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圣雄王阳明之悟道

第二十四回 练书法,功夫在一个敬字

    
    【跟岳父、夫人论书法,苦练书法,与孙育论书道;大秀法乐洞天,玄真子传天书。】
    我抚掌道:“程明道‘性即理也’,能探物之理则要明己之性。”
    岳父赞许地点头道:“伯安好悟性,正是如此,所以画家要参悟之本质,就必须用心去感受天地宇宙的心灵脉动。”
    我夫人接嘴道:“据说范宽为画山水,终日静坐于山林,静其心而观万物之性。哪怕是降雪之时,甚或月高风烈之日,他也会徘徊于林下,静心揣摩,然后回到住处,将自己之所悟所感渲于纸间。”
    我点头道:“我也知道宋代画家高克明亦终日静坐于山林之中,静心观察山间景致,然后回家,排除一切杂念,在宁静的屋中静思于人我两忘之际。”
    岳父奇道:“人我两忘?看来伯安已有天籁之气象。好了,女儿,不要打扰伯安了,我们出去吧。”
    夫人向我做了个怪脸,他们就出去了。
    我看岳父书房有许多宋代画家的作品,我便翻看,用心揣摩其意。我练了一段时间,感悟到刚开始学习书法之时,只知对摹古帖,止得字形。现在先凝思静虑,拟形于心,在举笔时并不轻易落笔,这样效果反而很好,自我感觉进益不少。
    岳父四十五岁生日那天,一些亲朋到诸府来庆贺,其中有位颇有才名的青年俊逸,就是自号七峰主人的丹阳人孙育。这孙育书法颇有威名,年纪轻轻就以工诗文翰墨而响誉当世。
    在席间,岳父请孙育为我点拔一二,来到书房,我先静坐,然后庄重地开始写字。
    孙育道:“伯安兄写字看来是心存敬意啊!”
    我便用父亲经常提到的程明道先生之言应道:“某写字时甚敬,非是要字好,只此是学。”
    然后说:“既非要字好,又何学也?乃知古人随时随事只在心上学,此心精明,字好亦在其中矣。”
    孙育道:“是的,不要刻意于字好即可。”
    我断然道:“错!夫既不要字好,所学何事?只不要字好一念,亦是不敬。”
    孙育大为叹服,他仔细地看了我的字,然后说:“伯安兄之字既继承了远祖王羲之的书风,又融合了唐代李北海、宋代黄庭坚之书风,且书法流畅清丽,不太着意于技巧,率性而作,颇有豪放俊敏之气象。且书中有宋代画风,但时间不长,尚须融汇贯通方为妙之。”
    这一下,全场叫好声响起,我也佩服之极。过后,我认真向孙育讨教,受益非浅。
    无意间他聊到他一个好友,说他与我都是当世的奇才,他的名字叫唐寅,我一下叫道:“伯虎兄啊!”
    孙育奇道:“伯安兄也认识伯虎?”
    我便把八岁时,祖父寿诞与唐伯虎结缘之事讲了一下,孙育笑道:“有缘,有缘。你们二人太有意思了。”
    我说:“怎的?”
    他笑道:“伯虎兄上月才娶妻徐氏,你们同年娶妻岂非有缘?”
    当场之人一听都哈哈大笑。
    后来,在学书法的空闲之时,我曾约雷济和王德声去过一处道观,就是位于峡江县东南处有一座玉笥(sì)山,山中有一座道观,名为大秀法乐洞天。
    我为什么去那儿?因为据雷济讲他按我所说去铁柱宫,却发现无为道人已飘然而远行,我心中不甘心,又叫雷济用心打听,之后听说在这个地方发现了无为道人的影踪。
    我便抽空又与此二人去了这个地方,一路上,我也无心于观赏山中之美丽风景,而是直奔道观而去。
    惟见其中主殿为火秀宫,我有些奇怪,只见一青年道士立于此道:“你是王守仁先生吗?”
    我忙行礼,这人道:“吾乃无为道人的弟子,这里有三本书,道长交代,公子未来建非常之功业尽在此中。并请先生逗留两个时辰,贫道略有相助。”
    于是,他带我到一秘室,讲:“这三本书,其一为养生修道之书;其二为排兵布阵之书,请先生以后慢慢悟之。而第三本乃符箓之书。”
    说着他便打开其书,让我闭目,我顿时感觉头顶如蒸笼一般,好不舒服,其后他划一道符水让我喝了,便说:“可以了。”
    然后拱手离去,走时,他讲其道号为玄真子,这三本书,乃我一生之秘宝。
    不久,王德声回老家了,雷济也出外游学去了。
    一年半的时间转眼即过,这天岳父与我商量,我该回老家余姚一趟了,我忙说正有此意。
    于是,我们开始准备,待准备好要出发时,岳父跟我说建议我去趟一代大儒娄谅那儿。反正顺路,娄谅就在江西广信(在今江西上饶)。
    我问娄谅的情况,岳父讲道:“要论儒学之传承,可以说宋儒之学是为唯理之论,而我大明儒学则是唯心之论。前者为‘性宗之学’,后者乃‘心宗之学’。而大明心学的建立者是吴与弼与其高徒陈献章了。”
    我一听大叫:“陈献章?就是陈白沙先生吗?”
    于是,我将八岁陈白沙到我家来的故事讲与岳父听,当我说到他进门所作之诗时,岳父脱口背道:
    “窗外竹青青,窗间人独坐。
    究竟竹与人,原来无两个。”
    我一愣神:“岳父,您也知道此诗?”
    岳父道:“此诗名气很大,天下儒者无不知晓。”
    见我一副不屑的样子,岳父道:“我听你父亲说过你十六岁格竹之事,你讲讲你当时的心境?”
    我一听头就大了,忙摆手说:“岳父,饶了我吧,这事我想起来就头痛,就别再提了吧。”
    岳父笑道:“好好,但我想说的是,你格竹的答案说不定就在陈白沙的这首诗中,你好好想想。”
    我静下心来仔细想想有些道理,但继而头又痛起来。我说:“人独坐,什么人独坐?无两个,怎么会无两个呢?想当然耳。”
    岳父叹了口气说:“好吧,就不说这个陈白沙了。我再说说这吴与弼吧,朱子是他的崇拜偶像。据说他做梦曾梦见朱子,并在梦中祈求朱子教授自己学问。”
    我一听梦就来劲,再细问,岳父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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