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光明来之不易,是用刀锋擦亮出的死亡,左倾峰踏着突兀出现的石阶,一步一步走出了落邪洞。
整整一个月已经过去,如今的左倾峰竟然有点不适应外面的光线,他闭了闭眼,张开怀抱,忽然觉得手心一凉,他猛地睁开双眼,下雪了。
雪花停在他的掌心,又在顷刻间消融,变成一滴水在其掌心的脉络中流淌,他看的清清楚楚,他看的无比认真,那滴雪水最终还是没有流出他的掌心,蒸发了。
可接下来,漫天雪花洋洋洒洒,飞舞而下,他转着圈,掏出那把随身携带的白刀来,随意的在空中轻轻一划,肉眼可见,一片一片的雪花随着刀锋舞动,真的像书中所说那般,雪花是冬天的精灵,是冬天的宠儿。
他忽然有点不忍心抬脚走路,因为那样会破坏这美妙的雪,破天荒的,他希望,他会飞!
他来自老人村,那个地方,破败、荒凉,一眼看过去,除了荒芜还是荒芜,唯一可以做伴的就只有无尽的杀戮,在那里到处都是死人、尸骨,很大可能,当你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下了地狱,如果……有地狱的话。
终年见不到一丝雪花……
左倾峰将盒子捧到眼前,轻轻将其打开,里面摆放着一个玉瓶,玉瓶里面是一滴血,一滴鲜血,红得很,即便是看,就已经头晕目眩,他知道这是一滴祖血!
可究竟是哪个种族的祖血,他有个猜测藏在心里。
沿着山路向下走,很快便到了山脚,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因为他面前出现了一把伞,伞下是一个人。
“你来了?”他问。
“你知道我回来?”李嗣音笑着反问。
“嗯,猜的到。”左倾峰向前走去,与李嗣音并排向前。
“说真的,我没想到你会从落邪洞里出来。”李嗣音实话实说。
左倾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天色,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改天吧,今天有点累了。”
“好。”李嗣音撑着伞,率先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瘦弱的身躯背着如此巨大的一把八荒,少年莫名觉得有些疑惑,这样的刀应该会很重吧?
自从刀山一行过后,看的出来,几乎是所有人对他都有种看法,这种看法很简单,那就是较量一番!
要不然,一群被称为天才的人被一个废柴碾压,有点说不过去吧。
至于李嗣音心里想的的就很纯粹了,单纯的切磋挑战罢了,因为她说过,她选择左倾峰作为磨刀石,这只是实现自己的诺言,仅此而已。
可左倾峰却不想接受这种既没有好处也不能全力施展的比试,根本就是毫无意义,它和自己与聂爽之间的切磋有很大不同,因为聂爽修炼的也是《两命刀》,透过她的施展,可以发现更多自己的破绽,这样会有很大的精进。
更为重要的是,李嗣音实力不弱,可以说很强,他不发挥全部实力很难致胜,可一旦发挥自己的真正实力,就必须得死人!
这是个令人无法回避的问题,所以他觉得能躲就躲吧!
回到小院的时候夜已经黑了,可门口还是靠着一道佝偻的身影,他停下脚步,又继续走上前。
“呦,回来啦?快点进来,外面冷!”老婆婆一把拽住少年的手,这一次他没躲开,任凭老人家将自己领进屋子,一言不发。
“菜都还热乎着,赶紧趁热吃吧。”老婆婆给他拿来碗筷,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烛光下,左倾峰仍旧一言不发的吃饭,他真的有点饿坏了,在那个暗无天日的落邪洞里,虽然没什么致命的危险,可饿着肚子实在是不好受啊。
“有件事我想问一下你的意见。”老婆婆犹豫了半晌,试探性的说了一句。
左倾峰放下碗筷,咽完饭菜,轻声道:“您说。”
老人家不安的蹭了蹭桌子,犹豫了很长时间,这才张嘴说道:“嗯……我希望你能下山一趟,帮我带封信交给我的父亲。”
提到“父亲”二字,她有些悲伤。
在这个世界上,武道强者可以活个四五百岁,可凡人能够活到八十便已经不错了,是以她现在已经老了,而她的父亲和她一般老。
或许是觉得少年刚一回来自己就提出这么个“过分”要求有点羞愧,老人家说这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
左倾峰对她笑了笑:“您放心吧,我会把信带到的。”
老人家“嗯”了一声,依旧有些伤感,一步一步挪着回到了她的房间,歇息去了。
左倾峰没了吃饭的兴致,起身在屋内转了几圈,有些惆怅。
……
第二天天刚亮,老人家洗漱完毕,在左倾峰房门外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伸手敲门,肩上甚至都有了雪花。
正当她打算折返的时候,忽然发现左倾峰从外面回来了。
少年披着加绒披风,轻声说道:“下山的事情已经和师父他老人家说过了,他也没反对,估计是默许了,您现在把信就交给我吧,另外,给我一点盘缠。”
他伸出手。
实际上他是有盘缠的,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让老人家少一点愧疚之心。
老婆婆将收拾好的包袱递给少年,还是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都已经准备好了,你只管去京城洛阳找到楚家,他们会接待你的。”
听到“楚家“两个字,左倾峰的身体顿了顿,可最终还是接了包裹,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大雪纷飞,少年停在刀门山门处,回头看了看已经呆了个把月的宗门,看了看门口那两尊巨大的石雕,看了看左右两边高耸入云的山峰,挥了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下山的路不算难走,他却走的极慢,背着的包裹也有些沉,他现在有些犹豫,要不要将信封拆开,看看里面写的是啥。
他有很多种办法将信封拆开却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哪怕上面有什么机关,因为他接受过很多这方面的训练,早早就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可他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他怕心里这道坎会过不去。
“唉,到底还是年轻。”
左倾峰自嘲一笑,重复着当年老人村的那个姿色普通的小寡妇常挂在嘴边的话,有些愧疚,到底还是辜负了她的期望。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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