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师兄。”张明心快跑跟着风不寻,回往葬剑谷,担心地询问着,“痛吗?”
风不寻不语,抿着嘴,抿着眉额,只顾低头急急前走。
“柳师姐说,让你抬头走路。”张明心又说。
风不寻忽然停下,久久不动,忽而长吐一口气,转过身来,笑着对张明心说:“今日之事,别告予师父,师父问,便说我从这悬崖上摔下伤的。”
张明心看着风不寻的笑容,有点害怕,还是点头。
风不寻脸上是笑,一边脸安好,往日般英俊,一边脸却是自嘴至眼,皆肿起一两寸高,看着极怪,若非是张明心,换做他人,便是笑得躺地。
“老妖妇!下回送酒,我便在其中下……我下……我还是给你送!哎”风不寻说得断续,也不知原是想说往其中怎样,终没有说出。
倒是张明心,听着六师兄说着,想起师父昨夜之话,心中一寒,惊慌起来,万一,过了一月,再送酒时,七玄宗精英全数……
张明心想得打了下寒颤,方才迎月轩中的妇人,将两人赶下山,也没见妇人怎动,衣袖一飘,风不寻闷声一哼,未走数步,脸便肿得厉害,下山之时,流月台众女弟子撞见,笑声不绝,张明心都被笑得害羞。
出了流月峰,张明心将柳师姐给的玉瓶交予风不寻,风不寻眼中一亮,用了里面的药。
这药神奇,被律宗弟子拳打的那边脸,用药之后,红印立消。这药更神奇,被妇人打肿的脸,用了药,立时再肿数分,痛得师兄叫出声来。
终是师兄肿着脸,将药酒送到符宗,一路之中人见人笑,便是不知哪个弟子养的狗儿和褐色鸟儿,竟也对着风师兄“旺哈旺哈”、“嘻唧嘻唧”叫着。
摸摸腰中的毒菇料粉,张明心握起了拳头,下回送酒,背些不尽木丝……
两人各有所想,走着走着,一齐停下。
小路前方,一人站,一人坐,皆是凶恶盯着两人。
风不寻一手将张明心扯到身边,紧紧护着,双目变得冰冷。
一拳一脚,从后方袭来,两人似有深深默契,如躲那八卦炉火气,齐齐闪开,后方袭击之两人,同时惊了一句,似是不信两人闪过。
前方两人,见同伴袭击不成,齐齐围了过来。
“呵,酒徒杂工,竟还有点修为,逼得开我师兄弟的拳脚。”早时千柱台时,为难两人的律宗四名弟子,此时皆在,那瘦长弟子便是偷袭一人,偷袭不成,愤恨出言。
瘦长弟子两人,凌空而立,瘦长弟子御着一柄长剑。另一弟子,是名胖子,脚下御器,是一大锤。
“四位律宗大爷,请抬手放了我两。先前我师弟撞了大爷,我在此再陪不是,今日药酒,下次入门送酒,定为大爷们送上好酒。”
六师兄风不寻对律宗弟子们抱拳说着,身体微微躬下,求着四人。风不寻眉目拧起,左边俊脸冷冷,右脸肿红突出似笑,看得四人大笑。
“你两,轻些手,教训一顿便好,莫要把他两贱命取了。把他那一半脸,揍得比右脸更高!”高个律宗弟子说话,背着手,脸上凶狠傲然,眼中恶毒之色,先是指点瘦胖两人。
高个弟子又指着张明心,对身边矮弟子说,“这小的,王师弟你去捉住,脚打断了,让他记住,怎么走路!”
三人应了,齐齐围上,风不寻拖着张明心,靠在一边峭壁,还想再说话,瘦长弟子一掌对着风不寻脸上击来,风不寻一侧头,便是躲过,那掌后方峭壁,石碎飞溅。
风不寻眼中一冷,手边张明心却是闪了开去,却是律宗那矮弟子一手捉来,被张明心闪过。
风不寻心中一击,双手握拳,眼中数闪,又再松开,瘦长弟子与胖弟子,已经是凌空连着数拳数掌袭来,风不寻身若旋风,连连避开。
而张明心,被矮弟子追着,四处乱窜。
这小路,本就不到一丈宽,一边峭壁,一边悬崖,张明心被矮弟子追着,上跳下滚,左转右突,猿猴一般,极为难看,却也未被捉住。
盯着风不寻两人,连连闪开自己师弟拳掌,高个弟子傲然之色逐渐难看,祭出一把长剑握在手中,向风不寻走去,同时怒喝:“王师弟祭器,打断那小猴的双腿!”
说着,高个弟子一剑刺向风不寻胸膛,那剑上青青,却是用了真气。
风不寻听着高个弟子的怒喝,转头看向张明心,双目也不看刺来之剑,身一动便是闪过,那剑插入背后峭壁,立入数寸,极是锋利。
矮弟子祭出一根金色棍棒,挥舞若风,哪里只是断脚,分明多是取张明心头背,那棍棒招式,又快又急,张明心闪过几棒,却是凶险连连。
那棍棒,可比八卦炉火气密得很,几下之后,张明心被逼至一处突出崖边,再无驻足之处,矮弟子棍棒当头打来,张明心险险侧身躲过,棍棒砸在崖边,杂碎一片碎石,落下悬崖。
棍棒上劲风,卷吹得张明心站立不稳,摔坐地上。
张明心一身冷汗,心中怎想,也不明白,装了那高个师兄一下,怎就要被打断腿!
情急之下,大声喊着:“各位师兄,我们也是七玄弟子,怎能,怎能如此欺负我们?”
高个弟子听着,凶狠笑道:“你们两不知何处偷学我七玄身法,还敢自称七玄弟子,我们七玄,何时有你们这酒鬼杂徒一门!今日我们便代师门,教训你们这两名梁上偷儿。”
转头,又对风不寻说:“就你这低贱酒徒,也配进流月峰送酒!明月首座教训得不够,只打你一边脸,今日,毁你一边脸,断你两人腿,让你记住,哪里该去,哪里不该去!”
一使眼色,瘦长弟子与胖弟子齐齐攻上,
“哼,就你也敢跟着柳师姐,不知她是我师兄……”瘦长弟子讥讽地说,却是被高个弟子一喝止住。
数人连攻,手中法器击得碎石乱飞,各个法器光芒大盛,数人用上了真本事,风不寻依然稳稳避过。
八卦炉堵气之练,疾走避火气,竟是隐隐锻炼两人身法,击来之器,便如炉子火气,预得火气之出口,便也是逼得开剑来之时。
风不寻无恙,张明心这边却被矮弟子封在崖边,无处可逃。矮弟子怪笑,手中棍棒一棒一棒慢慢砸下,讥笑地看着张明心在地上翻滚闪避,却又稳稳封住两边之路,不让张明心再逃开,棍棒之下,石块泥土飞溅。
“我玄宗弟子,御器飞行人皆熟练,你这猴子,怎么只会在地上翻滚,不御器逃上天去,还敢妄称七玄弟子!”
矮弟子声音尖锐,对着张明心讥讽,手中棍棒不停,张明心又往崖边几分。
张明心嘴巴一张,又再想说什么。
忽而,那突出崖边,“嘣隆”数声,岩块开裂碎落,张明心未及出声,便随岩块向下掉落。
“师弟!”一声惊呼,却是风不寻见着张明心那边事况,高高跃起,越过数人,闪身之间,到了崖边,便欲跃下。
“师兄,我没事。”张明心声音从崖边传上,一个圆头从崖边伸上,脸上数道擦痕,却是双手扳在崖边,两脚蹬着凸石,没有掉下悬崖,正奋力上爬。
风不寻心中急迫,便要俯身拉上张明心,但被矮弟子棍棒挡住,后退几步。
“你们,要杀人么。”风不寻站着,背对律宗数人冷冷地问,双目却不离张明心,看着张明心努力上爬,那矮弟子棍棒不断虚晃,阻着张明心上崖。“放了我师弟,我任你处置。”
“哼,哈哈!杀人?一名大酒鬼,一名小酒鬼,往七玄宗送酒,路上嗜酒喝醉,脚步虚浮,失脚落崖,与我等何关?你们两人,见着那地府鬼卒,献上美酒,看下世能否投得好胎,真当上七玄弟子,哪怕是入得艺宗、符宗也好!哈哈哈哈。”高个弟子一脸阴险之色,似是想到了什么,狡猾狂笑。
一阵狂风吹过,风不寻衣衫飘起,悬崖边垂落几片碎石,落入崖底,久久才发出“啪啪”之声。
“师兄,你快走,我,我没事。”张明心听着高个弟子狂语,从崖边伸出的头颅看着高个弟子模样,心中又惊又怕,想着不能连累师兄,又怕又急地喊师兄自己逃去。
“师弟,闭眼。”风不寻转身面对律宗数弟子,站得笔直,双手垂下,那双星目,不冷不笑,却让律宗弟子感到,丝丝寒意。
张明心啊了一声,想着师兄怕是不想自己见他逃走,便闭上双目,吊在崖边,又闭双目,心房自然跳得更快,心中更惊怕。
张明心闭上双眼之时,风不寻声音洪亮,言语只冠八方:“你们侮我、辱我、欺我、伤我,罢了,由着你们,我不恼。你等竟要害我师弟,竟敢害我师弟!我风不寻,是他师兄,我,不,许!”
一阵风起,风不寻所站之处,已无人影,那拿棍棒的矮弟子,身前人影一晃,被一脚踏在胸前,踢飞而出,棍棒叮咚落地。
高个弟子三人,一呆一惊,还未回神,风不寻便到了面前,人前各一影,三人手中剑锤,赶紧刺出抡出。
剑刺之处,虚影化无,高个弟子与瘦长弟子心中一安,旁边胖弟子手中锤咚一声撞上峭壁,生生嵌入石壁之中,一阵石飞尘扬。
胖弟子一脸震惊,手中锤却是被风不寻迎着抡向,一掌拍飞。
数人见着石壁中的大锤,一时被惊得定身,风不寻步步走近胖弟子,一掌再出。
瘦长弟子反应较快,回得神来,一剑刺向风不寻背上,救援胖弟子。
也不见风不寻回首,一手后伸,握在剑上,一扯一甩,瘦长弟子手中剑似被铁爪握住,带着身体,被甩砸地上,瘦长弟子松开手中剑时,身已砸在地,骨络一阵,惨叫出声。
同一瞬,胖弟子被一掌拍飞,撞在峭壁,再落地上,一声不出,竟是昏去。
风不寻转身,高个弟子一剑早已刺到,剑上青光闪烁,比之先前不知强了多少,已是尽力运功,尽力一刺。
见着剑刺入风不寻身体,高个弟子恶毒一笑,那身消散,又是虚影,一手握住高个弟子手腕,“喀喇”一声,手中剑落,高个弟子顿时惨叫连连,那声音悲凉,在山中回荡。
高个弟子,握着扭曲的手臂,半跪于地上,手中剑早已掉落,额头冷汗直下,惊恐愤恨地看着风不寻,跪着后退。
风不寻目光如电,一眼盯过高个弟子,再盯地上数人,昏去的,翻滚痛叫的,再无一人站着,再无一人敢起身出手。
转身走到崖边,拉起张明心,上下查看,张明心脸上、手脚,多处擦伤脏污,张明心睁眼刚要挣扎,见是师兄,急忙止住,四处一看律宗数人模样,张嘴惊讶。
风不寻哼了一声,取出玉瓶,以手沾药,为张明心抹了,转身背起张明心,淡淡说道:“明心,我们回家。”
风不寻说着,向葬剑谷之小路走去,仅留律宗数人在地上痛吟,蠕动。
一阵风来,岸边沙石又再滚落,风不寻声音,随风而来:“今日之后,玄宗之中,再有人欺我师弟,害我师弟,我风不寻在,或不在,敢碰我师弟者,万里之外,我必护着!”远处山上,一处崖边。
一名十八芳华女子,远远看着山中小路律宗数人,又看看离去的风不寻两人,松了手中剑回鞘,幽幽一叹,一双杏目忧色,站了良久,才回身走去,数步,又一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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