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谷站寄存店

    
    冬风划过漫长的夜晚。一弯皎洁的月旁布满明亮的星，云谷镇的天空也难得剔透。
    就当家家户户陷在宁静中，一个身影蹿跃在街巷中。
    看身形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点着步子扒着窗户，时而望向居民的院子，时而踩着石砖蹬上院墙。
    从窗户望进了房间，透过窗帘间隙，只见一个男孩侧躺在床上，双腿不乖得夹着被子。那人影一手扶着窗户边上的墙，一手抚着下颌上的胡渣轻轻地啧啧不语。
    身影在几间宅院里蹿着，最后移向了巷子尽头的三合院。
    只加他三下五除五跳上了三合院的围墙，绕到了院子的里头。
    这晚，姜祁并没有拉上窗帘，那人影隔着窗户盯着房间里酣睡的姜祁。手不住得向裤裆移去，一脸奸诈地舔了舔了嘴唇。
    而在院子的另外一间卧室里，柴米正睡得香甜，不时得抖了抖爪子，仿佛是在睡梦中上演狗鼠大战。床上的六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或者入夜后根本就没有任何睡意。他慢慢坐起，嘴角衔起一抹坏笑，轻轻得唤起柴米。
    黑暗中只见柴米睡得正香，在惊吓中四脚朝天得弹起。随后撅着屁股抻着懒腰，又将嘴巴一张打了一个打哈欠。
    六叔悄悄得跟柴米叮嘱了一句话，使了个眼色。
    不出两分钟……
    “汪……嗷！嗷！”一声鸣亮的犬吠声捅破了云谷镇安宁。
    只见那个黑色的身影在柴米的追逐下连滚带爬得逃出了三合院，同时带着几条薄薄的布料。
    夜黑风高夜下，柴米追逐着身影跑到了巷口，抖擞了几下身上的毛哈赤了一口气，继而望了望那个逃远了的身影又回到了三合院。
    “啊啊啊！”一抹杀猪般的叫声响彻云谷镇，惊起在杨树上的避风取暖的家燕。
    “阿叔！不好了！”姜祁一脸惊恐冲进六叔的房间。
    六叔正坐在书桌上拿着本子书写着什么东西，并没有抬头，“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姜祁的脸上满是怒气又混着惊恐。“我的内衣不见了！”
    六叔仍旧是低着头握着笔慢条斯理得写着，“你怀疑是我拿了你的内衣？”
    话刚落下，房间里一片寂静。
    此时此刻，姜祁死死得盯着六叔，不言自明，她的确就是在怀疑六叔。
    回忆起六叔不久前还亲口承认了自己是个“变态的千年老不死”。姜祁更加深信不疑，没想到这个老不死的变态真的是按耐不住，这么快就下手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六叔沙沙沙得纸上洋洋洒洒得写着，姜祁站在一旁插着腰，怒视着他，坐在一旁地上的柴米来回望着陷入僵局的两人。
    半晌，六叔停下手中的笔，“房间就这么大，如果是我偷的，我能藏在哪儿？”
    “店里寄存品放哪儿你就把我的内衣藏哪儿了呗！”姜祁刚说完，六叔就投来一个鄙视的目光。
    “不是你，难道是公安正在抓捕的那个偷内衣贼？”。
    这下，六叔倒憋屈了，“所以，第一个你怀疑的不是那个内衣贼，而是我？”
    虽然这么怀疑他的确是有点小人之心了，可本就是他亲口承认他孤单寂寞太久。整个三合院又除了六叔没有其他男人住。姜祁悄悄得嘀咕着，而六叔斜眼望了她一会儿，无奈的摇了摇头。
    下午，一辆收废品的破旧三轮车慢悠悠得踩过一条条巷子，在三轮车的把手上挂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铃铛，收废品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哑巴，因为每次何别人交流不是打着手语就是“阿巴阿巴……”得发出一两个音节。所以镇上的居民都叫他阿巴。
    阿巴长得清瘦，寸头，身上穿着褪了色并破着洞的老旧毛衣，外头套着一件灰白杠的校服。他衣服穿得虽然破旧，但是却干净，每天做着倒卖回收废品的活儿，却将自己拾倒得很干净。
    清灵的铃铛声穿越街巷。阿巴的脸上挂着明朗的笑容，见到熟识镇民就会“阿巴阿巴”地回应着。
    泗州路馒头铺。
    姜祁一手一个粘豆包坐在馒头铺里。
    细想六叔今天说话的样子也的确不像是在说谎，难道真是那个变态的内衣贼？
    “阿巴……等会儿啊，我这店里头有几个纸箱子堆了好几个礼拜了。”泗州路的巷子里，阿巴踩着三轮慢慢靠近馒头铺，老板陈阿婆赶紧招手将阿巴拦下来。
    闻声有人喊他，阿巴右手将三轮手刹一按，三轮稳稳得停了下来。
    阿巴笑呵呵得走进店里，看着叠在店口一摞的纸箱，弯下腰尝试抱着。
    “哎哟……你慢着点，慢慢拿。”陈阿婆看着阿巴张着胳膊费力得抬着纸箱担忧得说道。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捧着纸箱，即使纸箱夹到胳膊还是笑呵呵的，眼角挤出一层层的褶子。
    才走出店铺没两步，阿巴手上力突然一撒，几个大纸箱重重散落在地上。
    “哎哟……刚跟你说一点点搬，嘿……”陈阿婆跺着小碎步绕过蒸笼走上前去。
    一旁姜祁也放下手上的粘豆包上前帮忙。
    “阿巴，阿巴阿巴……”他用力一拍大腿，感谢的语气恩哧着。
    捡起一块硬纸板，姜祁向着三轮车的车厢里挪，一抹眼熟的颜色瞬间吸引了她的目光。姜祁拿着纸板向车里整齐得放着，同时向车身里那抹颜色伸出手去。
    触及的瞬间，姜祁的心脏开始加速，一股熟悉的触感直通全身。那是一块黑色蕾丝布料，连着几条带子——正是她丢失的内衣！
    当姜祁火冒三丈又不可思议地拿着内衣，阿巴和陈阿婆刚好将纸板抱起。阿巴红着脸将纸板放到车上后看着姜祁手上的内衣不好意思得搓着手，唯独陈阿婆一个劲得念叨，“哟……女孩子家家，怎么就在外人面前拿出这种东西，快！快收回去。”
    “这是我昨晚丢失的，找了一天找不到，怎么会在你车上。”姜祁怒气冲冲得质问着阿巴。
    可阿巴本就是个哑巴又能怎么解释呢？他黝黑的脸再看到姜祁手里提的内衣唰得一下子变红了。“阿巴阿巴……”他拿着手指着其他方向，又指了一下内衣摇了摇头和手，示意这不是他拿的。
    “那我内衣怎么会在你车上？”说完，姜祁就伸手向那些纸板下面继续翻找。
    原本摞得整齐的纸板被掀开，没两层就夹着一条内衣，颜色布料款式不一。
    旁边的陈阿婆就在一旁，当看到姜祁翻出一堆胸罩也惊慌失措，扯着嗓子喊着：“阿巴，你原来是就是镇上那个偷胸罩的贼啊！”
    阿巴一听，将手用力在腿根上一拍，连忙摇着脑袋，脸上的褶子夹着汗。嘴上“阿巴、阿巴阿巴……”得叫着。
    附近的街坊闻声凑过来看着热闹，姜祁的声音不减，正愁不知道哪里抓那个偷内衣的贼，不成想一天不到这贼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别以为你残疾，我就能饶了你，人赃并获你跟我去警局说说明白。”姜祁在三轮车上翻出好几件不同的内衣，其中有三件都是她的。
    而被翻乱的纸板散落平铺在地上，几副颜色鲜艳的内衣就躺在那三轮车上，场面异常混乱，加之旁边的街坊渐渐围了上来。阿巴慌张得看着人群，嘴不停地张合着，却说不出任何话。
    “呀！那不是我的胸罩麻！”一个盘着头发的女人在三轮车上瞅见一条熟悉的内衣，上前拿起果真是自己丢失的那条，紧接着臊红了脸将内衣往外套里藏，指着阿巴劈头盖脸得吼着，“没想到你这个哑巴居然干这种勾当，你也不害臊。咱们这地方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人！”
    这下围观的人炸开似的指着收废品的阿巴议论纷纷。
    “瞧瞧，原来镇上的小偷是他！”
    “吼！没想到一个哑巴胆子这么大！”
    “可不是麻，要不我说，就是找不着老婆，打光棍时间太久了！”
    “看他那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
    人们围观着七嘴八舌得议论着，对着阿巴指手画脚。
    而阿巴站在人群中慌张急了，一个劲得摇着手“阿巴阿巴”得叫着，眼眶也迅速红了。
    街坊议论的声音并没有减少，有人开始提议报警，“快打电话报警吧！总算抓到这孙子了！”
    “对啊！我听警察说偷内衣的小偷和绑架孩子们的绑架犯就是同一个人！”一个穿着藏蓝色大袄，头戴着棉帽的男人说着。
    这话一说出口，不单单是阿巴吓了一大跳，周围看戏的街坊更是一个个哗然起来。
    “我听说这阿巴以前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惹了仇家，这才变成了哑巴！孩子丢失了也肯定和他脱不了关系！快！快报警！”
    面店老板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出现在人群中，手指着阿巴，脸上带着嫌恶的样子。
    陆续两三个人朝地面吐着唾沫，“我呸！咱镇上住着这么个玩意！快报警！”
    周围的街坊将馒头店围得水泄不通，姜祁抱着内衣，同样气愤得看着阿巴。
    “阿巴阿巴……”阿巴直接是哭了出来，不知道是怕吃牢饭还是怕街坊打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