺会渲染气氛,不过怎么说,都得帮我看好我的信啊!”。啪得一声,姜祁一手拍在柜子上,然后转身离开了。
    汪!汪!汪!
    随着姜祁跨出三合院,柴米跟着到了院子门口,远处的姜祁回头瞅了瞅柴米,挥了挥手。
    姜祁的身影到了巷口拐弯的地儿消失后,柴米眨巴溜圆的眼睛一路小跑到老板跟前坐下,右爪搭在老板的腿上挠了挠。
    “她还会回来的。”依旧是抿嘴微微一笑。
    老板收起信盒子搬进了柜子里。
    刚走出巷子,一个大手抓住姜祁。
    “啊呀!造了孽了,这好大的黄花姑娘就着了魔。”一个老婆子皱巴着脸,扭曲着嘴和鼻子,吐沫拉起长丝挂在她泛黄的牙齿上,欲哭无泪的眼里布满血丝。
    姜祁吓得忙甩着被抓住的胳膊,“您一定认错人了。一定认错人了!”
    胳膊可算是挣脱开,就往前快跑。跑了一小条路,后面老婆子的呜咽声还在继续,姜祁跑进一家巷子外头的面馆,好容易坐下,大口喘气。“好家伙,今天都碰着什么人啊……都这么鬼神兮兮的。”被刚才老婆子这么一吓,姜祁腿都抖了起来。
    “呦,姑娘怎么还跑着来的,饿坏了啊~”这是面馆老板,看起来五十多岁岁的样子,双下巴啤酒肚,除了脸上挂满汗珠子,还留一个大油头看来是刚厨房里忙完。
    “哎呀!吓死我了,这那儿啊?”姜祁抬头看着店里的陈设和菜单牌子,“呼……面店,可算是正常了。老板,随便来碗面吧。随便什么都成。”
    老板一脸乐呵弥勒佛相,“那就来碗牛肉面吧,我这儿面老好了,都是手工抻面。”
    毛巾往脸上一抹,实在地对着厨房里头一喊,“抻面一碗嘿!”
    自进店姜祁就没停下大喘气,自己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边抖着推一边咕嘟咕嘟喝着。
    “看你气喘吁吁的,着急赶车啊?”老板坐在隔壁桌,举起一杯凉白开,喝了两口砸吧砸吧嘴。
    “我刚从巷子里出来,一个老婆婆冲出拉拉着我,可把我吓坏了。”回想着刚才那个婆婆追赶着的样子,脑袋脖子紧着抖三抖。
    “巷子里,你去寄存店了?”老板目光一闪。
    这面店老板自从搬到这云谷镇,就听不少人对那巷子里的寄存店议论纷纷,光是发生在寄存店的鬼故事他都能道背好几个版本。这妮子如果是进了寄存店,那癞婆子揽着她就有情可原了。
    姜祁闷下一大口水,咕嘟下肚后,擦了擦嘴角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刚进去看了一下,出来就让这老婆婆抓住,这么一吼,我心脏病都吓出来了。”
    边听着,又看这妮子脸色的确是不好,面店老板便露出六颗大黄牙哈哈大笑,搬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抓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豆大的汗珠子“那是癞婆子,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不喜欢别人去哪间寄存店。或许是人疯了,能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知道那店有啥东西。”
    那面店老板眯缝着眼睛,说得有板有眼。
    本就吓慌了,这会儿又听说刚才去的寄存店有鬼,姜祁的两条腿更是抖得更放了马达似的。
    “什么?老板,你意思是那间寄存店有不干净的东西?我刚从里面出来,没啥不对啊,挺大一三合院,看起来也没阴森森的。”
    “那的确是一座三合院,可问题就出在它是一座三合院。”
    话刚说完,厨房里的一个年轻的厨子端出一碗牛肉面,热气腾腾的。
    “老板,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刚从那家店出来,可别吓我了。”眼下的牛肉面汤色深暗像极了那鬼片里的鬼水,姜祁心跳的更快了,眼下吃面也没啥胃口。
    面馆老板拍了下大腿根子,吓得姜祁怔了一下,然后眼睛瞪得老大,“丫头,你知道吗,三合院大都是朝南建的,哪有朝西的,不吉利。你看看那寄存店都是朝西建的,我们没啥文化都叫那开鬼门,还有那院子里的杨树,更是不能栽院子里,夏天一到,这风一吹树叶,就跟那鬼打手似的。”
    “我倒没觉得有啥阴森的,刚那院子里有棵树倒挺有味道的。”听完原因,才晓得是风水,联想到那寄存店还有那清秀的老板,怎么也跟鬼联系不到。
    从小到大姜祁就不怕鬼神,和其他姑娘不一样,大学里头,姜祁还特地在宿舍里头半夜看鬼片。
    “你这姑娘小,不懂。那老婆子我们都管她叫癞婆子。癞婆子从小在这长大的,小时候就去寄存店玩儿,在她五十七那年,突然疯了,看着人去寄存店,就拦着,来人就说是造孽,可不是这店有鬼。”老板一脸认真相。
    回忆着刚才还没进那三合院,自己就被从院里拔高的大杨树吸引了,本觉还得那杨树倒是颇有格调,现在听老板一讲——鬼打手。瞬间从后脊梁骨冒上来一阵凉风。
    姜祁透过蒙着雾气的窗看着路口的癞婆子一会儿坐地上,一会儿爬石头上摸着脚丫子,一会儿像是在抹眼泪,却是看着不太正常。
    在她身后方向的巷子里有棵拔尖的树,那棵种在深巷里朝西三合院的大杨树。
    看来那寄存店老板没骗人,寄存店还真有点年份,鬼故事都传开了。
    她这从小到大也不怕什么鬼神,何况那三合院老板长得那么清爽,能有什么恶鬼能长成他那样子又在大白天出来活动的。
    面店老板将寄存店说得越邪乎,她反而觉得这寄存店有趣,或许,明天还不用买票回家,在这再玩一天,再逛逛那寄存店。
    对!避开那个癞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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